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節目錄製
林婉眼眶輕熱溫潤,說:“我沒有給咱們老林家丟臉。”
她停了一會,目光挪到徐揚身上,看他清雋的臉,跟林燁說:“薑楠回來了。你記得麽?以前住在我們家隔壁的那個小孩……”
與她對視,徐揚略有些詫異,但望見她眼睛彎彎的,他也微微笑了笑。
“聽說我要來,死賴著跟過來說是要來看看你。這小子模樣性子都大變,如果不是他說他是薑楠,我還真認不出來。以前那麽小一個……”半晌,林婉小聲補充道,“爸,我和媽媽都很好,你可以放心了。”
……
林婉說了很多話,那些不能跟外人傾訴的,對林燁就能輕易地說出口。
臨走前,徐揚過來給林婉打上傘,看著她濕漉漉的頭發,低聲說:“身上都濕了。”
“沒關係。”林婉說,“你去看看他吧。我爸小時候挺喜歡你的。”
林婉撐上自己的傘,抬手拂了一下肩膀上的水珠,“去吧,我去趟洗手間。”
林婉離開後,徐揚停在墓碑前很久沒有動。
他正對向墓碑,看著墓碑上林燁的黑白照片,然後鄭重其事地說:“林叔,我會照顧好林婉。”
他修長的手指握緊傘柄,朝林燁鞠了一躬。
躬身時,他仿佛突然瞥見什麽,背脊猛地頓住,就在一束束白鞠花下,反射出冰冷質地的銀光。
徐揚探手將那東西拽出來——是一支鋼筆。
卻又不是尋常的鋼筆,因為這是一支錄音筆。
徐揚按下按鈕……
“林市長,接下來的會議……”
聲音戛然而止,顯然這一段是不小心按到錄下的。
徐揚將筆緊緊握在手中。
如果他沒記錯,剛剛說話的人是林燁的秘書韋青山。
七年前,韋青山從林燁處偶然獲悉沈建雄貪汙受賄的證據,在林燁被汙入獄後,韋青山以此要挾沈建雄謀求一官半職,當時徐揚正好在場。
沈建雄為人自大妄為,一聽是韋青山這麽個小嘍囉,就按了擴音。
徐揚永遠也忘不掉這個聲音,因為他提到了“林燁”的名字。
沈建雄怎麽可能把韋青山放在眼裏,兀自掛斷電話。
韋青山在要挾徐沈二人不成後,反讓二人對其起了殺心,不得已轉投林燁尋求庇護,答應替林燁作證,誰知林燁先一步被人謀害。
當徐揚得知林燁遇害,再聯想起這個電話,他內心十分恐懼,那是一種窒息壓迫的恐懼。
他不願相信他的父親徐明偉就是那個謀害林婉父親的凶手。
如果真如此想,那麽林婉應該再也不會理他了吧。
後來沈家落馬過後徐家便開始竭力追蹤此人的下落,無奈這麽多年多去了,韋青山像蒸發一樣徹底消失不見。
這麽多年來,其實他也一直在暗中尋找韋青山的下落,他說服自己隻是想要知道真相,可當真如此嗎?
如今這支錄音筆的出現,暗示著韋青山已經出現在雲城,他尋找多年的人終於出現了,困惑他多年的真相即將揭開,在最接近真相的時候他卻害怕了。
徐揚是矛盾的,他想要知道真相,卻又害怕真相是他所想的那樣殘忍。
殺父仇人之子,這是個多麽諷刺的稱謂。
如果當真如此,何不如將真相掩埋!
他將錄音筆攥在掌中,抬頭迅速向四周一掃,墓園裏沒有多少人,隻有淒冷的雨一直在下。
這支錄音筆不可能平白無故的出現在這,此人似乎在找機會接近林家的人,他的目標應該是林婉。
一瞬間,極度的恐懼洶湧地淹沒了徐揚。
徐揚臉色煞白,因此瞳孔更顯得黑森森的。
就在這一刹那間,他喉嚨一窒,低喊:“婉婉!”
傘“嘭”地落地,打了個旋,徐揚衝了出去。
他遠遠看到林婉在車旁邊站著,身後有一個戴著棒球帽的男人,正朝她走過去。
徐揚看不到男人的臉,驚恐使他短時間內失去了所有的判斷能力。
他嘶聲:“林婉!”
徐揚飛一樣地跑過去,在男人未走進林婉之前,將他撞到一邊。
棒球帽也隨之歪到一邊,露出陌生的麵孔。
不是韋青山。
徐揚回過神,抓住林婉手臂的雙手陡然一鬆。
“你他媽會不會走路啊?”
這絕對不是林婉平時見到的徐揚,就算是在露台和程昱動手,也僅僅覺得他的性子裏也有些鋒利罷了。
現在徐揚眼中的森然戾氣還沒有完全褪去,仿佛完全換了一個人。
“……”
徐揚的手在微微發抖,他用左手抓住右手腕,穩了穩心神,說:“抱歉。”
路人見他態度良好,低聲罵了一句就離開了。
徐揚抬頭,正撞見林婉陌生打量的目光,心髒猛地往下一沉。
他靠著車廂,站在雨中,身上被雨水淋濕,顯得十分狼狽。
林婉握著手心裏的紙條,眼神晦暗不明。
十分鍾前確實有個戴鴨舌帽的男人撞了她一下,在她手心塞了一張紙條。
上麵寫著:晚上八點濱江路12號,關於你父親的事。
……
正式錄製的那天,天朗氣清,天空清澈得連一絲浮絮都沒有,像被過濾了一切雜色,瑰麗的熠熠發光。
當天空還剩下最後一點落日,天地一片蜜色。
林婉出現在碼頭上。
白日下看過去清澈的海在此時變得肅穆,甚至還有幾分曖昧的漂亮。
一下車,鹹濕的海風撲麵。
不遠處碼頭已經圍了好些攝影師和工作人員。
看樣子今天的拍攝要從碼頭匯合開始。
林婉理了理衣服,拖著一個28寸銀色行李箱朝人群走去。
好幾台攝像機正對準一個人,她穿著鵝黃色的雪紡衫和白色的牛仔短褲,整個人跟以往屏幕上的影後相差甚遠,顯得青春洋溢。
“你好,我是姚曼,接下來的一個月請多多指教。”
她身旁站著一個將近一米八五的高個男生,穿著簡單的體恤,背著一個大的背包,麵對這樣聲勢浩大的節目組,有些放不開。
他摸了摸後腦勺,臉上不知道是曬的還是什麽暈紅一片,他笑得有些憨厚,“姚曼姐,我們宿舍的人都很喜歡你。等會可以給我一張簽名照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