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敵意
鄧婷的敵意實在是太顯而易見，這讓林卿璿有點摸不著頭腦。在進劇組之前林卿璿根本就不認識鄧婷，兩人也不存在什麽恩怨，自然不知道對方對自己的偏見是從何而來，為何如此深刻，像是有祖宗十八代的過節一般。
林卿璿一向以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兩個連麵都是第一次見的人，怎麽會對對方有這麽大的敵意呢？甚至不惜說那種汙蔑的話，就是想讓對方難堪。
這是林卿璿第一次認識到娛樂圈的殘酷，認識到這個行業不像她想象的那麽平和，處處充滿了人心的變故，當初她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金簪皇後》劇組對於新人的容忍和善意，真的是世間罕見了。
鄧婷在林卿璿麵前的指桑罵槐一事很快就在劇組私下裏傳開了，人都是欺軟怕硬的，又有喜歡跟風欺負人的劣根性，劇組的工作人員開始有意無意的同林卿璿拉開距離，除非必要的工作，其餘時間根本沒有人願意同她說話交流。
在這個孤立的過程中，舒怡的選擇和站隊很重要，她是林卿璿弄進劇組的，雖然除了少數幾個關鍵人以外並沒有其他人知道，大家隻以為她們是在《金簪皇後》時認識的那種普通關係。
可惜就這麽一個關鍵的人物，態度也相當曖昧，使得林卿璿的處境更為被動，每天除了和自己的經紀人以及助理說話以外，連個同是演員的聊天都沒有了。
其實，鄧婷針對林卿璿的時候舒怡就在不遠處，可她當時怕把事情鬧到自己身上，吸引了仇恨值，就趁著林卿璿沒看到她就遠遠地避開了。
鄧婷走了不知道多久以後，舒怡也猶豫著沒敢往林卿璿身邊湊。
她怕到時候林卿璿跟她訴委屈，要她幫忙出頭，那她可辦不到……
雖然舒怡想利用林卿璿達到自己出人頭地的目的，可這是在有好處的前提上，不代表她要承擔這個過程裏全部的風險，包括得罪前輩，跟著對方吃苦受整個劇組的冷遇等。
如果林卿璿後來和她說了，她該怎麽辦呢？舒怡苦惱不已。
好在晚上回到住處的時候，林卿璿什麽都沒提。她既然和個包子似的什麽都不說，那舒怡樂得裝作不知道，覺得林卿璿這種性格真是太省心了。
這天劇組開工，林卿璿的戲份要等一個多小時才能輪到她，她坐在片場等了十幾分鍾，她覺得有些渴，便起身去茶水間接水。
雖然有劉瑤在一旁幫忙，但是林卿璿從小到大親力親為做事情已經習慣了，所以接水這樣的小事就沒有麻煩劉瑤。
茶水間其實和洗手間是隔著的，通一扇門出來。林卿璿先去了趟洗手間，等方便完從裏麵出來的時候聽到外間接水的聲音，有兩個女演員正嬉笑著聊天。
“哎，我看歆弦人挺不錯的，怎麽大家對她這麽冷淡？”
其中一個女演員突然問起林卿璿的事情，聽到事關自己的話題，本來要出去的腳步頓時停在了原地。
“什麽人不錯，你那天不在，沒看見鄧婷擠兌她的樣子。說她是走後門下血本撈的這個女二號，圈子裏不就是這麽回事嘛，出賣自己獲得利益。不然你想，她一個才出道又沒什麽背景的新人，憑什麽擠掉那麽多有資曆的女演員，一躍當上了女二號？”
另一道聲音略顯刻薄，說這話的時候語調明顯帶著笑音，對林卿璿的不屑藏都藏不住。
“我看她長得挺漂亮的，演技也說得過去，說不定就是憑自己的本事拿到這個角色呢。”
“我看你是把人想的太好了，這個圈子講什麽本事啊，就算你有本事，但是沒有背景，人家分分鍾就能把你給換了。你別看鄧婷諷刺歆弦，其實她自己也不見得就真幹淨了，不過是踩著別人上位罷了。你在圈子裏混的時間短，等呆久了就知道了。這個圈子，可不興講什麽公平正義。”
“那這話又說回來了，咱們劇組沒幾個是靠自己本事拿到角色的，鄧婷為什麽別人不針對，就針對她呢？”
“你還不知道嗎？當然是高偉在微博上捧她給捧壞了，按理說女一號才應該是高女郎，如今喧賓奪主變成了女二號，鄧婷心裏能不氣嗎？第一個用來炒作的由頭都被搶了。”
兩人接完水從門口出去，說的話題就變了，聲音漸漸傳遠至聽不見。
躲在隔牆另一邊的林卿璿胸口起伏不定，可見對方的這番談話對她的影響有多深。
林卿璿覺得悲哀，說不出為什麽悲哀，好像是為自己，又好像是為別人。
她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這個世界是不公平的，畢竟連血緣關係的親生父親和奶奶都能那麽狠心的對待她和妹妹，其餘的陌生人又能對她有多少善心呢？
可是真正麵臨這種四麵楚歌的情境時，林卿璿覺得沒有什麽比這時間更難熬的了。
第一次拍戲麵臨的情況對她太好，讓她以為整個圈子都是這樣與人為善的，那麽現在乍一麵臨苛刻的環境，複雜的人心，她有些接受不能。
原地站了一會兒，林卿璿怕待會兒有人進來看到她，忙舉步離開，連放在熱水器旁邊的水杯都忘了拿。
她現在迫切想找個沒人的地方發泄一下，她不希望被別人看到自己脆弱的時候。
從茶水間出來，林卿璿繞過正拍攝的現場，沿著大路慢慢轉到一條小路上。
小路很安靜，兩旁的大樹枝葉繁茂，綠色的枝條將整個上空覆蓋，整條小道一片蔭涼。
走了這麽一陣，心情倒比剛才好多了。
小路上沒安排休息的長椅，林卿璿左右看了一遍，也不管地上髒不髒，直接撿了個還算幹淨的地方直接坐了下去。
她盯著眼前土壤裏的一朵小花想了半天，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又想安震霖對自己的好。很快又想起兩人之間簽訂的三年合約，就算對方是個好人又怎麽樣呢？三年時間一到，她總歸是要離開的。
想到離開，林卿璿突然覺得難受起來。
這種難受和剛才不小心聽到別人說她壞話的難受是不一樣的，至少剛才她沒有哭，可是現在眼淚卻止不住流了出來。如果說之前覺得自己是被孤立疏遠的話，那麽此刻的她就有一種被世界拋棄的感覺，和當年媽媽離開自己和夢璿的感覺差不多。
淚眼朦朧中，一隻修長的手伸到了跟前，林卿璿嚇了一跳，也不及看這隻手的主人是誰，手撐著地麵趕緊站了起來，腳步跟著後腿。
“小心後麵。”
來人見林卿璿慌張後退，忙出聲提醒她後麵是個高階。隻是他提醒的晚了，林卿璿後腿的腳跟被絆住，一個踉蹌就要摔倒。
那人無奈隻好上前，修長的手臂將人一撈給救了回來。等林卿璿回過神時發現自己正被對方手臂圈著，從遠處看倒像是自己半倚在對方懷裏。
原來，和她說話的是男一號陳立。
林卿璿的臉上頓時尷尬起來，忙道謝：“多謝多謝。”
一麵說著，一麵將自己從對方臂彎裏掙出來。
陳立也不在意，反而伸手將一塊幹淨的紙巾遞給林卿璿，溫聲說道：“我看你剛才哭了，所以拿紙巾給你擦眼淚，沒想到嚇了你一跳，倒是我不對了。”
林卿璿看他溫文而笑的斯文樣子，並不因為自己的哭泣露出異樣。
沒有看不起，也沒有心生同情，反而像聊天氣一樣再平常不過。陳立這樣的態度讓林卿璿頓時自然起來，那股被人瞧見偷哭的尷尬也不見了。
她接過對方遞來的紙巾，微微低了頭將臉上的眼淚擦去，一麵跟人道謝：“對不起，明明是你來安慰我，還把你給嚇了一跳……”
“這沒什麽，你是新人，又是個小姑娘，遇到困難想哭是難免的。我當初進行的時候也哭過，到現在不是也過來了嗎？”
“什麽，你也哭過嗎？”林卿璿被他這話給逗笑了：“你是男子漢啊。”
陳立也笑了：“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我告訴你，你還是個女孩子呢，所以他們也不敢欺負你太難看，想當年我被欺負的那叫一個慘哦！什麽惡作劇都幹得出來，往我盒飯裏彈煙灰呀，忽然抽空椅子讓我坐在地上啊，好多好多的。”
林卿璿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可是，你不是一部戲就走紅了嗎？”
“對啊，在播出之前誰知道我走紅呢？而且什麽一炮而紅是公司的宣傳詞啦，想當初我跑了多少龍套，他們從來不提，說得好像當初我紅也是用了什麽手段一樣！”陳立抱怨地說：“還好我是個男的，那個時候也不興這一口，不然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陳立幽默的話語逗得林卿璿捧腹大笑，之前的委屈心酸全部一掃而空。
是啊，這個圈子裏所有的人又有誰是容易的呢，相比之下自己的受的那點氣真的不算什麽了，至少她不需要為了一個角色真的去做什麽肮髒的事情。
本來林卿璿還吐槽這是一個傑克蘇劇，在見識了陳立的好性格後，忽然有點明白為什麽劇裏的那些女人都會愛上這個意義沒錢的高窮帥了，性格這麽好的男人，的確很受女人歡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