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一旁的黃雲達被這兩人突然的動作嚇懵了幾秒,人都沒反應過來,就看到沈熙白已經被周興文推到在地。
“熙白,你沒事吧。”黃雲達有些無措的去扶沈熙白。
“沒,沒事。”
沈熙白頓了頓,在黃雲達的攙扶下爬了起來,然後用手摸了摸自己後腦勺的位置。
表情也跟著出現了短暫的空白。
真奇怪,剛剛還很疼,爬起來以後卻感覺被撞的位置像是被冰敷了一樣,痛意也減去了大半,隻剩下酥酥麻麻的觸感,倒也不疼。
就好像有人輕撫著他的傷口。
沈熙白這麽想著,突然就感覺自己右耳的耳尖像是被人用嘴吹了一口氣,像是在回應著他的猜想一樣。
他嚇得立馬捂住自己的耳朵,耳根都跟著紅了一大片。
但他猛地一回頭,身後卻什麽人也沒有,就跟剛剛的一切不過是他的錯覺。
周興文摔了這一下,人倒也跟著清醒了三分,他站直身體,有氣無力的看向沈熙白,愧疚的說道,“你沒事吧,我不是故意的。”
沈熙白當然知道他無心,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周興文這才鬆了一口氣。
看著四周不時投射過來的視線,沈熙白眉頭輕皺,低聲說道,“我們先走,有什麽話等會兒再說。”
周興文和黃雲達立馬很強他的腳步,前後腳走出去。
三人剛走到門口的時候,正好看到有人拿著清理房間的水桶,抹布,拖把走了進來,大有一副要清理現場血跡的架勢。
周興文又是一陣哆嗦,黃雲達嚇得臉色又白了幾分。
“這個村子太危險了!我們要趕緊離開這兒,我們還要報警!他們那可是殺人啊!”周興文一見四下無人便開始提議,情緒再一次激動起來。
“不行啊,這個村子的位置太偏僻了,我們怎麽出去!”黃雲達也很焦慮,但他說的又卻是錚錚的現實。
沈熙白的眼珠子往上轉了轉,麵上呈現出思考的表情,像是想到了什麽,沉聲道,“你們先別急,冷靜一下,我們是上麵派過來的支教老師,他們至少在短期內不敢對我們怎樣。”
沈熙白的聲音像是自帶了一種魔力,讓人聽了就覺得舒服,甚至還可以撫慰兩人焦躁的內心。
“這個村子處在山腰的位置,我們來的時候,從縣集到這兒,差不多也有一天的車程。這個村子非常落後,村民的思想也很野蠻,村裏麵不僅沒有電器,就連交通工具都沒有,如果我們貿然離開,又沒有村裏的熟人指路,那才是死路一條。”
黃雲達聽完,用力的點了點頭,覺得沈熙白說得非常對,“是的,這件事不能魯莽,要從長計議。”
“我艸他媽的。”旁邊的周興文突然爆出了一句粗話,黃雲達有些驚訝的看他。
“我支教以前就問過曾經去支教的老師,他們當時全都是一言難盡的表情,雖然沒有太細說他們的經曆,大多都還是勸我重新考慮,因為越窮的地方,村民的教育水平就越低,思想封建,文化野蠻,外麵的人想要跟他們硬碰硬,全村的人絕對會聯合起來,那才是真的孤立無援。”
周興文明明充斥著正義感和使命感才毅然決然的選擇來這兒,結果都還沒開始教師育人,他就感覺自己的三觀受到了劇烈的震撼和攻擊。
他信仰的東西好像就是這一瞬間,開始出現了裂痕。
沈熙白沉默了幾秒,繼續道,“這個村子就算再偏僻,既然他們能夠聯係到上麵,讓我們這些支教老師來這兒,就代表著,他們肯定有聯係外麵的工具和手段。”
“更何況學校的前期建設需要花費的時間非常長,雖然這裏有撥給我們使用的教室,但是書本,課桌,黑板等等,這些東西都不可能讓我們憑空變出來。”
黃雲達似乎明白了什麽,“你的意思是……”
“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千萬不能打草驚蛇,這幾天,我們先好好觀察這個村子的地形和出口,摸熟路線,然後再以向上麵打報告撥款買課本的機會,跟外麵進行聯係。”說到這兒,沈熙白頓了又頓,眼神不變。
“我們到這裏的目的,就是為了教書育人,讓這裏的孩子有機會走出大山,去更遠的世界,這是我們的初心。”沈熙白的目光看向沉默不語的周興文,“這個村子,我覺得不簡單,我感覺這些人一定瞞了我們什麽東西,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把這些事都弄清楚!”
……
“噔——噔--”
門外傳來一陣有節奏的腳步聲。
令原本昏昏欲睡的沈熙白瞬間來了一個激靈,睡意散去了大半。
聞著房子裏麵厚重的濕氣味,讓沈熙白有些無法適應,就連被子蓋在身上也濕黏黏的,很不舒服,他已經連續兩宿都沒睡上一個好覺了。
聽到腳步聲,出於警覺,沈熙白立馬穿好自己的鞋,耳朵都要豎起來,然後不敢做出多的動作,怕打草驚蛇。
果不其然,門口傳來了一陣“噠噠噠——”,十分有節奏的敲門聲。
沈熙白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眼,心跳也跟著飛快加速,咽了咽口水。
都這麽晚了……
怎麽還有人敲門……
沈熙白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可能是今年白天見到有人死在自己麵前的原因,他整個人都不由的哆嗦了一下,完全不敢張口問門外的是誰。
外麵的人似乎預料到了沈熙白的心思,敲了兩下,便說話道,“熙白,是我。”
聲音喑啞醇厚,帶有很強的辨識度,沈熙白的心一下子就放了下來。
沈熙白鬆了一口氣,趕忙站起來去開門,或許是著急,有可能是因為信任,他連蠟燭都沒有點上一根,摸著黑暗,直接就去開門。
男人的身形隱沒在黑暗裏,就連這幾次看到他穿著的白襯衣都被換了下來,變成了一件純黑色的T恤。
這樣看去,男人仿佛都跟黑暗融為一體,又因為周圍沒有光的緣故,沈熙白的眼前完全就是一片暗色,甚至看不太清男人的表情,隻能感受到對方極具壓迫性的身高,直挺挺的站在那兒。
“期頤,你怎麽來了。”沈熙白有些驚喜,盡管看不清男人的臉,也依舊無法抑製住他心裏麵那種說不出的欣喜之意。
說來奇怪,好像隻要待在男人的身邊,就能將他心裏麵所有的焦慮和不安全都一掃而空,就好像有了依靠一樣,所有的不確定一下子就有了一種歸屬感。
男人的眼底暗芒閃動,湧動著十分複雜的情緒,垂在兩側的手慢慢的攥緊,像是在努力的壓製著什麽情緒,如果沈熙白開了燈,他可能會發現,此時此刻的沈期頤眼睛根本就不是黑色的,而是血淋淋的猩紅。
十分可怕。
沈熙白又往男人的位置近了一步,剛想說什麽,他的右手就被對方攥住,握在了薄涼的手心裏。
沈熙白一愣,似乎是沒有想到對方會突然做出這樣的舉動。
男人的速度太快了,都沒給他拒絕的機會。
“怎麽了?期頤,你心情不好嗎?”沈熙白敏銳的察覺到了對方情緒上的不對勁,皺了皺眉頭,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輕聲問道。
他還想說什麽,男人的另一隻手就覆在了他的眉頭上麵,如同在撫摸著一件心愛的至寶一般,動作溫柔纏綿。
沈熙白感受著男人突然的溫柔,心口又是一顫,喉結都跟著滾動了一下。
“不要皺眉,不好看。”男人身上獨有的氣味充斥著沈熙白的鼻腔,包裹住他的全身,沈熙白的臉瞬間紅了一大片,男人輕輕的觸碰都跟個摸了什麽敏感位置一樣,讓他整個人都不受控製跟著顫粟。
沈熙白覺得,自己見了沈期頤以後,就像一株含羞草,被對方隨隨便便戳一下碰一下都會有許多條件反射。
見沈熙白不說話,男人的手指又慢慢的順著沈熙白的眉眼骨的輪廓開始慢慢移動,手慢慢挪到到沈熙白後腦勺的位置。
沈熙白感覺著男人的動作,心跳又是陡然一沉,仿佛周圍整個空氣都凝固了一般,隻能聽見自己呼吸漸漸紊亂的聲音。
“噗通——噗通——”
沈熙白感覺自己的心跳都快要跳出來了。
“疼嗎?”沈期頤的聲音很輕,聲音沙啞,具有磁性,聽起來無悲無喜,但又像是在壓製自己心裏麵真實的情緒。
沈熙白愣怔了一下,反應了好一陣,才明白過來男人問的是白天摔倒以後砸的位置。
“不疼。”沈熙白笑了笑。
他對於男人那種與生俱來的親和感和隱忍感,讓他幾乎是下意識的就忘了問,為什麽對方會知道自己白天被推到的事,明明男人不在。
男人垂下眼睫,埋下頭,很是深沉。
周圍的光線本就暗淡,哪怕隔得近,沈熙白都看不太清楚對方的表情。
男人一低頭,沈熙白就更加看不明白男人的表情,隻能靠猜測去感知對方的情緒。
好像……
不是太愉快。
沈熙白輕咬自己的下嘴唇。
是.……因為我嗎?
“我不疼。”沈熙白猶豫了一瞬,斂下了表情,以為是自己的語氣不夠誠懇,便又一次認真的回答男人的問題。
誰知,他剛一說完,男人的頭埋得更低了,像是在無聲的在跟他進行對杠。
“.……”難道他猜錯了?
沈熙白愣了愣。
說來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沈熙白有什麽獨特的萌點,他覺得這樣的沈期頤看起來就是一隻可憐兮兮的藏獒,明明很大隻,卻又莫名的戳中了他奇奇怪怪的萌點。
有時候,沈熙白還會覺得他很可愛,就比如.……現在?
沈熙白又猶豫了一下,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著失落的男人,試探性的張嘴,輕聲道,“那……我,可能,有點疼?.……”
沈熙白的話音剛落,男人的腦袋蹭的一下就抬了起來,兩隻眼睛直勾勾的盯著沈熙白,沈熙白隱隱約約的看到對方的眸子翻起的漣漪,心口又跟著顫動了兩分。
“那我吹吹,吹吹就不疼了。”
男人的眼角又彎了起來,露出他那雙尖利的虎牙,笑意直達眼底,像是一個討要!到了糖果的小屁孩,十分滿足,又十分率性。
“.……”
沈熙白感覺有什麽東西,一瞬間,在他的心口炸出來一團煙花,然後他的整個世界都跟著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