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2章,回不去了
病房外的走廊裏。
糖糖跑沒影了以後,隻剩下他們兩個人。
顧東城站在窗戶與牆的陰影之中,僵硬的如同一塊經年歲月的磐石。
他看起來十分憔悴。
仿佛老了幾歲,嘴唇起了一層幹涸的皮,眼睛裏布滿了細長的紅血絲。
顧東城張嘴,“燕……”
一個字,便已沙啞的不成調。
顧東城昨天從醫院離開後,做了兩件事情。
第一件事,就是調查事情的真相。
顧家大部分的傭人都是工作了許多年的,尤其是袁鳳華身邊的老傭人,從她嫁進來服侍到了至今。
家裏的傭人們全都三緘其口,但在顧東城的逼問下,還是得知了,五年前他們準備領證登記的前一晚,袁鳳華曾假借和郝燕談心為理由,約她出去的這件事。
隨後,他又去找了顧懷天。
從父親那裏知道,五年前並不是郝燕無情的要和顧家斷絕關係,而是認為郝燕被搞大了肚子丟人,實際上是被袁鳳華從顧家趕出來的。
顧懷天說起這些陳年舊事時,非常的悵然。他其實很懊悔,當年太生氣了,以至於對郝燕說的話有些重了,而且對於妻子趕她離開顧家的決定沒有阻攔,哪怕孩子做錯了事情,他這個做長輩的也應該給予安慰才對
。
顧東城清楚了所有的來龍去脈。
像是被冰水從頭潑下來,他渾身的肌肉都緊縮,幾乎快要抽搐。
他心裏全都是悲慟。
而顧東城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去找了秦歆月。
顧東城向前走了兩步,“燕,對不起!”
他的聲音像粗糲的砂紙磨過鐵皮,支離破碎的沙啞。
郝燕嘴角微動。
下一秒,猛然被他拽入了懷裏。
顧東城像是用了全身的力氣,他甚至在顫抖。
他沙啞的聲音落在她耳邊:“燕,對不起!我都知道了,所有的一切我都知道了,對不起,對不起……”
他一遍遍說著。
郝燕心裏木木的,不知是什麽感覺。
她微掙了下,沒有掙開,感覺到他身體的顫動,知道此刻他的情緒一定很激動。
郝燕歎息,“東城,你先放開我……”
顧東城沒有放。
曾經他放過一次手,痛苦了五年的時間。
這次他不能再放了。
這麽多年以來,顧東城其實始終都無法做到放下他們之間的感情。
他一直都認為是她冷酷無情,玩弄他,甚至背叛了他,踐踏了他的心。
然而,事實的真相卻是……顧東城死死的抱著她,“我已經知道五年前究竟發生了什麽,知道你爽約民政局和我分手的原因!我現在最恨的,就是我自己!竟然什麽都不知道,以為自己是受害者,還
誤會你背叛了我……”
他的燕不是那種人。
她可以不愛,卻不會做出那樣的事情。
顧東城一直記得,自己在民政局等了一天一夜時的絕望,卻又怎麽知道,那時候的她,又承受著怎樣的傷痛和絕望?
現在想起之前他誤會她的背叛時,說的那些難聽剮心的話就悔恨不已。顧東城眼睛裏滾下熱淚,“燕,你為什麽這麽傻?為什麽不告訴我?為什麽在我誤會你時,你也要全都承認?若不是我昨天來到醫院,陰差陽錯下聽到了真相,你還想要瞞
我多久?”
濕燙的液體,順著郝燕的衣領流淌而下。
郝燕被燙到。
五年前那種無可奈何的悲傷,她仿佛再次感受到。
她的眼前,也漸漸起了霧。
郝燕道,“如果可以,我一輩子都不想讓你知道。”
這是真心話。
五年前她怎麽說?
五年後,她又能怎麽說?
“那樣才是對我的殘忍!”顧東城心驚膽戰。
若是他一直不知情,豈不是要一輩子都怨恨著她?
那樣即便是死去,他都無法原諒自己。
五年的時間,他們分開了五年。顧東城臉上的熱淚,模糊了五官,“燕,我要把我丟失的全部找回來!今後,你的女兒,不管她的父親是誰,我都會對她視若己出,隻要你願意,我們現在就可以去民政局
,履行我們五年前未能完成的誓言。
你們母女倆,都交給我照顧,讓我們忘掉這些……重新在一起!”
郝燕的心頭一陣灰白。
她仰著頭,窗外的陽光刺入她的眼睛。
有些疼,漸漸的,水霧最終還是幻化成了液體,從眼角緩緩滑落。
郝燕閉上眼睛,很輕的聲音裏透著凝結:“東城,可是我們回去不去了……”
字裏行間都是堅定,仿佛是在陳述一個堅固到誰也辯論不了的事實。
顧東城僵住,像是一塊巨石沉入了心口。
走廊裏,兩人仿佛被定格在了那。
地麵上的影子被拉長。
像極了電影裏,分手多年後破鏡重圓的男女主人公。
其他經過的護士或者探病的家屬,看到後,都不忍上去破壞和打擾這一幕,紛紛從走廊的另一邊繞過。
而他們都陷入這場無奈到哀傷的前塵往事中,沒有注意到的是,不遠處電梯的方向,有一大一小牽著手停頓腳步的站在那,直直望著他們。
剛剛在樓下遇到秦淮年,糖糖歡喜壞了。
各種和他撒嬌求抱抱,捕蝴蝶什麽的都被她全丟到腦後,滿心滿眼隻剩下她的霸道總裁一個。
纏綿了好久以後後,秦淮年提出要上樓和她媽媽打招呼,糖糖欣然答應。
所以他們兩個,就又折返回來,坐電梯上樓。
秦淮年穿著黑色的西裝,袖口細微處,有些微皺的跡象。
像是剛下飛機沒多久,一身的風塵仆仆。
英俊的五官,加上高大挺拔的身形,西裝勾勒著他寬肩長腿,立身在那,宛若天神一樣。
周圍的女人們抵擋不住魅力,都紛紛朝他看過來。
秦淮年卻一瞬不瞬的望著前方。
糖糖小小的身子站在他旁邊,小手始終放在他掌心裏。
她看到走廊裏的一幕後,晃了晃他的大手,“霸道總裁,和那位帥哥抱成一團的,是不是我媽媽?”
六月溫暖的陽光,鋪灑在秦淮年的身上,他卻像是千萬年難以融化的冰山。秦淮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