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轉機-8:撲朔迷離
“嗯…這個……”
看著翁銳期待的目光,衛青一下子不知從何說起,他略微整理了一下思路,慢慢的把後來發生的事說給了翁銳。
平難將軍蒙成是偷偷到的平陽城東郊翁家人住的小山溝,但平陽侯曹壽在他的封地當然會有人幫他盯著這裏發生的一切重大事情,蒙成到了翁家不久,他就得到了消息,怕出亂子,沒有耽擱就帶人趕往那裏。
令他氣憤的是這個蒙成居然不給他麵子,盡管他的主子曲周侯酈寄已經被皇上收了封地免了爵位,但他竟然還是如此驕橫,讓他非常不爽。他雖說不能對朝廷的將軍直接發號施令或者進行處置,但使點絆子製約一下也是可以的,所以他就派兩名家將陳誌藍軒跟著,以應不測。
平陽侯非常明白,陳誌藍軒雖說武功可以,在路上保障翁家人安全自是沒有問題,但這兩人在朝廷並沒有官職,要是進了廷尉府那他們就一點也使不上力了,所以回去就和平陽公主商議,是否有必要親自去一趟長安。恰好平陽公主也有好久沒有見到父皇和母後,對弟弟劉徹,也就是當今的太子非常掛念,也想趁此機會回長安住一段時間,與親人團聚,這回長安的事就這麽定了。
但平陽侯府回一趟長安,可不是像蒙成一行押解幾個人那麽簡單,這一個是世襲的侯爺,另一個是當今皇上的公主,走個親戚也像搬個家似的,所帶東西吃穿用一應俱全,光是車杖就有二十多輛,所帶人員親近隨從、護衛、仆役、謳者、廚子等等一個也沒落下,總共有一百多人,當然衛青也在其中,浩浩蕩蕩,曉行夜宿,走了將近半月才到達長安。
按說這麽大的陣仗翁銳應該有機會在路上碰上,但翁銳先是走錯了路,然後是生病,後來又是拜師學醫,幾件事一耽誤,就落在了後麵,錯過了這個機會。但話又說回來,就算在路上能碰上,翁銳也不能直接上去和衛青見麵,那時候平陽侯對他發出的追輯令還沒有解除,對平陽侯來說這隻是做做樣子,但你非要撞上去那後果就很難說了。
平陽侯除了在自己的封地,在都城長安也有自己的侯府,他這種手無兵權的侯爺常住在哪裏都無所謂,也沒有太大的顧忌,常年都有人駐守,所以到達長安的時候,府裏大小事務早有人安排妥當,也不用他再勞心費神,到了長安也隻是回到了另一個家而已。
一切安頓好之後,平陽侯和平陽公主按製進宮叩見當今皇上景帝劉啟和皇後王娡,對於平陽公主來說,好久未見母親自是非常動情,娘倆也是要親近親近,但對平陽侯來說,覲見皇上可就不那麽容易了,那時候景帝身體已經非常不好,上朝的時間很少,難得有機會見到皇上,看到這種狀況,隻好恭祝一番叩安,把原來想好關於在他的封地發現原趙王劉遂下屬翁檀的事就此按下,想等陛下身體狀況好一點再說,但他這一等,就幾乎要了翁檀老將軍的命。
蒙成和老將軍翁檀間的仇恨是在戰爭中積累下來的,這種把各為其主結下的仇怨遷嫁於個人在當時也是常有的事。按蒙成的想法,直接找個理由把翁檀一家滅門也就算報了仇了,要被追究起來隻說是前趙王餘孽也就沒人敢追究了,但被平陽侯曹壽這麽一插手,他就不能隨便處置了,畢竟平陽侯的背景還是很深厚的。
在蒙成和一個校尉等人押解翁家一家人進京的時候,平陽侯派陳誌藍軒兩人跟著就是為了保護這一家人的安全,他也不敢有過多動作給人留下口舌,想等到了京城避過這兩人耳目以後再想辦法,這也使得翁家一家人在一路上倒也沒有受多大的罪。
其實蒙成心裏還想著另外一件事,那就是跑掉的翁銳,聽說這家夥還學過一點武功,又是個小孩子,如果他年輕氣盛半道來劫人,那他正好就可以將翁銳和全家人全部殺掉,如果平陽侯的人阻攔,連他的人一起殺也讓他沒有話說。他雖說想得好,但這一天終歸是沒有等到。
到了長安,遞上公文,人犯案件被廷尉府接收以後,陳誌藍軒兩人就再也見不到翁家人了,裏麵到底發生什麽事他們也不知道了。對蒙成來說,以他的職位和影響力,想在廷尉府直接把人殺掉也不是他能做到的事,但動用點手段讓你吃點苦還能做到的。
既然到了廷尉府,立案後調查審問是必不可少的,翁檀老將軍是個正直的人,對往日在前趙王劉遂手下為臣和阻擋曲周侯酈寄進軍的事供認不諱,對不滿劉遂借兵匈奴而私自逃走的事也坦率直呈,但拿了蒙成好處的廷尉府吏在供詞上寫什麽不寫什麽或者怎麽寫有很大的了靈活性,翁老將軍也知道這份供詞的內容決定著全家人的性命,當他看到這份斷章取意的供詞後堅決不畫押,並當堂駁斥府吏,怒責他們不能公正辦案。
對這些手握生殺大權的府吏來說,還從來沒有碰到過這樣的事情,就算是以前當官的到了這裏也需得低聲下氣,何況他們這種已經沒有任何勢力的平頭百姓,到了這裏的人哭爹喊娘的有,苦苦求饒的有,拿錢賄賂的有,寧死不屈的也有,但像他這種不走路子不給好處還義正言辭想得到公正的還真少見,廷尉府的那些刑具也不是吃素的,幾次下來翁老爺子就隻剩下了半條命。按照蒙成的想法,要是翁檀扛刑不過死在牢裏,怎麽判其實都無所謂了,好在平陽侯已經趕到了長安。
到了長安的第二天,平陽侯就直接去見了當朝廷尉黎宣,以平陽侯的地位和影響力,黎宣也不敢怠慢,寒暄之後平陽侯直接過問了從河東郡平陽城押解進京的翁家人的案子,廷尉當即拿出審結的案卷:確係前趙王叛逆餘孽,理當處斬。平陽侯看了案卷,當即指出這案卷中的疑問和不實之處,並著重說明翁老將軍當年的做法在一定程度上也是有功於朝廷的,建議廷尉府重審此案,並要求先看一看翁家一家人。
雖然平陽侯曹壽貴為侯爺,但廷尉府辦案在朝堂上也是獨立的,不是你誰想幹預就能幹預的,重審此案沒有皇上的禦旨恐怕不是說開就能開的,但探望一下翁家一家人的麵子他還是要給的。
平陽侯在廷尉府牢房見到翁家一家人,其他人倒還罷了,雖說是受了不少苦,性命還無大礙,就是翁老爺子身受重刑身體很差,再加上年紀也大了,一天不如一天,各種老毛病相繼加身,隨便哪天走了都可以說是正常。
看到這種情況,平陽侯很客氣的延請廷尉黎宣,可以改善一下翁檀老將軍的牢房條件,不再給他加刑,有條件的話可以給他請個醫生看看,說他自會向皇上陳情,彰他當年之功。
黎宣是個聰明人,公對公他有他的立場,但於私他也不能得罪平陽侯,怎麽說他們家都是可以隨時見到皇上的人,哪一天要是隨便一句話,他自己掉進多大的坑都不知道,因此,隻要平陽侯不幹涉他們審理結案流程,他是一切都答應,並且立即讓手下去辦,他可不想給平陽侯曹壽留下什麽口舌。至於說你要向皇上陳情那是你的事,你要說通了,皇上有旨我照辦就是,你要沒說通,我該報的案卷還是要報,該結的案還是要結。
由於翁家人是在平陽侯的封地內被抓,朝堂之內也不見得每個人都是平陽侯的朋友,朝野上下已經有不少關於平陽侯的議論,這是他早已預料到的,他怕的就是這個,所以他回長安就是一定要把這件事說清楚,但他的過分關心卻引起了更多人的猜忌,甚至聽說已經有人寫好奏折要參他一本。
但在這段時間內,由於皇上的病一直不見減輕,朝政基本處於停滯,除了一些非常重要的大事可以去奏請太後裁決,其他的事不管是平陽侯陳情翁檀的奏折,廷尉府結案的奏折,還是其他一些別有用心之人參奏平陽侯的奏折等等,都被無限期的拖延下來,這一拖就拖到了過年,整個朝政都暫時停了下來。
衛青平時是跟著平陽公主的,平陽侯的事情他是不敢多問的,直到有一天平陽公主突然問起了翁銳,他才敢在平陽公主那裏表現出一點點的關心,看到這點,平陽公主也是動了惻隱之心,就把她所知道的一些情況告訴了他,衛青這才對事情的發展有了個大概其的了解。
“這麽說我祖父的病很重是嗎?”翁銳聽衛青講了這麽多,對平陽侯和平陽公主也是心存感激,但他更關心祖父的身體狀況。
“現在最重要的恐怕還不是翁家祖父的身體問題,”衛青有點猶豫地道:“還有其他的一些事情更為棘手。”
“有什麽事情你快說呀?”翁銳急道。
“我也是前兩天偶爾聽到侯爺和公主談話,因為和翁家祖父有關,我就多聽了兩句,”衛青道:“侯爺說皇上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上朝理政了,翁家祖父的案子也被無限期的拖了下來,侯爺已經關照過廷尉黎宣,諒他也不敢對翁家祖父怎樣,但有個人卻已經等不及了,他急於置翁家祖父於死地。”
“誰?”翁銳一下子站了起來。
“就是去抓你們全家的那個蒙成,”衛青道:“聽說當年是翁家祖父在戰場上殺死了他的弟弟蒙威,他是不把翁家祖父害死決不罷休的,聽侯爺講,他又在私下活動,想在牢房裏就把他老人家害死,要動手的話,可能就在最近幾天。”
“我要去殺了他!”翁銳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