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回憶(4)

  “小祖宗?”


  男生勉強在原地以抱膝的姿勢睡了一覺, 身體都有些僵硬酸痛,尤其是背脊骨和腰部以下,酸脹得不行。


  但奇怪的是, 本來還乖巧窩在他懷裏的沈熙白也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掙脫了他的懷抱。


  看著周圍黑得不見五指的顏色, 他心口莫名有些悶,甚至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窒息感和不安感。


  他試探性的朝著旁邊喊了一聲。


  向來有求必應的沈熙白這一次,卻沒有及時回複男生的呼喊。


  男生的眼皮抽搐了一下,心陡然沉下來, 扯著嗓子,提高了聲貝, 喊出了對方的大名, “沈熙白。”


  “吱吱吱”,地上的老鼠還在不停的發出跟磨牙一般, 難聽又細小的聲音, 經久不息,在夜裏很容易讓人聽得心生恐懼。


  除了這些非人的螞蟻,蜘蛛, 蟑螂, 老鼠……發出來各種細碎的聲音。


  沒有得到任何人的回複。


  男生猛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左右轉動眼珠子, 試圖用肉眼去辨析這黑暗裏的東西。


  目眥欲裂, 紅血絲充血,密集。


  “聽到了就回複我, 不要不說話。”男生努力的控製著自己說這句話時的情緒,聲音嘶啞醇厚, 聲線微微顫抖。


  說著,他慢慢的攥緊了自己的拳頭。


  但盡管如此, 對方也依舊沒有回應。


  男生的喉結滾了滾,發出嗚咽的聲音,他咬著牙關,努力的控製著此刻內心不安至極的恐懼。


  是離開了?還是自己看不見了?又或者是有什麽其他原因?

  一世界,他的內心百轉千回,升起了無數個有可能的念頭。


  他的眼睛瞪得有些撕裂,他伸出手在房間裏不斷渡步,亂抓,努力的借著殘餘的光線,去看清楚周圍的一切,試圖找到點什麽東西。


  去哪兒了?


  去哪兒了?


  已經餓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男生,大腦開始暈眩,眼前也開始發黑,他閉上眼,左手撐在牆壁上,右手摁壓著因為長時間沒有進食而導致抽搐痙攣的胃部。


  劇烈的疼痛根本就不可能簡單的憑借意誌力而挺過去,終於,撐了好一會兒,他身形有些不穩,直接站在原地,然後蹲下去,抱膝蜷縮。


  而他屁股的旁邊正躺著一具死老鼠的屍體,這隻老鼠死了有一陣了,血肉腐爛,發出惡臭,身上也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螞蟻,還有一些蟑螂也在不停的啃食它的殘肉……

  男生的渾身都在冒著冷汗,他咬住自己的右手手背,努力的壓製著這股鋪天蓋地,襲上全身的抽搐痛感。


  去哪兒了……

  為什麽不見了……

  是.……不要他了嗎?

  ――――


  “誒,他看起來老實了不少。”


  “都在小黑屋裏關了兩天兩夜,跟老鼠蟑螂睡了這麽久,沒吃沒喝的,晝夜不分,還不老實?嗬。”


  幾個教官看著平日裏最刺頭的男生,忍不住打趣,語氣盡是戲謔,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哈哈哈,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想整死他,之前那幾次還不是你給他使絆子。”


  “切,就他那副拽樣,我還真就是看不慣,在這裏,誰見了我們不都是討好的表情,就他,嘖。”


  男生麵無表情的在烈日下蹲著馬步,他的臉色蒼白,全身的衣服都被熱汗浸濕,頭發絲都全部打結,汗珠子從他的頭頂順著他的眼睛,鼻子,嘴巴,一點一點的砸下來。


  這麽熱的天氣,人眼睛都刺到睜不開,人稍微被太陽照一下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更別說是長時間在這種烈日下暴曬。


  但他維持著這個姿勢已經站了足足有半個鍾頭。


  教官們則是一個兩個的站在樹底下,拿著冰可樂,一副悠哉悠哉的神情看著這一幕,就像是在看一出好戲一樣,大聲的討論著。


  而他們嬉笑的聲音大老遠,一五一十的傳進男生的耳朵裏麵。


  他麵無表情,冷漠得就像是個什麽都不在乎的機器人,眼底無悲無喜,哪怕這群人如何詆毀諷刺他,他的情緒也沒有絲毫情緒波動。


  看起來像是沒有任何脾氣一樣的溫順。


  自從他被解禁以後,他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樣,不論好壞,教官們的命令全都一五一十的服從。


  就像是被判了無期徒刑的罪犯突然醒悟,認真進行勞改,遵守監規,服從教育改造,為自己爭取離開的機會,獲得所謂的假釋。


  在這群“教官”眼裏,就是被關怕了,終於知道像條狗一樣,學會服從了。


  而真正的原因,隻有他一個知道,那是因為他答應了一個人。


  ――他一定要從這裏出去!


  “誒,對了,前幾天被發現的那個男的呢?”


  “哪個?”


  “就是在禁閉室外麵被人發現的,長得還挺白的那個。”


  “呃……穿白色T恤,衣服上繡了一個城堡圖案的(醋.溜.兒.文-.學.首.發)那個?”


  “對,是他!”


  原本一直冷著臉,目不斜視的盯著前麵的男生像是受了什麽刺激,渾身一個激靈,原本毫無波瀾的表情突然間變了變,就連那雙失焦的眸子也一下子聚攏起來。


  他整張臉也變得有些扭曲,表情略顯猙獰,竟有些不像個人,而像是被惹怒了的凶獸。


  他撇過頭,眼神直直的望向了正在嘮嗑的教官們的身上。


  眼底的情緒還在各種沸騰著,憤怒強烈到根本藏不住,完全就是溢於言表,臨近爆發。


  已經穩穩當當蹲馬步蹲了半個小時都沒有顫抖的男生,卻在聽到這群人嘴裏討論的內容以後,身體竟開始不受控的抖起來,精神狀態也有些不對勁。


  臉上流下來的冷汗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多到甚至有水漬順著他的眼睛處一點一點的砸下來,遠遠的看,甚至會給人一種,他正在無聲流眼淚的錯覺。


  但因為隔得距離比較遠的緣故,這群人壓根沒有注意到男生的不對勁,還是在繼續的大聲嘮嗑聊天。


  “被張總帶走了吧?”


  “張總?張倉鷹?”


  “哇靠,不是吧,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哈哈哈。”


  說著,這群人發出了嘖嘖嘖的曖昧笑聲,擠眉弄眼,彼此確認了一番眼神,心裏麵都有些心照不宣。


  “誒誒,話說,這是他這個月第幾個了?”


  “不知道,反正我知道的就已經有三四個了。”


  “這還真是葷素不忌,男女不分。”


  “那有什麽?長得好看不就行了,不知道有多少個學生巴不得發生點什麽呢,還能混個班委當一下,以後也不用受到懲罰,還可以隨便給別人加圈!他們爽了,我們也爽了,誒!別這麽看著我!你們不也幹過嗎?”


  “你說得哪個‘幹’?哈哈哈哈!”


  “艸,你們的車速真快!”


  正當他們高談闊論,聊得正高興的時候,他們所有人都沒有注意的是,剛剛還在烈日地下蹲馬步受罰的男生突然一下,跟個抽瘋一樣,像是一匹脫韁的野馬趁他們不備,猛地從遠處撲了過來。


  他們集體懵逼,還沒有反應。男生就已經紅著眼直接抓起桌子上的啤酒瓶,用了十足的力氣,狠狠地砸到剛剛笑得最歡的那個有著刀疤臉的男人頭上。


  “pong”地一聲巨響,玻璃瓶炸裂,在空中直接碎成了一塊一塊的冰花,然後落在地上。


  被砸的刀疤臉瞪著眼,張著嘴,整個腦袋都差點被打飛出去。


  他踉蹌了兩步,腳步不穩,成片成片的血順著男人的後腦勺,滑下來,然後流進他的衣服裏。


  男人兩隻手下意識的抱住自己的腦袋,差點跪在了地上,幸好旁邊的人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他。


  “老楊,老楊,你沒事吧?我操他大爺的!”


  反應過來的眾人徹底怒了。


  血嘩啦嘩啦的順著刀疤臉的後腦勺開始流下來,砸在地上。


  刀疤臉的傷勢並不算太嚴重,沒有傷及要害,但是看上去非常嚇人。


  男生卻絲毫沒有想要收手的樣子,蹭的一側身,趁著這群人沒有反應,一把抓住了距離最近的那個胖男人的衣領。


  然後目眥欲裂的瞪著眼,拿著已經破碎得隻剩下尖刃的玻璃瓶抵在胖男人的臉上,嘶吼的質問道,“人呢?他人呢?”


  胖男人嚇得兩條腿發顫,旁邊的教官也嚇得一時間不知道做何反應,麵麵相覷。


  “誰?啊啊啊,你說得誰?”胖男人瘋狂的大喊,試圖掙脫,但奇怪的是,明明都蹲了半個鍾頭,暴曬了這麽久的男生,到了這種時候,力氣居然還能大得驚人,而他作為一名體壯大力的成年男性竟然根本無法掙脫。


  “剛剛你們在聊的那個人,他去哪兒了!”男生的嘴裏說出這句話都有些咬牙切齒。


  他原本抓著胖男人衣領的那隻手甚至氣得變成了直接掐住他的脖子,大有一副要殺人的氣焰。


  “在張總那裏啊啊啊啊!!”胖男人又開始掙紮,他被勒得幾乎快要無法呼吸。


  旁邊的教官們彼此對視一眼,互相確認了眼神,便一個接著一個掏出了別在腰間的電擊棒,準備開始反擊。


  開玩笑,他們這些人能在這裏當上教官,哪個不是練家子?


  他們裏麵,有的可是退役軍人,有的之前還在道上混過,什麽大場麵沒見過?流過汗,出過血,就這?

  小意思。


  還有人甚至非常迅捷的掏出對講機,用一副狠戾的表情說道。


  “來點人,這裏有個學生在發瘋,就在操場後麵的小樹林,企圖傷害教官。”


  說完,他也迅速的掛斷了對講機,拿起了他平時用來教訓學生的龍鞭,準備動手。


  反正這個學校裏所有學生的家長都簽了協議,隻要他們不把人弄死,打殘了也賴不到他們頭上。


  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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