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世態炎涼
邱大導演最近有點煩。
不知道有多少人旁敲側擊地問他林卿璿的身份了，他其實也憋的難受，可就是不敢說。
這群家夥沒一個靠譜的，一傳十十傳百，肯定會泄露出去。要是得罪了大金主就完蛋了，以後電影還想不想拉到投資啊！別的金主就算了，這個可是千千萬萬得罪不得的。如果是金主的情人那也還好，這位可是正宮太太啊！
好在這個金主的老婆不是什麽刁蠻人物，雖然演技什麽的很生疏，卻很認真勤奮，性格好相處，平常也不給他惹什麽麻煩，少了一堆事。
想了一些亂七八糟的後，邱大導演把目光飄向了坐在旁邊和乖寶寶一樣認真看他們演戲的林卿璿，忽然覺得，這個角色好像還沒太糟蹋。
林卿璿的氣質非常適合古裝，憑良心說很少有人能把她身上這一套穿出這種古典靜雅的感覺來，端端正正坐在那裏的樣子儼然就是一個古代的妃子，溫婉賢淑，弱柳扶風。
終於到了拍攝林卿璿的部分了。
她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工作人員搬來的古箏，好些時候沒有練習了，有點手癢了呢。
不過身邊的工作人員討論的好像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什麽，那個音樂學校的學生臨時有事來不了？”
“那怎麽辦，彈琴這個替身找誰啊。”
林卿璿弱弱地開了腔：“其實我會啊。”
兩個工作人員看了她一眼，強行把湧到嘴邊的嘲諷給吞了下去。
換做是別人他們早就開始損了，這個神秘人物來頭還沒弄清，千萬別輕舉妄動。他們對視了一眼，最終決定把這個皮球踢給導演。
“導演，那個淑妃說她不用找替身，可以自己彈試試看。”
這句話說出來後，幾乎是所有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邱廣成這裏。誰都知道邱大導演精益求精，細節處也抓的很緊，不是那種彈個琵琶都能容忍演員抱反了的人。
有些人打聽出來，這個淑妃麵試時親口說自己什麽才藝都沒有，隻學過不正規的民族舞，拜托，就算是專業學了那麽多年的也不好意思提這個好嗎！沒拿過大獎你算什麽呀！
以前他的劇組也不是沒來過帶肚子（投資）的關係戶，可是這是邱大導演的底線和原則，絕對不會退讓的——讓你演就不錯了，你知道怎麽演，那你來當導演？
可惜這次大大出乎他們意料、
邱廣成猶豫了一會兒，最終有點不耐煩地揮揮手：“那就隨她吧。”
所有的人都心裏一顫，這次好像碰上硬骨頭了！
邱廣成雖然答應了林卿璿這個看似任性的要求，心裏卻還是有些不服氣的，沉下了臉，不打算放過她的一絲露怯。就算不能違背她的意思，帶著玩笑嘲諷幾句總沒問題吧？
其實他自己也覺得這個心態很慫，這種被金錢壓迫的感覺真是……唉，看來還是自己不夠實力啊！
懷著各種各樣的心情，劇組裏的人都默默地圍觀了過來，想看看林卿璿的獻醜和邱大導演的反應。
林卿璿深呼吸了一口氣，當鏡頭緩緩挪過來時，撥動了琴弦。
清洌的琴音如絲綢般緩緩劃過，原本打算看笑話的人都愣了，就連邱廣成也呆了一呆。
還別說，彈得不錯……
邱廣成見多識廣，這種琴技對他而言隻不過是勉強合格而已，不到驚豔的地步。讓他呆掉的，是林卿璿彈琴的樣子。
她是那樣地投入，氣質清冷如梅，眼神淡然似霜。
如果不是周遭的布景提醒著人們這一切不過是虛假的幻象，他還以為是書中那個美人兒還魂，從文字與畫麵裏活了過來，讓幽幽琴聲重現在這世間，一如她的哀婉憂愁。
最震驚的莫過於舒怡了，她以為自己是為了小角色最下功夫的，這個林卿璿資源好背景好，肯定不會太認真，沒想到是真的下了本錢學古箏！就連她這個外行都覺得好聽得不行！
這一個鏡頭結束後，大家久久忘了反應，直到林卿璿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後，才一個個回過神來，鼓掌的鼓掌，誇獎的誇獎。
邱廣成也有點蔫，原本想嘲諷的全都熄了火，勉強笑了笑。
“我剛才彈得怎麽樣？”林卿璿有些忐忑不安，問舒怡道。
舒怡頓了頓：“挺好的，你沒看到大家都鼓掌嘛。”
“這個劇組的人都挺熱情，我怕是因為鼓勵才鼓掌的。”
舒怡想說點什麽，最後還是吞了回去。
熱情？你是從哪裏看出來的？
舒怡和林卿璿並沒有經常在一塊兒，她的背景是大家知根知底的，故而根本沒人把她當林卿璿的朋友看，誰都不認為這種人會和這種人做長久的朋友。
所以林卿璿的福利舒怡沒有沾到，受盡了冷眼和欺負，就連化妝師都是草草應付她，給林卿璿能弄幾個小時，她就是十幾分鍾了事。
柳貴人的特長是書法，為了這個鏡頭舒怡還特地買了紙筆像模像樣地練習了幾個月，可是沒有名師指導，連個培訓班都沒上的她，自學幾個月能有什麽成效？工作人員看一眼她提筆的手法就失去了興趣，直接找了局部替身。
同樣是新人，同樣是從零開始，為什麽她和林卿璿的差別就那樣大呢？
心中有了疑惑，舒怡的表現就不那麽好了，好幾次出了錯。大家真的快要煩死了，幾個脾氣不好的直接開始說她。
“你是怎麽搞的，這麽簡單的事都弄不好？”
“聽說是田老師家裏的保姆吧，你不適合這一行，還是做你的家務去吧！”
“跟著田老師學了這麽久就是這個水平？”
舒怡從小就不是寵大的，這些冷言冷語對她來說不算什麽，可是有林卿璿的待遇在一旁作對比，她隻能勉強帶著笑，結束後躲在衛生間裏哭。
不過，這次的偷偷哭泣倒是讓她裝上了一個事。
她才用濕巾擦幹淨臉，就聽到兩個人走進來的聲音，聽響動是抽煙的。
劇組裏抽煙女人的隻有兩個，一個是女主宋姍姍，另一個是宋姍姍的同學張虹。這兩個人走的都是甜美路線，平常不怎麽敢當眾抽煙，煙癮一犯必定來這裏。因為這個洗手間平常幾乎沒人來，因為位置太偏，而且好幾個隔間都是廢的不能用，舒怡也正是發現了這一點才選擇這裏。
舒怡在劇組裏太沒存在感了，沒人會注意她在哪，所以宋姍姍和張虹她們一直以為別人都不知道這裏，這是她們的專屬聊天室呢。
“你挺喜歡那個歆弦啊？”開口的是張虹。
“喜歡？你從哪裏看出來的。”宋姍姍的聲音很不屑。
“瞧你剛剛和她說話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才是閨蜜呢。”
“切，我不過是想探探這個人的底罷了。”宋姍姍吞雲吐霧了一會兒，才說：“能讓邱大導演憋屈得和個孫子似的大人物，有幾個？”
張虹人不紅，見識倒是挺廣：“還能有幾個，就那幾個說得上話的唄，隻不過邱大導演好像一直和這些人沒什麽來往，都是靠零散籌集的呀。”
“以前沒有，不代表這次沒有，不讓他也不會被那個女人玩成球了都。”宋姍姍用鼻子重重哼了一聲：“我真看不慣孟超那個德行，不知道的還以為歆弦是他老娘呢！”
“唉，你也別說她，資曆最老的王姐不也對她客客氣氣的麽，還老說她水靈。”
“王假臉那個老狐狸，肯定是和我們差不多的想法，你別看她表麵上那麽親熱，背地裏早就把這個女人罵翻了都不一定，誰不知道她最恨靠身體上位的狐狸精……”
舒怡不抽煙，被兩個人的毒霧薰了個半死不活，又不敢咳嗽驚動她們，真是難熬死了。
但是她一點都不沮喪，反而兩個眼睛都放了光，原來大家都根本不喜歡林卿璿，隻是做做樣子啊！
然而宋姍姍的話也提醒了她，讓她不得不產生了懷疑。
林卿璿真的是自己通過進來的麽？如果她的老公和她說的一樣，隻是有一點點小錢並不能幹的話，為什麽自己夢寐以求的露臉角色說來就來？
疑團越想越多，舒怡整個人的神情都不對了……
和舒怡的過山車心情不同，林卿璿覺得日子是越過越開心了。如果說之前大家對她的態度在客氣中還有點疏離的話，那麽現在明顯熱情直爽了許多，就連曾經當過影後的王萍也主動過來誇自己彈琴彈的好，她以前學過，能看得出來。
靠自己的努力獲得大家認可的感覺，真棒！
林卿璿不知道的是，引起大家態度改變的並不是她展露出了表演天賦和琴技，這些隻會讓有危機感的女演員們更加忌憚她。
他們之所以更進一步示好，是因為又探到了一個底線問題——邱大導演為了這個女人，可以修改自己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