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入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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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野心勃勃,還要回去爭皇位的男人,是絕不能在他國做質子的!
不然等他回去的時候,還有他什麽事兒?
賀蘭恪心中大怒,但望著衛襄那張笑盈盈的臉,他還是將自己的怒氣壓了下去。
一個巧舌如簧的女子而已,想借此激怒他,沒那麽容易!
賀蘭恪眼珠子轉了轉,重新露出了笑容,語氣輕佻地道:
“既然衛二小姐這麽說了,本皇子若是不敢應,豈不是顯得本皇子心不誠就是不知道,如果本皇子看上的人,就是衛二小姐,衛二小姐可願招我入贅?”
“好啊,隻要四皇子願意放棄毗陵四皇子的尊位,願意長長久久留在大周,與我共度一生,再也不回毗陵去,我自然樂意之極!”
衛襄的笑容比賀蘭恪更為熱烈而燦爛,明豔的少女似乎很被這個主意打動:
“畢竟能招一位尊貴的皇子做贅婿,普天之下,都難再有這般美滿之事了!”
衛襄歡歡喜喜地說完,還不忘再補充一句:
“對了,四皇子以前從未來過大周,大概還不知道吧,我最喜歡美男子了,如果你留下來,入贅我家,以四皇子這等出眾的美色,我一定會好好待你!”
長長久久留在大周,再也不回毗陵去,贅婿,出眾的美色……
這些字字句句,像是一道道響亮的耳光,無形的抽在了賀蘭恪的臉上。
毗陵皇族的男子俱都貌美,但也最忌諱被人稱讚貌美,因為以美色博天下,那是女人才幹的事情。
而身為大周世家豪門出身的貴女,眼前的女子不會不懂得這樣的稱讚是對他的羞辱!
她就是故意的!
賀蘭恪喉頭滾動幾下,忍住了心頭的一口老血,將牙齒緊咬的咯吱聲吞了下去。
但他臉上溫文爾雅的麵具終於有了一絲龜裂,眼底露出了幾絲惱羞成怒的猙獰之色:
“既然如此,衛二小姐且等著吧!”
“好啊好啊,我且在這裏等著,四皇子若是想要入贅,可以盡快跟皇上提,皇上是我姐夫,他一定會同意的!”
笑顏如花的少女揮揮手,似乎很是迫不及待。
賀蘭恪陰沉的掃了她一眼,冷哼一聲,終於抬腳走了出去。
外麵的陽光依舊很燦爛,初夏的風也很和煦,但一出偏殿的門,賀蘭恪的臉上就帶上了陰騭之色。
等候在外的隨從默默看了他一眼,心頭忍不住歎息
皇帝原本是不想讓四皇子來的,因為皇帝深知四皇子最大的缺點就是沉不住氣。
偏偏四皇子倚仗母族,非要來這一趟。
果然,隻不過是大周一個小小的貴女而已,就已經能用言語擾亂了四皇子的心緒。
如此一來,接下來再與大周皇帝談別的事情,四皇子如何能應付得了那滿殿能言善辯的大周朝臣?
帶著深深的擔憂,隨從還是盡職盡責的提醒賀蘭恪:
“四皇子,我們遠來為客,這裏是大周皇宮,不宜四處走動,我們先回大殿去吧。”
但剛剛從衛襄那裏受了一肚子氣的賀蘭恪,如何能聽得進去這話?
“大周的皇宮怎麽了?本皇子身為毗陵四皇子,還看不得了?”
賀蘭恪不耐煩的揮揮手:
“你先回去,不要跟著我!”
隨從知道,賀蘭恪的脾氣這又是發作了,隻得閉嘴,不再相勸,遠遠的跟在他身後,以防出別的事端。
賀蘭恪在大殿外的花叢中轉悠了一會兒,背後忽然伸出來一隻手,拍了拍他的肩。
“四皇子請留步!”
“誰如此大膽?”
被人莫名拍了一下,賀蘭恪深深感覺自己被冒犯了,火大的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張麵容絕世的男子麵孔。
溫潤清朗,雙眸如墨,一雙劍眉卻又帶著男子該有的陽剛,這樣的長相刹那間讓賀蘭恪都覺得自己的長相似乎太過於陰柔。
“你又是誰?”賀蘭恪冷聲問道。
不喜歡別人稱讚自己的美貌是一回事,但看到長得比自己美貌的人心中直覺的不愉快,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尉遲嘉並沒有跟他多說什麽話,隻微微一笑,舉起了自己的左手:
“四皇子看一看,這是什麽?”
賀蘭恪皺眉看去,隻覺得眼前金光一閃,隨之腦海中一片混沌,似乎再也不能醒來。
而遠遠跟著賀蘭恪的隨從,隻看到自家四皇子和那位半路追上來的柱國公世子似乎一見如故,一路相談甚歡,並未發覺異常之處。
也不知道那柱國公世子和四皇子說了什麽,過了不多時,隨從就看見自家四皇子滿麵春風地走了回來,神態安詳又和氣地重新進了大殿。
隨從見此,心中又是一驚。
若是這大周的權貴皆是如此能言善辯,四皇子的情緒完全落入他們的掌控,也是一件十分危險的事情。
可眼前的狀況已經容不得他多,他隻能連忙跟了上去。
而尉遲嘉,則是看著這主仆二人進了正殿之後,才悠悠然地走去了偏殿。
衛襄正在指揮人將她頭上的首飾給卸一部分下去。
皇後派來跟著衛襄的宮女卻是遲遲不敢動手:
“二小姐,宮宴尚未結束,這……怕是不太好……”
衛襄閉著眼睛懶懶地靠在榻上,一臉執拗:
“這有什麽不好的?該見的人也見了,該明白的也叫他明白了,還戴著這滿頭的累贅做什麽?”
頂著滿頭滑溜溜的玉簪子,衛襄就怕自己哪會兒一個不留神當著眾人的麵掉下兩根來。
摔了簪子事小,丟了姐姐的人事大。
身旁的宮女沒再出聲,過了一會兒,像是自個兒想通了,開始一言不發地拆卸衛襄發髻上那些無關緊要,摘了也不會影響發絲整齊的首飾。
感覺到發間的沉重一點點變得輕盈起來,衛襄的心情也越來越好。
這個四皇子,根本不足為慮,跟一偽裝就能騙得了全天下人的賀蘭師兄,根本不可同日而語。
幸好幸好,城府深得像隻千年老狐狸一般的賀蘭師兄被拘在了師門。
心頭的重擔一時卸下,衛襄闔著的眼皮就變得越來越重。
還好她還記得這是在皇宮裏,也記得這是什麽時候,就在一方薄毯被人輕輕蓋在她身上的時候,衛襄霍然睜開了眼睛。
“算了,我還是回去吧,在這裏睡著了可不行……”
少女清脆的聲音隻說到一半,就戛然而止。
“尉遲嘉!你怎麽又在這裏?”
連名帶姓的利斥,和怒氣衝衝的質問,都明白無誤地昭示著眼前少女對他的不待見。
尉遲嘉將手裏最後一根簪子遞給侍立在一旁的宮女,還是不緊不慢的繼續自己的動作,將那方薄毯披在了衛襄的身上,才開口道:
“如果實在瞌睡,就睡一會兒吧,又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眼前的男子麵容絕美,神態溫和,如墨的雙眸中透露著脈脈溫情。
這是從前的衛襄多麽夢寐以求的眼神啊,可現在衛襄看見他這副惺惺作態的樣子,就發自心底的厭惡。
衛襄一把掀了身上的薄毯,從軟榻上跳起來,隨意理了理衣衫就往外走,看都不看尉遲嘉一眼,更不要說跟他講一句話。
尉遲嘉剛剛收回去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僵,很快就恢複如常。
寬大的衣袖在宮女眼前劃出優美的幅度,轉瞬間翩翩如仙的柱國公世子已經追著那無情的少女而去。
被撇在原地的宮女不由得在心裏感歎,原來世上是真的有風水輪流轉這回事兒的啊。
大殿前的花團錦簇中,衛襄頭上的累贅少了一大半,終於敢邁著步子,大步流星的走著。
尉遲嘉緊跟其後,終於在衛襄踏進大殿前將她一把抓住。
“你做什麽?放開我!”衛襄瞪著眼憤怒猶存地嚷嚷。
尉遲嘉微笑著朝大殿內指了指:
“襄襄,你可得記住了,那樣的容貌,絕對不值得你垂涎,以後再也不許誇讚任何人的美色,聽到沒?”
“呸!”
衛襄惡狠狠地回了一個字,然後抬腳進了正殿。
大殿之內,四皇子再次舉起酒杯,向皇帝敬酒。
一開始衛襄並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但很快她就發現,方才跟她說話時猶帶著咬牙切齒的毗陵四皇子,居然笑容滿麵,神情舒暢,看起來沒有半分不自在不如意。
這……
衛襄帶著狐疑之色看向跟在她後麵進來的尉遲嘉。
而尉遲嘉,隻對她淡淡一笑。
但這淡淡的一笑,也足矣引起大殿內在座的貴女們心中無限的漣漪。
“衛襄這個不要臉的,她知不知道她今天是做什麽的?這種時候居然還敢跟尉遲世子眉來眼去!”
永和郡主差點將銀牙咬碎,忍著掀桌而起的衝動,低聲斥罵。
秦漣漣則是抽了帕子,拂過眼角:
“可憐的表哥,無論在哪裏,都是被衛襄這樣盯得死死的……”
而那些不言不語的貴女,心中則是越來越擔心
如果衛襄忽然之間為了尉遲嘉,不肯再出風頭,那毗陵四皇子的眼神,會不會放到她們的身上?
方才她們有多鄙夷衛襄出風頭,此時此刻,她們就有多希望衛襄能重新奪走所有人的目光。
唯有蘇靜姝在毗陵四皇子越來越好的態度裏,漸漸回過味兒來
毗陵的四皇子,如果想娶衛襄,要過的可不僅僅是皇後娘娘這一關,還得過尉遲嘉這一關呢。
而尉遲嘉,跟著衛襄走了這一趟東海,也算是東海仙門的人了吧?
如此一來,除非那四皇子自不量力,否則聯姻之事,怕是不成的。
而接下來的宮宴,不知道是那四皇子忽然之間有了自知之明,還是不滿意衛襄,一直到結束,毗陵方麵都沒有將聯姻之事說出口。
前來參加宮宴的貴女們紛紛鬆了一口氣,用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瞥了一眼衛襄之後,才紛紛散去。
宮門外,兩個朝臣家的貴女臨上馬車前,在一起竊竊私語:
“你說會不會是衛襄鎮住了那位四皇子,讓他不敢再提?”
“有可能”
另一個女子尚未開口說出自己的意見,她們身後就傳來了永和郡主的聲音:
“那是自然,畢竟任誰看到衛襄這樣粗俗無禮的貴女,都是不敢再打主意的!說起來,也真是丟我們大周貴女的臉!”
原先說話的那兩位,一看見是永和郡主,都連忙閉嘴,再也不敢說話,垂頭讓著永和郡主趾高氣揚的從她們麵前過去了。
“嗬,剛剛宮宴上她做什麽去了,怎麽不擺出她郡主的款兒?現在倒是出來擺威風,給誰看呢?”
一旁聽見這話的蘇靜姝氣不過,就要上前理論。
幸好被她的二哥蘇紀念看見,一把拉住了:
“你做什麽去?”
蘇靜姝被自家二哥這麽一攔,也恍然醒悟過來,在宮門前是不能大聲喧嘩吵鬧的。
但她還是氣得臉都漲紅了:
“哥,你聽聽永和郡主說的什麽話?受了別人的好處,還半點不領情,在背後非議襄襄,她怎麽能這樣?”
“她一直都是這樣,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放心吧,惡人自有惡人磨,先帝不在了,她還這樣驕橫,遲早要出事,且等著瞧吧!”
蘇紀念一邊勸說自家妹妹,一邊順便在心底默默記住說閑話的都是哪幾位。
他可得記清楚,說親的時候,萬萬不能跟這幾位扯上關係。
隔日,就在滿長安城的權貴們都以為,和親之事就要這樣莫名其妙稀裏糊塗的結束了的時候,前一天一直沒有明確表態的毗陵四皇子,忽然要求再次麵見大周皇帝。
這一次,他明確跟大周皇帝表示,他對大周的永和郡主一見鍾情,再三思慮之下,願意入贅大周,常伴永和郡主左右。
這個消息一傳出皇宮,立刻就炸了。
衛國公府,香蘭正眉飛色舞地跟衛襄講這件事情的八卦:
“……二小姐,聽說不單單是永和郡主自己要瘋了,就連毗陵自己的使臣,都不敢相信,聽說他們一接到消息,就將自己的頭在門框上砰砰砰撞了三下呢,他們懷疑是自己聽錯了!不過奴婢覺得,他們的四皇子大概是失心瘋了!”
“失心瘋?”
衛襄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尉遲嘉啊尉遲嘉,是你又出來賣弄你的手段了嗎?
而被衛襄念叨的尉遲嘉,正麵帶微笑的燒掉手裏的符紙,手心裏金色的星芒,一閃而過。
這些人,想欺負他的襄襄,沒那麽容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