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心碎
“夫人,門外有位林小姐找少爺。”程宅的女傭何鳳緩緩走到容音身旁,小心翼翼地開口。
剛剛她在廚房忙活,夫人說少爺要回家,這一對母子聚少離多,難得坐在一張桌上吃飯。
忽然聽到一聲巨響,她趕過來的時候就看到容音坐在地上,驚魂未定。
容音頭發淩亂,滿眼的驚恐還沒來得及收回,就聽到一個刺耳的名字,她瞬間歇斯底裏起來,“讓她滾。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東西這裏是她來的地方嗎?”
何鳳跟了容音多年,還從未見過她如此失態的樣子。
“要不要通知下少爺……”何鳳見過林婉,這是程昱第一個帶回來的女孩,她印象深刻。程昱對這女孩的態度不像一般同學,兩人關係匪淺,她不敢輕易得罪少爺心尖上的人。
“按我說的去做,不要讓我說第二遍。”容音態度強硬。
何鳳隻好硬著頭皮去見林婉。
林婉站在別墅外,沒有打傘,頭發淩亂的貼在臉上,本就偏白的肌膚此刻更是沒有一點血色,寬大的外套下更顯身子骨瘦小,仿佛風再起一吹,整個人就會摔倒。
何鳳好言相勸:“林小姐,你先回去吧。”
“程昱呢?我要見他。”林婉哆嗦著嘴唇,眼神卻異常堅定。
“少爺……少爺休息了。”
“不可能。我們才剛剛分開,他說要給我帶王叔的粥。何媽,讓我見他一麵。”林婉激動的說著,手上的動作沒有停下,繼續撥打程昱的電話,可是仍然沒有人接。
“何媽,我求求你幫幫我。我今天一定要見到他。”林婉上前拽緊何鳳的手,苦苦哀求。
“林小姐,別讓我為難。”
“何媽,幫我一次。”林婉哭腔明顯,眼眶早已泛紅。
何鳳的心終究軟了下來,“我隻能幫你給少爺傳話,至於他下不下來……”
“他會下來的。隻要你告訴他我在樓下等他,他一定會下來的。”林婉篤定的點著頭。
此刻的她就像漂泊在大海裏的一艘孤帆,她迫切需要找到港灣停靠。
而程昱,就是她的歸屬。
“那你先來屋簷下避避雨,我這就去通知少爺。”
何鳳提著一顆心顫顫巍巍的走上樓,好在此刻容音已經回了房,不然她還真不敢保證能順利告知程昱。
她端著一杯茶來到程昱的房門前,輕輕扣響,“少爺……我給你送了杯茶。”
裏麵沒有回聲。
仔細聽似乎有類似劇烈活動後的粗喘聲。
何鳳四處看了下,確定沒人,臉湊近門縫小聲開口,“少爺,林小姐在下麵等你。看樣子很著急……”
“滾!”伴隨著嫉妒憤怒的嘶吼,“砰”的一聲劇烈聲響直逼耳膜,緊接著是重物砸落地上的聲音。
何鳳的一顆心瞬間提到嗓子眼,手裏的熱茶打翻在地,滾燙的茶水啥時將手燙出了幾個水泡。
手上的痛比不上心裏的震驚來得洶湧,她睜大眼睛,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程昱是她從小帶到大的,在外人眼裏他孤僻,清冷,但是對她一直都是恭恭敬敬地,這樣冷漠暴怒的程昱,幾近肆殺的怒吼,陌生且可怕。
直到走廊的另一間房門打開,已收拾完畢恢複光彩的容音走出來,看到何鳳愣在程昱的門前,瞥了眼地上的狼藉,厲聲道,“何媽,年紀大了,是時候考慮退休了。”
“夫人,對不起,是我一時不小心。”說著跪下撿起地上的碎片,由於動作太快,手上的水泡被玻璃劃破,血珠直冒。
“真沒用。”容音看了她一眼,皺著眉走進書房。
何鳳低著頭默默收拾著,等她收拾完才想起林婉還等在外麵。
她匆匆丟掉碎玻璃片,拿了把傘走出去。
開門聲響起,林婉朝著門口望去,看見來人是何鳳,氤氳的眼裏閃過失望,她朝何鳳迎過去,急切的問:“他呢?”
何鳳欲言又止,支吾道:“少爺他……林小姐,你還是回去吧。”
“你跟他說了我在樓下等他了嗎?”林婉仍然不死心,她不信程昱會這麽對她。
“說了。少爺可能心情不好吧。你可以明天再來找他。”何鳳說著把傘遞給林婉。
林婉沒有接,黯淡無光的大眼倏然彌漫水霧,她難以置信的搖著頭,“不會的,他不會這麽對我的。”
心痛得像窒息一般,可她看出何鳳的為難,不再勉強,她也有她的驕傲,忍著渾身痙攣的疼痛,與別墅背道而馳的方向跑去。
她好像被上天懲罰了。
可是懲罰她什麽呢?
她不知道。
身上的傷口被雨水泡著,隨著跑動的姿勢與衣服摩擦,傷口潰爛流膿,可漸漸地她卻麻木的感覺不到疼。
她一直跑一直跑,冷風刮,雨水打,兩旁的梧桐樹隨著風雨飄落下來的枝葉落在她的身上,整個世界似乎都猝然蕭條了,卻終抵不過她心裏的明燈驟然都熄滅。
血水順著雨水蜿蜒了一路,她終於累得無法前行,前方似有光芒點亮,刺眼的光讓她下意識閉上雙眼,身體再也支撐不住向後倒下。
恍惚間,她看到前方有個身影,他的身後漾著光圈,猶如西方神話裏的治愈天使拉斐爾,降落在這個被冰冷與絕望吞噬的暗夜裏。
……
景苑28號。
滿室狼藉的一隅,躺著一個人影,發泄完最後一絲力氣的他就如同一攤爛泥一般仰躺著,嘴裏無意識的呢喃,“小婉……等我。”
不知過了多久,他醒了過來,全身肌肉酸痛,手背早已血肉模糊,身上剛縫好的傷口再次裂開,鮮血浸濕了襯衫。
臉色蒼白如紙,額頭大汗淋漓,整個人像是在水裏泡過一樣,全身都濕透了。
他艱難的爬起來,可是手臂卻連支撐起身體的力氣都沒有。
程昱再次躺倒在地,臉貼著地麵,冰涼的觸感讓他意識慢慢回籠。
看著房間裏淩亂不堪的畫麵,他能想象到不久前這裏發生了什麽。
程昱臉色沉得可怕。
房間門是反鎖的,除了他沒有第二個人,始作俑者是誰不言而喻。
手臂傳來陣陣刺痛,那痛連接心髒,有一秒差點疼暈過去。
他尋著痛的位置望過去,如果他沒記錯,那是之前在倉庫裏被那人用針筒紮的地方。
他忽然想起卡爾被押走的時候,用著隻有他們兩人聽得到的聲音笑著說:“遊戲才剛開始。”
渾身瞬間像墜入冰窟,從頭冷到腳。
他環視一圈,終於在桌腳找到差點被砸爛的手機,擺弄幾下,撥了通電話出去。
“我要見卡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