A《鬼妻2》
半夜,外麵不知何時忽然嘩啦啦下起了雨,還伴隨著沉悶的雷聲。這會兒已經是初冬,山裏氣溫比城裏更低。
感受到山裏的寒意,樓嵐迷迷糊糊伸手摸索著,發現自己身側的一大片被叫不知為何沒蓋好。
殘留的意識讓他掖好被角,溫暖如期而至,舒服得人昏沉沉立馬就能再度陷入沉眠。
可舒服地往下縮了縮脖子,樓嵐卻沒睡著,反而冷不丁就想起了什麽,瞬間清醒。
伸手往兩邊都摸了摸,確實沒摸到妻子,樓嵐揉著眼睛側身把燈按亮,眯著眼坐起身往周圍看去。
客房很小,除了一個靠近門口位置單獨隔成廁所的牆角,其他地方一覽無餘。
“這麽晚了,去哪了?”樓嵐喃喃自語,看了看床頭櫃上的手機,顯示已經淩晨兩點多了。
也不可能這個時間點去哪,還不跟他說一聲吧。
懷著狐疑與擔憂,樓嵐哆嗦著掀開被子下床把厚長款的薄羽絨服外套給穿上,嚓一聲,拉鏈拉好,頓時就暖和多了。
下麵還穿著睡褲,樓嵐先往廁所裏轉了一下,沒找到人。
拿著手機準備給妻子打個電話,可翻了通訊錄跟聯係人,驀地愣了愣。
樓嵐單手揣在衣兜裏,拿手機的手又上上下下翻看好幾遍,情不自禁地皺眉嘿了一聲:奇怪了,怎麽都沒找到備注為“姐”的聯係人?
要知道樓嵐平時的交際圈是很簡單的,各種社交軟件裏的聯係人加上同事,也絕對不會超過五十人,經常聯係的則隻有十個人以內,其中九個都是自己及妻子那邊的家人,常年占據榜首的則是妻子。
更別說他還把妻子設置成首位聯係人。
樓嵐心裏暗道一聲奇了怪了,也不再翻,按出數字按鍵,準備直接撥打電話號碼。
一起生活多年,妻子又沒有頻繁更換號碼的習慣,樓嵐自然是能記得的。
毫不猶豫地按完一串數字,再按撥出鍵,樓嵐把手機貼在耳邊耐心等待。
也不知妻子在哪裏做什麽,電話那邊響了七八聲都沒人接,等到第一遍自動回複不方便接聽的提示語音後,樓嵐不放心,一邊繼續撥打,一邊回身坐在床邊把褲子也給換了,準備出去找找。
這人生地不熟的,又是大半夜,不找到人他哪放心得了。
一連又打了兩遍,等到第四遍的時候,響了四聲,樓嵐都以為又無人接聽的時候,電話那邊終於接通了。
然而電話通了,卻根本沒讓樓嵐放心,反而疑惑更大,憂心更重。
因為電話那邊的聲音根本就不是樓嵐熟悉的人!
電話那邊的陌生女人似乎很冷,通過話筒,樓嵐都能聽到她牙齒卡噠噠打架的聲音,嗓子也顫抖著,磕磕絆絆問:“你、你是誰?”
樓嵐這次是真的懵了,心頭一跳,直覺不對,連忙問:“你是誰?這不是我老婆的電話嗎?”
難道是妻子遇到什麽意外,現在是別人撿到了她的手機?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為何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正當樓嵐等不及準備再發問時,那邊的女人再次出聲:“樓嵐?”
樓嵐:???!!!
分明不是妻子,卻能聽聲音就知道他的名字,這人到底是誰?
“是啊,請問現在你用的手機是別人的嗎?手機的主人現在方便接電話嗎?你們現在在哪裏?”
樓嵐皮帶都忘記扣了,一心想要問出電話對麵的情況。
女人卻沒感受到樓嵐的疑惑與急迫,反而好像是確認了什麽,情緒有明顯的放鬆,隨後就帶出了哭腔,用一種樓嵐說不出,但就是莫名其妙聽了頭皮發麻胳膊起雞皮疙瘩的聲音軟軟抱怨:“你怎麽現在才想起打我電話!我都要嚇死了!你現在在哪?快點下樓,劉胖子失蹤了,我們正在前台櫃子後麵躲著。”
樓嵐搞不懂這個人說的劉胖子是誰,又為什麽語氣這麽熟稔地讓他過去,更不明白大半夜的這個人跟她同伴為什麽要去前台櫃子後麵躲著。
躲什麽?難道是遇到什麽危險了?那妻子是不是也遇到危險了?
到底是在和平社會長大的,成長過程中又沒遭遇太大的社會不和諧事件。
再有擔憂,樓嵐潛意識裏還是沒有太大的危機感,這個想法一閃而過,就率先被否定了。
靈光一閃間,想起了工作人員拿來的“劇本”,樓嵐忽然想到,這件事會不會就是山莊搞的“主題劇目”?
越想越覺得這個思路對,要不然妻子怎麽會不聲不響就離開房間?他不可能睡得太死,除非是刻意放輕動作,否則他早就該醒過來了。
樓嵐放心了,吐出一口氣,低頭扣好皮帶扣,又扒拉了幾下頭發,這才揣著手機按照“劇情安排”出了房門。
這棟小樓外表很有年代感,可內部裝修卻用的全是木地板,估計是盈利不太好,地板年久失修,走起路來總是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聽得人牙酸。
這個聲音,在空曠安靜的半夜響起,簡直就是自帶鬼片特效,聽得樓嵐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總覺得空氣都更冷了。
‘也不知道姐出來的時候有沒有好好穿衣服。’
‘這什麽破山莊主題活動,也太不靠譜了吧,誰搞特殊節目非得安排在半夜三更的?’
‘啊肚子好餓,果然半夜醒來,就是浪費糧食……’
有一搭沒一搭地胡思亂想著,樓嵐走到了樓梯口,低頭認真下台階的時候,眼角餘光似乎瞥見了一團什麽東西。
頭皮一麻,樓嵐扭頭看過去,隻看見了不遠處地上躺著一條白色的絲巾,有點長,像妻子去海邊度假的時候喜歡用來遮陽的海灘紗巾。
樓嵐看過就沒放在心上了,那是白色的,妻子的都是彩色的,樓嵐最喜歡給妻子買緋紅色的紗巾,那顏色最能襯托出妻子的奶白肌膚。
看一眼就能讓人胃口大開。
咳,雖然樓嵐看起來挺悶的,可身為男人,誰心裏還能沒有點兒顏色啊。
總之一句話,白色的紗巾,肯定不是妻子落下的。
不是妻子的,就是別人的。
別人的,跟他有什麽關係。
反正小樓裏也沒幾個人,丟了紗巾的人明天早上起來一找,肯定能找到。
重新低頭認真看著木台階下樓的樓嵐沒發現,就在他收回視線的瞬間,不遠處那條“白色紗巾”無風自動,好像是勾勾纏纏地追著他在挪動。
然而挪動的速度太慢,宛如蹣跚的孩子,一心想要下樓早點找到妻子的樓嵐哪怕是摸黑下樓,也抵不住他一雙大長腿邁得快且急,眨眼的功夫就隻聞其聲不見其人了。
小樓樓層比較高,樓梯有三段,也不知道山莊主辦方是個什麽想法,大半夜搞角色扮演就不說了,還把燈都給滅了。
其他地方還能借助外麵透進來的些許光亮勉強視物,可轉入第二段樓梯的時候卻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好在樓嵐還記得每一級台階的高度與寬度,不影響下樓,隻是需要稍微放慢點速度。
踩到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木梯發出悉悉嗦嗦聲,樓嵐驚得直接蹦了一下,火燒屁股一般躥出了好幾步:雖然但是,反正這裏也沒別人,悄悄怕一下老鼠應該沒事吧。
一路走得心驚肉跳,樓嵐都有些迫不及待想要找到妻子,然後勸說她盡快離開這裏的想法了。
這都多少年了都沒遇到過老鼠了,哪怕是在農村老家時,母親也因為知道他怕這個而特意養了貓。
對老鼠發自內心的恐懼感,全都得益於小時候奶奶講來嚇唬他的有關於老鼠成精作怪的那些故事。
一路躥到了樓下大廳,還不等樓嵐找去前台櫃子,裏麵就發出一陣混雜著男女破音的大叫。
樓嵐隻覺得眼前一花,一個女人就猛地衝到了他懷裏。
沒反應過來,樓嵐下意識以為這是妻子,展臂抱著拍了兩下肩膀才反應過來:懷裏的人無論身高身形還是身上的香味,都絕對不是他熟悉的。
腦子裏那根弦噌一下就繃緊了。
溫軟剛趴在男人寬厚溫暖的懷抱裏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還沒等她心中的歡喜流露出來,就感到一股大力,整個人都摔了出去。
因為身高體重,成年人摔倒,是比小孩摔倒更痛的。溫軟一絲防備也沒有,這一下摔了個結結實實,尾椎骨那裏像是斷了,痛得她歪坐在地上,一口氣好懸沒提上來。
另一邊,慌亂的一男一女這會兒也緩過了神,穿著時髦,還紮了個小發揪的男人鬆了口氣,拍著胸脯慶幸道:“別慌別慌,就是個酒瓶子滾下來了。”
煙熏妝女人不太信任地墊著腳抻長脖子看了看,發現剛才他們躲著的位置確實還有個空酒瓶在小幅度滾動,也長出一口氣,這會兒才有時間去看樓嵐。
無論看多少次,高中時的校草還是那麽好看。
哪怕無比清楚這個人內裏有多髒。
看見溫軟倒在地上,煙熏妝女人賈文假模假樣地哎呀一聲,“校花,你怎麽躺在地上呢?地上涼,快起來唄。”臉上的幸災樂禍卻絲毫掩飾的意思都沒有。
空間就這麽點大,哪怕剛才以為是鬼找來了嚇得尖叫,卻不意味著她沒注意到旁邊發生的事。
時髦男人也才注意到溫軟的情況,作為幾年如一日的老&舔&狗,張波連忙上前把人給扶起來,一邊抓住機會訓斥樓嵐:“老樓,你怎麽回事!看把軟軟摔得!”
說完又回頭對溫軟咧嘴笑得諂媚,音調都拉低了好幾個度:“軟軟,傷到哪裏沒有?能不能起來?要不然我抱你?”
賈文嗤笑一聲,雙手一抱,翻了個白眼。
有張波這麽個愛慕者,她可一點都不嫉妒。雖然是舔&狗,卻一點不耽擱張波玩女人,兩年前更是連婚都結了,娃娃都有兩個了。
被這種人愛慕,別說虛榮了,不惡心到吐就不錯了。
溫軟確實惡心得夠嗆,卻又不敢直接甩臉子。
她不傻,如果是平常時候也就算了,可現在明顯是被困在了這個鬼地方。張波再不濟也是個男人,必要時刻說不定就能伸手幫她一把。
強笑著推了推恨不得黏上來的張波,溫軟仰頭軟軟地看向還站在那裏用奇怪眼神看著他們愣愣出神的樓嵐:“嵐哥,你是不是被女鬼嚇到了?”
把借口都幫他想好了,不得不說夠體貼的。
看著三人語態熟稔,好像跟他多熟似的,樓嵐不得不佩服,這三個人應該也是入住的客人吧?這年頭,隨便來個普通人演技都這麽逼真?
不過演技再逼真也不能隨便往他懷裏撲吧。
樓嵐後退兩步,保持著禮貌的疏離,一邊扭頭張望一番,沒發現其他人,隻好冒昧打擾這三位玩得正高興的客人:“請問其他人在哪裏?我是203客房的住客,下來找我老婆。”
氣氛忽然為之一靜。
樓嵐不明所以,總覺得這三個人太奇怪了。
張波忽然瞪眼:“樓嵐,你說什麽夢話呢,就算你喜歡軟軟,也不能開口就叫她老婆啊!”
樓嵐真地要生氣了,板著臉說:“你們玩得開心就自己玩,但請別開這種無聊的玩笑,我不是那種人。請問剛才接我老婆電話的那位女士是誰?麻煩告知一聲好嗎?大半夜的這麽冷,我要去找人了。”
問是問,樓嵐也沒幹等著,這三個人一看就知道不靠譜。
他掏出手機又開始撥電話。
誰知這邊剛撥通,那邊就響起來電音樂,樓嵐順著聲音看過去,就看見了溫軟從身下摸出了一個手機。
手機不是妻子的,可電話卡卻是,這是什麽情況?
樓嵐一步跨過去,抓住溫軟拿手機的手腕冷聲質問:“這張電話卡怎麽在你手機裏?說,你把我老婆怎麽了?!”
哪怕是偷手機,也都是丟了手機卡留下手機吧。沒見過誰偷了手機還把電話卡留在自己手機裏的。
別看樓嵐長相斯文,平時脾氣也溫吞內向,可力氣卻不小。
這會兒認定了溫軟幹了什麽不利於自己妻子的事,樓嵐一點也沒有憐香惜玉的想法,一心逼問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溫軟手腕像是要被掰斷了,痛得當即慘叫一聲,額頭上汗都疼出來了。
這發展嚇了在場幾人一跳,張波連忙去扯樓嵐,讓他趕緊撒手。可兩隻手都用上了,卻沒掰動分毫。
“說,你們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偷東西的?我老婆去哪了?不說的話我現在就報警!”
樓嵐一把就將溫軟給扯得像麻布口袋一般,說著話就要把人拖到旁邊綁起來。
張波都要急瘋了,還有點害怕,站起身猛地推了樓嵐一把,大吼到:“你他媽是不是鬼上身了!你哪來的老婆!”
樓嵐更惱怒,反手搡開他:“你才鬼上身了!我怎麽沒老婆了!”
說別的可以,說他沒老婆,這是拿他當傻子呢?!
一邊看戲的賈文也嚇到了,顧不得看戲,一邊轉著眼珠子到處看,一邊膽戰心驚地問:“樓、樓嵐,你說你有老婆,那、那你知道你老婆,叫什麽?”
那個死掉的女人當初就是死心塌地喜歡校草,難道樓嵐已經著了女鬼的道?
顯然,除了被怒火充斥著大腦的張波,同樣心思細膩的溫軟也產生了與賈文相同的想法,瞬間臉都白得跟粉刷的牆一般。
這下不是單純痛出來的,更多是被嚇出來的。
樓嵐都要被這三個人給氣笑了,“我當然知道她叫什麽!她叫林.……”
毫不猶豫的話語戛然而止,樓嵐忽然卡殼:姐的全名叫什麽來著?
越想腦子裏越模糊,想到最後,連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個姓氏都覺得陌生到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