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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3章 天工教主-20:高人

  “不用請,我自己已經出來了。”


  聲音不大,似乎還有些有氣無力,但所有在場的人都突然靜了下來,臥龍穀的人迅速讓開一條通道,一個顫巍巍的裹著一件長長灰衫的老者出現在眾人麵前。


  而隨著老者一起出現的還有十名勁裝武士,一看就知道這不是臥龍穀的人,到了人群的外圍他們就即刻停下,其中一個帶頭的還向翁銳微微點頭施禮。翁銳知道,這是師兄衛青派來的,看來當今陛下對這件事還是放心不下,他一定要有一個明確的結果。


  老者走得很慢,還不太穩,有人上去攙扶,但被他執拗的推開,自己慢慢的一直走到翁銳的對麵,有人已經給他搬來了一把竹椅,他也就無所顧忌地坐了下來。


  翁銳在腦海裏想象過無數次,或者儒生,或者武林高手等等,但都不是今天看到的這個樣子,個子不高,還很瘦削,臉上也缺少血色,胡子不多,也不是很長,積聚的皺紋使他顯得更老,在這麽熱的天氣裏還需裹著長衫,看來他是他真的有點怕冷。


  就是這麽一個人,卻有著常人難以企及的智謀和心機,整個江湖,甚至是大漢的天下都幾乎被他玩得團團轉,要說他是個傳說,這個傳說實在也是有點另人恐怖。


  “你就是翁銳?”看著翁銳一直在端詳他,老者開口道。


  “正是。”翁銳道。


  為了見到這個人,為了結束糾纏了他快兩年的這場江湖恩怨,翁銳是曆盡萬險,費盡心機,到了這個最後的關口,卻忽然不知道要從哪裏說起了。


  “能走到這一步,你很不錯。”


  這也算是老者對翁銳一個中肯的評價,他的眼光裏也散發出一絲讚許之色。


  “您就是傳說中的哪位高人?”從翁銳的內心來說,他對這位從未謀麵的老者還是很欽佩的。


  “到了這個時候,高人就談不上了,隻是我和這個高字還真有些關係,”老者道,“老夫應高。”


  “應高?”


  翁銳顯然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恐怕在整個江湖知道的人也不多,應高雖沒有武功,但他的那種淡定散發出的影響力還是很強的,翁銳自然不能被他壓下去:“沒聽說過!”


  “嗬嗬,你沒聽說過很正常,”應高道,“要是你祖父翁檀老將軍在的話他一定聽說過。”


  “你認識我祖父?”翁銳驚到。


  “談不上認識,隻是見過一兩次,”應高道,“三十年前就是因為他的懦弱和虛假仁慈壞了老夫的大計,今天又是你終結了我多年的謀劃,看來這都是天意啊!”


  “你到底是誰?”翁銳心裏更是驚訝。


  “我就是當年吳王劉濞座下中大夫應高,”應高道,“當年吳王帶領七國起事就是我策劃的,膠西王劉印就是被我說動的,‘誅晁錯,清君側’的口號也是我提出來的,就連後來建議趙王劉遂引匈奴出兵助陣的注意也是我出的,隻是因你祖父翁檀棄兵逃走,這才讓曲周侯酈寄攻陷趙國,導致滿盤皆輸,大計功虧一簣。”


  “作為漢臣你為什麽要這麽做?”這可都是大罪,翁銳聽著都有點氣憤。


  “七國起事我是盡的人臣之責,而這次卻是為我自己。”說到這裏,應高臉上已經是滿滿的恨意。


  “為你自己就能置大漢天下的安穩於不顧?”翁銳厲聲道。


  “因為大漢朝廷欠著我一家老小七十多條人命……”


  說這話的時候,年老體弱的應高都有點聲嘶力竭,痛苦的回憶讓他的整個麵容都開始抽搐,但他還是斷斷續續的道出了一段幾乎無人知曉的往事。


  在應高嘴裏,到現在還稱他們當年為“七國起事”,可見他還是有所不服,現在早被稱為“七國之亂”。


  到底七國之亂的失敗是不是因為翁檀的逃走而導致的,現在已經無人考證,但曆時數月七國對漢庭的進攻,在漢軍強大的攻勢下,很快就被打的七零八落,七王也沒有一個活下來的,參與謀劃此事的吳王中大夫應高當然被朝廷視為罪魁禍首之一,被滿門抄斬,因當時應高正好外出,並且還帶著他最鍾愛的孫子,當年僅兩歲的應雄,他們聞訊趕緊逃走,這才躲過一劫。


  躲過抄家的應高帶著應雄,真的是沒有了去處,滿天下也沒人敢收留他,他可是被朝廷通緝的要犯,誰和他沾上邊都可能麵臨殺頭之罪,所以隻能更名逃亡,應難的名字就是從那個時候改的,這個“難”字或許就是應高對這場變故刻骨銘心的記憶。


  南方楚地到處都有人搜捕他,他們隻能往北邊走,經過數月的東躲西藏,長途跋涉,曆盡艱險,他們終於到了北方的匈奴之地。


  盡管匈奴的右賢王收留了他,但那時匈奴還很強悍,對他這位敗兵中土的吳國中大夫並不太瞧得起,使他想借匈奴之兵複仇的願望每每落空,還惹得人家有點嫌隙,最後不得不放棄右賢王,帶著應難借匈奴之地一路西行,最終來到了西域樓蘭。


  樓蘭本是西域的遊牧名族之一,實力並不強大,因為和匈奴交好的關係,擠走了長期占據沙漠邊緣水草豐滿之地的月氏人,這才成了西域的草原霸主,漸漸成了周邊大國勢力角逐的中心。


  西域各民族逐水草而居,淳樸而彪悍,但也對漢地文化有種與生俱來的崇敬,應高的到來,使他很快成為樓蘭貴族中的上賓,但要想混進核心的權力圈子,卻還有很大的距離。


  但有件事使應高看到了機會。


  迦南本是月氏人的遺留,在樓蘭人繼承了承天教之後,他也成了該教的成員,但不管他如何努力,始終進不了承天教的核心圈子,看不到希望的他離開了樓蘭,來到了大漢,在這裏他屢有奇遇,也是在那個時候遇到了武癡陰泰等人,不但開闊了眼界,也使他的武功有了更高的境界。


  有了大漢的曆練之後,迦南很想回到西域再幹一番事業,但回來之後才發現,盡管是這麽個莽荒之地,人們對權力的追求絲毫不亞於大漢,多年的外出使他能得到的機會更少。


  但就在這時候,他遇到了應高,由於有漢地生活的經驗和閱曆,他和應高幾乎就是一見如故,應高更是從他高深的武功中看到了希望,應難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成為了迦南的弟子。


  在隨後的幾年中,由於有了應高的暗中運籌,迦南開始一步步在承天教中接近了權力的中心,最終坐上了承天教聖左使的位置,這比聖右使還要高出一些,並且他逐漸也建立了自己的親信嫡係,這讓他在承天教中的地位日益穩固,連教主和樓蘭王都要敬他三分。


  迦南明白,這個結果憑他自己,恐怕到死也未必就能獲得,就算他有能力把樓蘭的厲害武士全殺光也辦不到,對於應高的尊敬和信任他確實是發自心底的。


  但應高是不甘於老死樓蘭的,當他談起對大漢朝廷的刻骨仇恨,談起自己的心願,迦南竟然非常爽快的就答應了,因為迦南不但對自己的武功有自信,還對應高的謀略佩服得五體投地,他覺得有他們兩人合璧,這世上就沒有幹不成的事。


  但應高很是明白,憑他一個文弱書生和迦南的江湖勇武,就想要摧毀大漢根基的,這事情恐怕很難成功,這也就有了把樓蘭、南越和匈奴都拉在一起的考慮,好在他在這些地方都還有些人緣,算不上高難度的運籌這個秘密聯盟就建起來了,就連當初有點看不起他的匈奴王庭也把他奉為尊者。


  就這樣,臥龍穀悄悄換了主人,承天教開始在中土暗地裏培植勢力,南越、樓蘭、匈奴和承天教開始暗通消息,迦南也最終成了南越國師,承天教在中土落地開花。


  但人算不如天算,他們沒算到的是漢地出了一個翁銳,一個一開始很不起眼的小字輩,此人在短時間內快速崛起,還和朝廷內的大將軍衛青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其修為和心智更是超乎了他們的想象,使得他看似環環相扣、密不透風的龐大設計毀於一旦,而這中間最讓他們意想不到的,也是迦南最為自信的武功修為,不但敗在了翁銳手上,還敗得非常徹底,連一點餘地都沒留,怪不得應高都要說翁銳了不起。


  講完了他的故事,或者是他和迦南的故事,應高似乎輕鬆了很多,臉上竟泛起了一片紅暈,略帶微笑的表情似乎對當下的處境他一點都不在乎。


  這段故事的開始也曾經是翁銳痛苦的根源,聽上去難免內心也是翻江倒海,唏噓不已,但在表麵,麵對這個他不得不要除掉的這個人,他的語氣依然堅定,似乎一點都沒有被他的故事所動。


  “應高,你可知這麽做的後果?”翁銳冷冷地道。


  “呶,那些都不是你帶來的人吧,”應高頷首指了指跟他出來的十個武士道,“我知道當今的大漢天子是不會放過我的,這是你們早就商量好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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