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避禍走天水,父子太白山
六月初八,四人枕著殘陽入了青州府。四人入城後找到蓬萊客寓,獨孤雪向蓬萊客寓掌櫃的報了來曆並稱洛水派江紅棉是自己的朋友,於是那掌櫃便立刻給四人安排了免費的上房和免費的酒菜。其實就算獨孤雪不道明自己是威遠鏢局的,也不說明江紅棉是自己的朋友,隻需表明是來給濟水派掌門拜壽的,便可以有免費的上房和免費的好酒好菜了。
拜壽的各路人馬於初九、初十、十一這幾天紛紛進了青州,青州這幾日倒是熱鬧非凡。
周芾棠聽說柳仲楸等人已進了青州城,住蓬萊客寓。便親自來到蓬萊客寓請柳仲楸等人前往自己府上做客。五人走在路上,迎麵走來一人,麵如冠玉,身材偉岸,手中一把白紙扇,腰下一柄玉柄銀鞘劍,步履搖搖,風度翩翩。周芾棠迎上去笑道:“陳兄也到了,正好,不用我再跑一趟,走,移駕寒舍,咱們一醉方休。”說著拉著那人向眾人走來。那人過來笑著對獨孤雪道:“表妹也到了。”獨孤雪隻叫了一聲:“表哥。”便不說話了。周芾棠將柳仲楸和江紅棉向那人介紹了,介紹柳仲楸時特意說了一句:“柳兄對我有救命之恩。”隨後又向柳仲楸等人介紹道:“這位是天水派陳子鵠陳公子,乃天水派長公子。”陳子鵠對江紅棉拱手道:“久聞江堂主大名,今日得見,陳某三生有幸。”江紅棉也拱手道:“陳公子過譽了,陳公子才是人中龍鳳。”
眾人一路談天說地直到周芾棠府上,隻是獨孤雪一直沒和那陳子鵠陳公子說話。這周芾棠府離濟水派總院不遠,院子不大,大院內置一座獨立四進院子、四座三進小院,還有花園。周芾棠在府上安排了晚宴。宴罷已是亥時。此時暮鼓早已敲過,本來市民上街已算犯夜,但這幾日周長林要過壽,青州府便給足濟水派掌門麵子,此時已不再派兵巡夜。此時的青州城燈火通明,宛如元夜。
柳仲楸等人走在路上。柳仲楸走到獨孤雪旁邊低聲問道;“你表哥得罪過你嗎?你好像不太喜歡他。”獨孤雪道:“他不是我親表哥,他隻不過是我舅舅的義子。這個為人圓滑,善口中全是阿諛之詞。他是沒得罪過我,不過我不喜歡他。”柳仲楸道:“你舅舅沒有子嗣?為何要認個義子?”獨孤雪道:“你舅舅才絕嗣,我舅舅有親兒子,隻是年紀還小。這陳子鵠原來是我舅舅屬下的兒子,那屬下英年早逝,陳子鵠的母親便也走了,那時他還小,舅舅看他可憐便把他認為義子了。”
此時青州城開了夜市,四人覺得難得熱鬧一回,便去了夜市。眾人進入夜市,人山人海,好不熱鬧。來逛夜市的人多是此次來拜壽的江湖人物,手裏都提著刀劍。眾人入夜市沒多久便發現有一二十啷當歲穿著華麗的公子哥一直盯著四人,那人的後麵還跟著七八個手提長劍的身穿一身青黑的人,看來是他的保鏢,柳仲楸看八人虎口是厚厚的老繭便知這八人武功不低。他再仔細看看那公子,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仔細回想了一下便想到:“原來此人是周長林的寶貝兒子周崇。難怪他老往這邊看。不知他看上我身邊這三位中的哪一位了。”柳仲楸這時仔細觀察身邊三位姑娘,發現她們雖隻淡妝微抹,卻已算是人間少有的美人了。
江紅棉低聲道:“那邊有一個色膽包天之徒在看著咱們。”說著眼睛往周崇一瞟。周崇見如此漂亮的姑娘居然會瞟自己一眼,頓時心花怒放,便要過來。獨孤雪道:“我去戲弄一下這色鬼。”柳仲楸忙道:“不可,此人是周長林的公子周崇。”江紅棉道:“久聞這濟水派周公子好色,沒想到竟如此不堪。我們既然來給周長林拜壽便不好捉弄他,我們先回客寓吧。那小子過來了。”於是四人便疾步回了客寓。那周崇見四人急匆匆的走了,便成了霜打的茄子了。
六月十三,周長林大壽。各幫各派送了禮,威遠鏢局送一幅吳道子的《群驢圖》,這幅畫一直由獨孤雪背著。洛水派江紅棉送了一顆血翡翠,天水派陳子鵠送一顆東海夜明珠,易水派郭雲送了一株南海紫珊瑚。江湖上大大小小上百幫派禮物不一,在此便不一一羅列了。
席上,周崇又看見了獨孤雪等人,目不轉睛的癡癡的看著獨孤雪等人。坐在旁邊的周夫人注意到了這點,她看看獨孤雪,眉清目秀,長得很水靈,便指著獨孤雪問周長林:“這是誰家的姑娘?”周長林道:“威遠鏢局獨孤荃的女兒。”周夫人道:“崇兒好像看上她了。”周長林仔細看看獨孤雪道:“崇兒的眼光還真不賴。”周夫人道:“讓崇兒把她娶了吧。”周長林道:“崇兒不是已經娶妻了嗎,難不成你要讓威遠鏢局的大小姐給他做小。”周夫人道:“可以娶她做正室,讓蘇家小姐做小。”周長林道:“這怎麽成,蘇家老爺肯定不會答應。”周夫人道:“蘇家的勢力怎麽能跟威遠鏢局比,要是我們和威遠鏢局聯為姻親,老爺你要吞並洛水派,他威遠鏢局不就可以幫上忙了嗎。”周長林道:“這倒是。”頓了一下道:“隻是這獨孤小姐會答應嗎?”周夫人道:“咋們崇兒一表人才,況且我濟水派威震江湖,一般人巴結還巴結不到呢。何況是我們主動提出要聯姻的,等一下我親自跟她談談,我想這獨孤小姐十有八九會答應的。”周長林沉默著點了點頭。
散席後,周長林留了獨孤雪等四在府上喝茶。周夫人拉著獨孤雪進了內堂,周崇本要跟著進去的,讓周夫人攔在了外麵。過了一會兒,周夫人與獨孤雪二人出了內堂。獨孤雪出來四人便由周長林送出濟水派大院。四人走在街上。吳青問道:“小姐,周夫人拉著你進去說了什麽?”獨孤雪怒道:“這家人沒一個好東西。這周夫人她居然…居然要我嫁給周崇這個王八蛋。還說什麽以後周長林百年歸老我就是濟水派掌門夫人。呸,真不要臉。”柳仲楸道:“你在濟水派沒發作吧。”獨孤雪道:“我又不傻,我敷衍敷衍就出來了。怎麽?你不會希望我嫁給周崇這個白癡吧!”柳仲楸道:“怎麽會呢?我把你當妹妹看,當然希望你能當然希望你能找一個如意郎君了。”獨孤雪歎道:“唉!如意郎君是找到了,隻可惜我晚了一步。”四人沉默不語回了蓬萊客寓。
巳時,獨孤雪等四人在青州府西門外大道上按轡徐行。四人堪堪走出十裏,後麵便煙塵大起,四人轉過馬頭,遠遠看到九騎朝四人奔來,帶頭一人乃是周崇。柳仲楸道:“多半是奔我們來的,走吧。”獨孤雪凝眉怒道:“我不走,我倒要看看這濟水派公子有多大本事。”四人勒馬停在路中央,九騎上來將四人圍了。周崇指著柳仲楸道:“趁本公子還不想殺人你趕緊滾。這三位姑娘就由我護送回濟水派了。”獨孤雪怒道:“無恥!”拔劍便刺向周崇。獨孤雪劍尖未及周崇,周崇屬下便將獨孤雪的劍招接住。雙方見勢如此,也都鬥到了一起,柳仲楸鬥四人並不覺吃力,柳仲楸覺得若是殺了這些人,難免要和濟水派結下梁子,所以隻是防守,那四人劍招雖快,卻拿柳仲楸一點辦法也沒有。江紅棉力鬥兩人,占著上風,堪堪八十招,那二人便有一人已左肋中劍落馬,剩下一人已漸漸不支。與柳仲楸相鬥得四人見柳仲楸隻是一味的防守,並無敵意,便分了一人前來助戰。獨孤雪、吳青二人都是隻鬥一人,雖不占上風卻還能應付。
突然,周崇道:“他娘的,你傷了她我還怎麽玩?啊!”柳仲楸四處看了看,看見吳青已左臂中劍,苦苦支撐,已招架不住。又想了想剛才周崇的那句話,頓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使了一招“縱橫四海”殺了兩人,重傷一人。“飛鳥投林”殺了與吳青相鬥的那人。轉身躍起,“天崩地裂”將與獨孤雪相鬥的那人連人帶馬劈作兩瓣。又回身一招“梨花春雨”,瞬時與江紅棉相鬥的那二人均身中十餘劍,倒在馬下,頓時氣絕。這幾下兔起鶻落,毫不拖泥帶水。
周崇見狀,已嚇得忘記了逃跑。柳仲楸緩緩走到他麵前,此時他已汗流浹背。“饒命。”二字卡在喉嚨已說不出來。柳仲楸揮劍削斷了他持劍的右腕,他“啊!”的一聲叫了出來,右手與手中長劍已落於馬下。“滾!”柳仲楸吼道。周崇左手緊握右腕,雙腿一夾,馬回了頭,往青州方向去了。此時,獨孤雪、江紅棉二人已給吳青包紮了左臂。四人上馬,繼續西行。
四人走了不多時,後麵一騎追上來叫到:“柳兄,柳兄留步。”四人轉過身來勒馬停住,見周芾棠一人一騎縱馬而來。周芾棠勒馬停在四人麵前,柳仲楸道:“周兄是來拿我的嗎?”周芾棠翻身下馬在馬背上取下一羊皮酒袋子舉在手裏道:“我是來找柳兄喝酒的。”柳仲楸也翻身下馬,走了過來。兩人席地而坐,周芾棠打開酒袋,引頸長飲了一口,將袋子遞給柳仲楸。柳仲楸接過酒袋飲了一口道:“周兄真豪傑,可惜你我以後不能以朋友相待了。”周芾棠接過酒袋喝了一口道:“柳兄接下來有何打算?”酒袋遞到柳仲楸手裏。柳仲楸道:“還沒想好,先送雪姑娘回威遠鏢局再說吧。”說著喝了一口。周芾棠道:“給柳兄一個忠告,柳兄離開中原吧!別再回來了。”柳仲楸道:“多謝周兄忠告,告辭了。”說著喝完了剩下的酒,將酒袋遞給周芾棠,起身走到馬旁翻身上馬,周芾棠也上了馬。周芾棠拱手道:“下次見麵你我便是敵人了,柳兄,告辭。”說著調轉馬來縱馬而去。江紅棉道:“這周堂主倒是個人物。”“走吧!”柳仲楸道。
周芾棠回到青州府濟水派大院,看著周夫人正坐在大堂上哭泣,那些下人都大氣不敢出的低著頭。周芾棠作揖道:“叔母,叔父呢?”周夫人泣道:“去細柳莊了。”周芾棠退出來,走入東廂,看著周崇躺在床上,右腕上包裹著白布,睡著了。周芾棠回到自己府上,叫來一個人道:“徐兄弟,我待你如何?”那人道:“堂主待在下恩同再造。”周芾棠道:“你是我身邊我最信得過的人,現在拜托你一件事。”那人道:“堂主盡管吩咐,屬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周芾棠在他耳邊低語了一陣。那人顯得十分驚訝,幾乎叫了出來。周芾棠忙道:“不要聲張,切記,此事不許其他任何人知道。”那人道:“是。”周芾棠道:“去吧!”那人便簡單收拾了,縱馬往西而去。
柳仲楸等人迎著夕陽進了洛陽城。獨孤雪道:“你今晚去洛水派陪上官姐姐吧。不用去逸仙樓住了。”柳仲楸道:“我還是住在逸仙樓吧。我怕濟水派會有動作。”獨孤雪道:“這一路上也見他們有什麽動作,你就放心好了。這麽久不見,上官姐姐肯定想你了。”江紅棉道:“要不三位都去洛水派吧,就算濟水派有人到了洛陽,諒他們也不敢到洛水派總院撒野。”獨孤雪道:“要去你們去,我不去。“便縱馬往逸仙樓奔去,還好此時街上沒多少行人。三人看著她縱馬而去,不免一陣尷尬。走到一個路口,柳仲楸拱手道:“就此別過,告辭了。”江紅棉也拱手道:“柳公子,吳青姑娘,後會有期。”三人便分道揚鑣了。
夜晚,柳仲楸睡不著,手裏把玩著那支笛子。窗前有一黑影閃過,柳仲楸提了劍將笛子插在腰間追了出去,追出數百步不見有人,回身一看,那人正立在逸仙樓樓頂燕尾上。柳仲楸看出此人便是上次用另一把映雪劍和自己交手的人,心下道:“難道她是濟水派的?”那人見柳仲楸回身看到自己,也回身便走。柳仲楸追了上來。追出三餘裏,眼看著柳仲楸已越來越近,她便拔劍回身刺出,柳仲楸見她拔劍回身,也拔出長劍迎去。兩人鬥了百餘合,勝負未分。
她收劍罷鬥,退出十餘步,說到:“好劍法!”柳仲楸聽她的聲音知她是一中年婦女,見她似乎並無敵意,也收了劍拱手道:“前輩兩次試探晚輩,不知有何指教?”那人摘下麵紗道:“你腰間的笛子是玉兒送你的吧。”柳仲楸看了看她心下狐疑道:“她怎麽知道玉兒?難道…”脫口道:“你是洛水派先掌門,玉兒的師父!”那人道:“看來你也不笨。沒錯,我是洛水派前掌門何螢。你劍法在哪兒學的?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竟從未見過。”柳仲楸拱手道:“實在對不住何掌門,在下不便相告。”何螢道:“你連玉兒也不說嗎?”柳仲楸道:“玉兒她沒問過。”何螢道:“咳,玉兒這孩子。真是讓情之一字衝昏頭腦了。”頓了頓仰天歎道:“這一點倒是像我當年呐!”柳仲楸心下道:“難道這何掌門還是玉兒的母親,此事隻怕連玉兒也不知道,她為什麽要透露給我這麽重要的信息?”何螢看柳仲楸皺著眉頭若有所思。笑道:“你很聰明,有明察秋毫之能,看來玉兒沒有看錯你。我和玉兒的關係想必你已經猜到了。”柳仲楸道:“玉兒知道嗎?”何螢道:“她應該不會知道,我沒有告訴過她。”柳仲楸道:“那何掌門為何要告訴我!”何螢道:“我不能告訴她,這是為了保護她,不過現在沒事了。我告訴你,也是要你保護好她。玉兒就托付給你了。小夥子,你很好。”柳仲楸道:“既然前輩回來了,為何不回洛水派?”何螢道:“我沒必要回去了,現在就挺好。如果洛水派需要我時我會回去的。”柳仲楸道:“那前輩此次引我出來是何用意?”何螢笑道:“哦,沒什麽,就是想試探試探你,看看玉兒有沒有看錯人。現在沒事了,告辭了。”說著便飄身遠去,柳仲楸莞爾一笑也回了逸仙樓。
豔陽高照,三人出平陸不遠,前麵大道上一人一騎立於大道中央,手中提著一柄長劍,劍未出鞘,通體烏黑。柳仲楸覺得此人似乎在哪裏見過,他仔細想了想,終於想到了:“此人是黑劍使,那日他力斬常氏時自己湊巧看見了。”對獨孤雪二人低聲道:“此人並非善類,但願不是衝我們來的。”三人走近,黑劍使拔出長劍,長劍也通體烏黑,指向柳仲楸道:“閣下留步,有人出五千兩銀子給細柳莊買閣下項上人頭,五千兩,閣下的人頭挺值錢啊!此事與兩位姑娘無涉,兩位姑娘,走吧。”獨孤雪道:“你好大的口氣。”說著便要拔劍。柳仲楸揮手阻止道:“你們先過去。此人實力不容小覷,你們留在這裏幫不了我。”黑劍使放下劍雙手撐著馬背笑道:“他說得對,兩位姑娘,你們留在這裏幫不了他,還會使他分心。兩位還是過去的好。”獨孤雪二人隻得向前走去,不過走出幾百步二人便遠遠的停了下來。黑劍使回頭看了看又回過頭來道:“雖然沒有離開視線,但已經夠遠了,這個距離不會影響到你了吧。”柳仲楸笑道:“不會了,不知這位兄台姓甚名誰啊?還有,你那把劍好像不錯。”黑劍使道:“嗯,是該讓你知道我的名字,要不然死了都不知道是被誰殺的。在下虞子布,好記。至於我這把劍嘛!”說著將劍劍尖朝上豎於眼前,道:“此劍名曰:墨影。劍鋒三尺三寸一分,殺過的人不少,今日又要多一人葬身於此劍之下了。”柳仲楸拔劍道:“虞兄,請。”此時暗月已有輕微的龍吟之聲,薄霧已漸成龍形。虞子布道:“好劍。”說著一招“飛鳥投林”飛身刺來。柳仲楸豎劍斜身一擋,輕鬆化解,此時虞子布已立於馬下。柳仲楸亦一招“飛鳥投林”刺向虞子布,虞子布退後三步長劍連絞也將這招化解了。柳仲楸“梨花春雨”、“夜叉探海”相繼使出,虞子布長劍連舞,劍光將周身罩住化解了這兩招。隨後也將這兩招相繼使出,柳仲楸也長劍連舞,劍光將周身罩住將其化解。隨後兩人借劍氣蓋住四野,劍光罩住自身,柳仲楸化為一道白影,虞子布化為一道黑影,一黑一白纏鬥在一起。
兩劍每相撞,必龍吟震天,劍氣隨即泄向四野。獨孤雪二人雖離得不近,但也感覺得到一陣一陣的襲來,兩邊麥田裏長勢正盛的麥子也一浪一浪的向四周湧去。二人皆奇:“對方為何會使侯贏劍法,難道師父他老人家還收了別的弟子,不可能啊,我在山上沒見過其他弟子啊!”
二人鬥了三百餘合方知,雖雙方都使侯贏劍法,但卻大相徑庭。柳仲楸心下道:“此人劍法霸道異常,其威勢較我要大得多,但重威過於重實,偶爾會出現一兩處破綻,但隨即又掩蓋住了。苦於被其威勢壓製,我竟不能及時攻其破綻。他的侯贏劍法絕非師父所授。”虞子布心道:“此人劍法雖與我相同,但其劍意細若遊絲卻連綿不斷,劍招也源源不絕,往往於神斂氣盡又陡起波瀾,似乎從頭到尾隻使了一招,而這一招竟不可使盡一般,他如此使出侯贏劍法來竟毫無破綻,真是難得。此人劍法絕非師父所授。”
二人又鬥了三百餘合。此時劍氣泄出去已具殺生之力,三十步以內的麥稈已被攔腰斬斷,隨劍氣湧起的劍風已將獨孤雪二人刮得生疼,馬也在跺踢嘶鳴,二人不自覺將馬勒退數十步。此時再看虞柳二人的坐騎,已跑到數百步以外的麥田裏悠閑的吃著麥子,兩馬似乎還很親切。
又戰數百合,太陽已經偏西,獨孤雪二人拿出剛在平陸買的幹糧大口嚼了起來。二人皆戰心已倦,戰意已無。柳仲楸覺得:“這麽打下去何時是個頭,他殺不了我,我也傷不了他,隻怕再戰一千合也不能分出勝負。”虞子布心道:“苦也。沒想到此人竟如此難對付,早知道就不跟莊主攬這趟差事了。此人劍法劍意連續不斷,劍法之中毫無破綻。再鬥一千合固然難分伯仲,若是再鬥上兩千合呢?我劍法中的這些破綻他早已看出,隻是迫於我劍招霸道,他才不能及時攻我破綻。然我這霸道的劍招極耗費內力,三千招以後隻怕就體力不支了,到那時威勢立減,那時別說此人,就是那兩位姑娘也能要我性命。”當下長劍急舞連退數十步。柳仲楸見他連退出數十步,已對自己造不成威脅,便不立即攻上。虞子布收劍道:“不打了,我殺不了你。”柳仲楸也收了劍,道:“承讓。”還劍入鞘便打了一聲口哨。百裏煙雲獸聞聲奔來,柳仲楸翻身上馬,虞子布道:“慢。”柳仲楸道:“虞兄還要再打過?”“不打了,不打了。”虞子布還劍入鞘道。隨後又道:“餓了,有吃的嗎?”獨孤雪二人見他們已不打了便過來了,聽到這一句都忍不住笑了出來。獨孤雪道:“東西是有,還有酒呢。隻是你吃飽喝足會不會又想殺他。”“不會不會,我說過不打那便不會再打了。”虞子布道。獨孤雪道:“如何信你?”虞子布道:“信不信我那是你的事。如若不給我到別處去吃便是。”說完一聲長嘯,他那還在麥田裏吃麥子的馬便小步跑了過來。
柳仲楸從馬背上的包袱中拿出油紙包著的幹糧,三斤幹牛肉和幾張大餅,又拿了掛在馬鞍上的牛皮酒袋,道:“今日打得痛快。虞兄武藝非凡,行事磊落隨性,有古君子之風。在下想和虞兄交個朋友,隻不知虞兄意下如何?”說著走向虞子布。虞子布拿過他手裏的油紙包,打開抓起一張大餅和一塊牛肉大嚼了起來。便嚼便說:“好,交朋友就交朋友。你這個武功不錯,人也不錯,就是說話文縐縐的,像個腐儒書蟲子。”此時柳仲楸也拿了一張餅和一塊肉吃了起來。獨孤雪在一旁不屑道:“你吃著我們的東西還數落起人來了。看你那吃相,像個餓死鬼似的。”虞子布咽下口中的餅和肉,從柳仲楸手裏拿了酒喝了一口道:“姑娘有所不知,幹我們這一行的,吃完這頓還不知道能不能有命吃下一頓,所以有得吃就趕緊吃飽了再說,哪還管什麽吃相。”柳仲楸也咽下口中的酒肉從虞子布手裏拿過酒來喝了一口道:“既然活得這麽辛苦,那何不換個活法。”虞子布道:“算了,我已經習慣了,我隻會殺人。刺客這個行業,雖然危險,但報酬高啊!如果殺了你我就有五百兩銀子,可比你威遠鏢局的保鏢薪酬高多了。而且你們保鏢和我們也差不多嘛,還不是要殺人。”柳仲楸道:“那虞兄此次沒殺得了我,是不是以後還會來找我的麻煩?”虞子布道:“不會,我殺人隻出一次手,殺不了便算了,沒必要死纏爛打,搞不好把命給搭進去了,那我可不劃算。再說了,現在你是我的朋友了,我不殺朋友。不過你要小心,可能莊裏還會派人來殺你。莊裏邊兒,以單人武功論我僅次於莊主,不過現在莊裏有五人,號稱‘五殺將’。五人一直是一起行動,比較難對付。”“五殺將?”柳仲楸疑惑道。虞子布道:“這五殺將原本是四殺將,隻是有一次出去殺洛水派掌門時折了兩人。後來莊主又選三人補了那兩人的缺,所以四殺將便改成了五殺將。”柳仲楸道:“這五殺將比之原來的四殺將實力如何?”虞子布道:“實力稍長。原來的四殺將有一成名陣法名叫‘四極陣’,這個陣法一旦發動可絞殺當世一流高手。聽說上次洛水派掌門身邊跟著個高手,還號稱是那姑娘的丈夫。四殺將四極陣還未發動便折了兩人,剩下兩人僥幸逃脫,現在那老大對洛水派掌門身邊的那人還心有餘悸。五殺將新近練就了一套‘五行陣’,這五行陣的威力嘛,還沒有用過,不知道。不過據說是比四極陣威力要大。”“那我們繞道商州吧。”獨孤雪道。柳仲楸道:“嗯,這個主意可行。”
虞子布吃飽喝足翻身上馬對柳仲楸等人拱手道:“告辭。”便奔洛陽方向而去。虞子布走後柳仲楸等人便折道向南,往商州而去。
三人至商州天色已晚,便找了一個客棧住了下來。夜晚,柳仲楸睡不著,獨自走出了客棧,此時已打過三更。他飛上客棧房頂,站在燕尾上。月光下,看見客棧西南方有一個園子,園子似乎已廢棄,園門破敗,園內斷壁殘垣。園子西北角上波光粼粼,看來是一個小胡,約有一畝。柳仲楸往園子方向奔去,他進了園子,見園子南麵是一座院子,院子與園相連,通向院內的門已被鎖了,園內有幾間房屋,都破敗不堪,沒有人住。園內種有許多果樹,桃正熟,柳仲楸摘了一個吃了起來,很甜。他走到小湖畔,看湖上已是殘荷敗葉,好不淒涼。湖西北角有一亭,亭中立著一人。那人站在亭影中,看不清麵孔,隻見他身穿一身白袍,手提三尺長劍。柳仲楸聽著他重重的歎息,他歎息過後有吟道:“輾轉靜聽蟲唱,小樓已過三更。多情自詡等閑人。未脫塵世苦,俯首笑蒼生。幾度秋來春去,荷殘一葉飄零。探得前路少人行。此生何所似,一葉小浮萍。”柳仲楸聽他吟調哀轉悠揚,亦有幾分悲傷。
忽然那人拔劍飛身刺向柳仲楸,柳仲楸覺得此人劍法華而不實,真是拙劣不堪,不過不知此人是敵是友,所以為盡全力,兩人鬥了數十合便停下了。柳仲楸道:“敢問閣下姓甚名誰,與我有何冤仇。”那人道:“柳兄,幸會幸會,在下吳伯賢,在此商州等候柳兄多時了。”柳仲楸道:“閣下便是濟水派炎上堂堂主吳伯賢嗎?”吳伯賢道:“正是在下。”柳仲楸道:“那閣下是來殺我的了。”吳伯賢道:“我是來與你交朋友的。”柳仲楸道:“我斬斷了你濟水派少掌門右腕,你竟敢與我交朋友,你不怕你們掌門嗎?”吳伯賢道:“你斬斷他右腕關我屁事。再說,我早就看不慣這小子,隻是苦於他是少掌門我才拿他沒辦法,現在你替我教訓了這小子,我該感激你才是。”柳仲楸道:“你不怕周長林怪罪?”吳伯賢道:“你不說我不說便無人知道。”柳仲楸道:“你怎麽知道我會來商州?”吳伯賢道:“運氣好而已。掌門將從革堂部署在雍州,將我炎上堂部署在商州,親自帶著潤下堂坐鎮潼關。不管你走哪條路到長安城都會遇到我們的人。你來商州,隻是我吳某人運氣好而已。”柳仲楸心下道:“唉。想不到濟水派行動如此迅速,當初真該日夜兼程趕回長安。”於是便道:“你跟我交朋友,不知有什麽條件。”吳伯賢道:“柳兄果然是聰明人,柳兄武藝超群,我的條件對於柳兄來說並不難,隻需柳兄與我濟水派交手時殺了周掌門便可。”柳仲楸這一驚可不小。他沒有想到濟水派手下竟要謀殺濟水派掌門。想了想道:“這不行,我殺了周掌門便等於得罪了整個濟水派…”吳伯賢打斷他的話道:“你現在已經得罪了整個濟水派了,所以你殺了周長林,我來做濟水派掌門便可保你無事。”柳仲楸道:“就算你殺了他,濟水派掌門也隻會是周崇,你怎麽做濟水派掌門。”吳伯賢道:“你隻需殺了周長林就行,至於我怎樣坐上掌門之位那是我的事,不用你來操心。”柳仲楸不再說話。吳伯賢見他不說話便道:“我知會弟兄們放你過商州,至於殺不殺周長林柳兄可慢慢考慮。告辭。”便由西北角飛身出園。柳仲楸抬頭看了看明月,再看了看湖裏的殘荷敗葉,也回了客棧。
獨孤雪坐在他的房中,看到柳仲楸回到房中,便問道:“去哪裏了?又有殺手來了嗎?”柳仲楸將剛才的事說了。末了說道:“明日就走,走漢中繞道陳倉回長安。”
三人溯漢水而上,穿過斜穀走眉縣入陳倉。進入陳倉時雖為時尚早,但三人還是決定在陳倉住上一晚。三人找了一間客棧住了下來。
傍晚,一位公子來到客棧,托店小二向柳仲楸等人遞了拜帖。三人看了拜帖,知是天水派掌門陳風泉請三位相見。三人出客棧,見客棧門口那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陳子鵠。三人和陳子鵠寒暄了一會兒,便跟著陳子鵠去了一座小院,又走進一間廳堂。大廳上陳風泉主坐上正坐著,見陳子鵠領著柳仲楸等人進來便拱手道:“久聞柳少俠大名,今日得見真是老夫之幸。”柳仲楸拱手道:“不敢不敢,得見陳老前輩才是晚輩之幸。”陳風泉道:“柳少俠請坐。”又吩咐陳子鵠道:“你帶小雪和吳青姑娘先下去,我和柳少俠有點要緊的事要說。”獨孤雪道:“舅舅,你要和他商量什麽事啊?連我都要回避。”陳子鵠道:“當然是很重要的事了,你先和表哥下去玩會兒,等會兒一起吃飯。”獨孤雪怏怏道:“哦。”
陳子鵠帶獨孤雪和吳青二人退了出去,並關上了房門。柳仲楸道:“不知陳掌門邀晚輩前來,所為何事?”陳風泉道:“我聽說你在青州城外殺了濟水派八大護衛,還斬斷了周長林那寶貝兒子周崇的右腕,不知是不是真的。”柳仲楸道:“確是在下所為,本想隻是給周公子一點教訓,沒想到濟水派竟如此興師動眾,幾乎傾全派之力要拿住在下。”陳風泉道:“你讓濟水派如此難堪,他濟水派當然要傾全派之力來拿你了。你知道那八護衛什麽來頭嗎?他們可是周長林那老小子親自調教出來的,在濟水派那也算是少有的高手了,你倒好,一出手把八護衛全殺了。”柳仲楸道:“當時情況危急,我顧不得這許多。”陳風泉道:“我本以為你會徑直走潼關回長安,沒想到你竟到陳倉來了,你能想到周長林會在潼關設伏,了不起啊。”柳仲楸心道:“我沒想到周長林會在潼關設伏,我能來陳倉純屬陰差陽錯。”不過他不能說出來。
陳風泉見他不說話,於是又道:“你現在得罪了濟水派,以威遠鏢局的實力還不足與濟水派抗衡,威遠鏢局一定會將你除名,你接下來怎麽辦?”柳仲楸心道:“終於道出正題了。”便道:“還沒有想好,天下如此之大,難道還沒有我柳仲楸的容身之所嗎?實在不行我便四海為家。濟水派總不能滿天下追著我跑。”這幾句話倒是出乎陳風泉的意料,也出乎柳仲楸自己的意料。陳風泉道:“我看你還是來我天水派吧,用不著四海為家。他濟水派與我天水派相隔數千裏,中間又夾著洛水派和威遠鏢局兩大派,他要找我的麻煩可不容易。就算他濟水派能跨過洛水派和威遠鏢局來挑釁我天水派,以我天水派的實力也足以與他相抗衡。”柳仲楸心道:“我若投入天水派,那玉兒怎麽辦?濟水派拿不到我,肯定會找洛水派的麻煩,畢竟那天洛水派江紅棉也在場,她還殺了八護衛中的一個。”陳風泉見他又沉默不語,便道:“當然老夫隻是給柳少俠提個建議,柳少俠可以考慮考慮,若是此時還沒有想好,我天水派的大門永遠為柳少俠開著。”此時門外陳子鵠敲門道:“父親,晚飯已經備好了。”陳風泉道:“知道了。”又對柳仲楸道:“先吃飯吧,你若考慮好了可隨時去秦州府找我。”
柳仲楸跟著陳風泉、陳子鵠進入餐廳,見獨孤雪旁邊坐著一女子,很漂亮,和上官玉一樣有一種隻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氣質,年紀比獨孤雪要大些。獨孤雪和那女子見陳風泉走來都站了起來。那女子見柳仲楸走進來,吃了一驚。
獨孤雪對柳仲楸道:“我和雨舟姐姐商量了,她讓我們去天水派玩玩,順便避避風頭。”陳風泉道:“這主意不錯,小雪也好久沒到我天水派來看看了,你舅母還常常念著你呢。等一下我就寫封信告訴你的父親,你們三位就跟我們一起回天水派吧。”柳仲楸見獨孤雪主意已定便不好說什麽了,並且他覺得這樣也好,可以避免與濟水派的正麵衝突。
散席後柳仲楸等人便要回到客棧,三人沿著走廊往大門走去。“柳公子。”陳雨舟在後麵叫道。三人停了下來。“陳小姐有什麽事嗎?”柳仲楸道。陳雨舟道:“小雪,你和吳姑娘先回避一下,我有點私事要與柳公子說。”獨孤雪道:“那我和吳青在外麵等著,可不能讓我們等太久。”便和吳青便先出去了。“柳公子認識一位名叫柳伯蘭的公子嗎?”陳雨舟道。柳仲楸道:“不認識。陳小姐為何有此問?”“沒什麽。”陳雨舟失望的說到。“為何會這麽像?”陳雨舟低聲說了一句,顯然她這句話是不想說與柳仲楸聽見的,但柳仲楸還是聽見了。柳仲楸道:“像什麽?”陳雨舟對柳仲楸敏銳的聽力顯得有點震驚。“你像一位故人。”陳雨舟說。柳仲楸道:“陳小姐放心,在下日後若遇見這位公子定會告訴小姐的。”陳雨舟道:“多謝柳公子。小雪在外麵該等急了,柳公子先回去吧。”“告辭。”柳仲楸拱手道。
辰時,用過早飯。陳風泉寫了一封書信,叫了一名天水派的屬下將信送了出去,三人便跟著陳風泉一行人往西而去。
路上,獨孤雪問陳雨舟二人走在前麵,遠遠的甩開了其他人。獨孤雪道:“你們怎麽會到陳倉,而且連舅舅和你都出動了,難道你們知道我們會到陳倉?故意來等我們的。”陳雨舟笑道:“真是個傻丫頭。我們來陳倉是有其他事情要辦。遇見你們,不過是碰巧而已。”獨孤雪道:“你們來辦什麽事啊?這麽大陣勢。”陳雨舟道:“這是我們派內的機密,不方便對你說,所以你還是不要再問了。”“哦。”獨孤雪低著頭說。
陳雨舟低聲道:“我看你對這位柳公子好像不錯,你是不是看中他了。”獨孤雪道:“姐姐不要亂說話,他心裏已經有別人了。”陳雨舟道:“誰這麽厲害,竟然敢跟你搶心上人。”獨孤雪道:“洛水派掌門上官玉姐姐,她確實比我厲害,她更懂柳仲楸的心。”陳雨舟道:“洛水派門人不是若有兒女之情便要退出洛水派嗎?那這個上官掌門既然有了私情,就該退出洛水派了,怎麽她現在還是洛水派掌門。”獨孤雪道:“好像洛水派隻有極少數上官姐姐的親信知道這件事。”陳雨舟道:“哦。原來如此。”
獨孤雪道:“昨天晚上,姐姐單獨留下柳仲楸給他說了什麽?你不會也看上他了吧!”陳雨舟紅著臉低聲道:“怎麽會呢?姐姐心裏另有其人。昨晚留下柳仲楸便是為了打聽他的。柳仲楸和他實在是長得太像了。”獨孤雪歡聲道:“姐姐給我說說。”陳雨舟道:“小聲點,讓他們聽見了不好。”隨後繼續道:“三年前,我在涼州刺殺了雍涼派掌門張文昌。雍涼派各部對我窮追不舍,我被迫逃入烏鞘嶺。那裏荒涼至極,我走了數十裏沒見一戶人家。由於雍涼派追得太緊,我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我在烏鞘嶺上走了幾個時辰便暈倒了。我醒來時在一個草堂裏,旁邊放在一碗粥和一隻烤兔子。我吃了東西,過了一會他便來了。他穿著一件麻布灰袍子和一雙草鞋,滿身的泥,渾身充滿著汗臭味。‘你醒了。’他說。我說:‘多謝公子!’他說:‘在下柳伯蘭。看穿著你是富貴人家的姑娘吧,為何會到這荒郊野嶺?’我說:‘我被人追殺,被迫逃到這裏來的。’他說:‘哦,原來如此。你的馬累死了,我挖了個坑,你去把它埋了吧!’我聽到這句話時很傷心,我落了淚,但沒有哭出來。那匹馬是我十五歲時父親送我,它很溫順,我很喜歡。‘方生方死,方死方生。死生乃是自然之道,姑娘不必太傷心。它既然已經死了,你把它埋了便是。’他說。”獨孤雪打斷陳雨舟道:“他真看得開。”
陳雨舟繼續道:“我跟著他走出去,這時我才知道這草堂是隻有三間,是新蓋起來的,蓋得很簡陋。我和他走到馬的旁邊。我很虛弱,渾身沒力氣。他把馬的屍體推進坑裏,他那個坑挖得不大不小,剛好能容下馬的身體。我看著馬躺在裏麵,很安詳,很奇怪,我這時候竟然並不傷心。‘你剛醒,太虛弱了,我來埋吧。你看著就行。’他說。我看著土一鏟一鏟的蓋在馬身上。埋完了馬。他說:‘你拜它一拜吧!畢竟它是你的忠仆,是它把你帶到我這草堂旁邊的。’說著他自己倒先拜了三拜。我也在馬塚前拜了三拜。‘你現在身子虛弱,不宜在外麵久站,回屋裏吧!’他說。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麽關心我的外人,我當時心跳得好厲害。我和他回到屋中,我坐在床沿上,他搬了一個木樁坐在床前。‘這裏就你一個人嗎?’我問道。‘這裏方圓十裏就我一個人。我來了也沒多久,兩年多吧!兩年多以前我父親和我一起來的,我和他來了這裏之後他就走了,連我來時騎的馬也牽走了,就給我留了一些斧頭鋤頭火石之類的工具。還好前幾天我找到了一匹野馬。哎呀!我的馬。’他喊了一聲便跑出去了。
過了好久,我聽見馬蹄聲,我走到問外看著他。他牽著的那匹馬高大威猛,我看得出來那匹馬根本就不是烏鞘嶺的野馬,而是上好的陰山胡馬。於是我就說:‘柳公子,這馬隻怕不是野馬吧!我估計這馬是你去什麽地方偷的吧。’他大笑道:‘你猜對了,這馬是我在雍涼派掌門那裏偷來的,不過這馬跟我上山之後我很少栓它,所以跟野馬也差不多了。’我說:‘雍涼派戒備森嚴,你怎麽偷得了他們掌門的馬?’他說:‘張文昌這個猛夫,空有一身武力,一點謀略都沒有,別說偷他的馬了,我把他小妾偷了他都不知道。’”說到這裏陳雨舟的臉紅了一下。獨孤雪看著她這樣不覺好笑。陳雨舟道:“你笑什麽?”獨孤雪道:“這位柳公子真是有趣,有機會我可真要見見他。”
過了一會兒陳雨舟臉不紅了,又繼續道:“我和他生活了三個月,這三個月一直沒有什麽事,好像天地間就剩我和他兩個人一樣。他一直對我很尊重,這三個月他一直睡在另一個房間裏,從未做出什麽過分的事。
那天,我感覺我該走了,我便向他道別。他笑著對我說:‘我不久之後也會離開這裏回太白山了,如果你以後要找我的話就去太白山吧!’‘我會的。’我說。他說:‘你把馬牽走吧!這樣你方便得多。’我說:‘那你呢?你不是不久之後也要走了嗎?’他說:‘我再去涼州找一匹便是,反正涼州不缺好馬。’我便騎著那匹馬下山了。
我本以為雍涼派三個月沒找到我,必然是已經回涼州了,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有幾十人在山下。他們見了我便追了上來,我沒辦法,隻得掉轉馬頭往回跑。我的馬快,把他們遠遠的甩在了後麵。柳伯蘭見我形色慌張,便已猜到八九分,他匆忙上馬,抱著我打馬向一條岔道跑去。跑上岔道他好像故意放慢了速度,後麵雍涼派的人很快就追了上來。他帶著我進了一個地方,雍涼派的人也追了進去。那裏林深樹密,而且還擺在許多亂石。走進去好像走進了一座龐大的迷宮,裏麵飛沙走石,大霧彌漫。‘此陣攝人心魄,你閉上眼睛。’他說。很奇怪,他帶著我左繞右繞,不一會便繞出來了。我睜開眼睛一看,出來的地方竟然就是進去的地方。‘走吧!他們出不來了。’於是他便調轉馬頭要回草堂了,這時他才發現他是抱著我的,他手忙腳亂立刻鬆開,連連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手也離了韁繩,要不是我及時抓住他的手他肯定就摔了。‘他們為什麽會出不來了?’我問道。他說:‘這是諸葛孔明所創的八陣圖,是我剛上山的時候布的,原本以為用不上,沒想到這時候用上了。’”獨孤雪道:“八陣圖不是失傳了嗎?”
陳雨舟道:“當時我也是這麽問的。但是他說:‘哪裏失傳了。世人真是可笑,自己愚鈍學不會便說失傳了。其實古時的很多陣法都隨著那些典籍傳至後世了的,隻是很多人沒發現而已,即使有少數人發現了也沒有學會,所以便人雲亦雲說那些東西失傳了。曹孟德在《接要》中藏了八門金鎖陣、混元一氣陣、八卦陣等多種陣法的布陣方法,他在《孫子略解中》又藏了四極陣、八極陣、兩儀太極陣等陣法的布法,不得不說,曹孟德真是厲害。至於我布的這八陣圖則藏於《三國誌》裴鬆之注中。’他說了很多古籍和很多陣法,而這些古籍我家裏都有,我後來在家也翻看了,但是並沒有找到這些陣法的布法。”獨孤雪道:“他不會是騙你的吧!”陳雨舟忙道:“不會的,他不會騙我的。”
她又接著說:“我們回到草堂,他說:‘我和你一起下山吧!你先在這草堂待幾天,我下山去弄一匹馬來。’第二天他就下山去了涼州。兩天後他才回來,‘一日不見,如三秋兮。一日不見,如三歲兮。’這兩天我一個人住在草堂裏,真像過了多少年一樣,我每隔一個時辰就到門外看看,晚上也睡不著,我真害怕他不回來了。他果然騎了一匹馬回來,而且衣服也換了,他穿著一身白色墨竹絲綢長袍,腰束五尺白絛,腳蹬青黑鵝頂靴,頭發又一條白巾束了,好不英武瀟灑。我看著他,竟不知不覺流了淚。‘哭什麽,我不是好好的回來了嘛。’他下馬遞給我一個包袱,我打開看了看,裏麵是一套衣服。‘換上吧!’他說。我走進屋子裏把衣服換了,衣服不大不小,很合身。第二天早上我們便下山了。
我們下山後便往東南走,我真希望那段路沒有盡頭。他把送回天水派便走了。離別時我解下腰間的素女劍束在他的腰上,他搜了搜身上,並沒有什麽東西可以給我,於是他便拔出素女劍割了一束頭發交在我手中,他永遠是這麽隨性。他說:‘你要是想我了就到太白山來找我吧!’說完便走了。後來我上太白山好幾次都沒有找到他。”說完陳雨舟眼中已滿含淚水。獨孤雪道:“這柳伯蘭真不是東西,明知道你想他還不來找你,要是我遇見他,先給他兩巴掌,給姐姐你出氣。”“他會來找我的,我相信,我會一直等他。”陳雨舟道。
眾人行至秦州天水派,天水派給柳仲楸等三人安排了住處。晚飯時,門衛進來稟報到:“稟報掌門、趙總管,那人又來了。”陳風泉對總管趙誌道:“什麽人,什麽來頭?”趙總管稟報道:“來著自稱柳伯蘭。”陳雨舟和獨孤雪二人聽到這個名字相互看了一眼,眼裏都透露著震驚。趙總管繼續道:“那人說我們天水派欠一樣東西。”陳雨舟道:“什麽東西?”趙總管道:“他說我們欠他一段姻緣。”陳雨舟的臉瞬時便紅了。陳風泉震怒,一掌拍缺了桌子一角道:“鼠輩猖狂!”又道:“打聽了他什麽來頭沒有?”趙總管道:“他十幾天前便來過了,兩至三天來一次,每次來他都說他認識小姐,並說我天水派欠他一段姻緣。我們並不知道他住哪裏,秦州我們的客棧酒樓都找不到他的蹤跡。我派人跟過他好幾次,但每次都被他甩脫了。前幾天我親自跟著他,但他好像會妖法一樣,前一刻還在前麵走,突然就消失了。”陳風泉疑惑道:“這人還有這種本事?請他進來見見。”趙總管出去請了柳伯蘭進來。眾人看了看柳仲楸又看了看柳伯蘭,確有幾分相似。
柳伯蘭進來便對陳風泉拱手道:“陳老前輩好。”然後又對陳雨舟道:“三年不見,姑娘還好吧!”陳雨舟道:“我很好。”陳風泉對陳雨舟道:“雨舟,你認識他?”陳雨舟道:“認識,他三年前救過女兒性命。”陳風泉站起來對柳伯蘭做了一揖道:“原來公子是小女的救命恩人,下頭的人不知道,這幾日多有得罪,還請公子恕罪。”柳伯蘭也毫不客氣,說:“沒事沒事,不知者,無罪。”陳風泉道:“不知公子此來,所為何事?”柳伯蘭道:“我這次來,是來娶雨舟姑娘的。”陳風泉強壓心中的怒火道:“公子雖是小女的救命恩人,也不可如此猖狂吧!”柳伯蘭道:“我沒有猖狂,我確實是來娶雨舟姑娘的。你都沒問問她,你怎麽知道我此舉猖狂呢。”陳風泉道:“胡鬧,我們雖是江湖門派,沒有普通人家那麽多規矩,但是兒女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有問兒女之禮。”“我願意嫁他。”陳雨舟突然開口道。此言震驚了除獨孤雪之外的所以人。“什麽?”陳風泉驚恐的對陳雨舟道。陳雨舟道:“父親,我願意嫁他。”陳風泉緩慢的坐了下去,道:“女兒啊!你母親死得早,你今年已經二十有三了,你的問題是爹疏忽了。但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你真的願意嫁給這小子嗎?”陳雨舟道:“是的,父親。我這三年以來一直在等他。”
陳風泉沉默了,他此時才覺得真是對不住女兒,女兒心裏裝著一個人,自己竟三年不能覺察。陳風泉對柳伯蘭道:“我可以把女兒嫁給你,但得按規矩辦。媒人聘禮一樣不能少”柳伯蘭道:“這些東西我一樣都沒有”陳風泉道:“那你想怎麽娶我女兒?”柳伯蘭道:“既然雨舟姑娘願意嫁給我,直接在這裏拜堂成親就行了唄!”眾人麵麵相覷,隻有陳雨舟對柳伯蘭笑著點了點頭。陳風泉道:“好,這樣也行。不過我們是江湖中人,我提個條件。”柳伯蘭道:“前輩請講。”陳風泉道:“你若能打敗我,你和小女便可即刻成親。要不然…”柳伯蘭打斷道:“沒有要不然,這個條件太容易了,打敗你不用我出手,隻需你家的三個仆人便能辦到。”眾人皆驚訝的看著他,無人不覺得他是瘋了。柳伯蘭道:“你們不相信?那好,陳掌門隨便給我三個不會武功的仆人,一個月後我們見見真章。”陳風泉道:“若是一個月後三人打不敗我怎麽辦?”柳伯蘭道:“那我便請大媒、下聘禮,風風光光堂堂正正的娶雨舟姑娘。”對趙總管道:“給他挑三個年輕力壯的仆人,我倒要看看我這個準女婿有什麽本事。”柳伯蘭道:“慢著慢著,不急,我來得匆忙,還沒有吃飯呢,吃完飯再挑人。”他這一逗,眾人皆大笑,陳風泉客客氣氣的請他入席與眾人一起用飯。
用過飯後趙總管給柳伯蘭在天水派安排了住處,隻是天水派的人一直不知道他之前住哪裏。柳伯蘭挑了三個識得字的身體較好的仆人,日日在自己院中訓練。陳雨舟獨孤雪柳仲楸三人很好奇他會怎麽教這三個仆人,他們實在不明白光憑三個不會武功的仆人訓練一月怎麽打敗陳掌門。
這日三人和吳青來到柳伯蘭的院中,此時一月已過其半。三人進入院中並未看見柳伯蘭,隻看見那三個仆人在院中訓練,四人看那三人時而分站三個方位,時而站在一方,劍法精奇,攻守有數,都覺這柳伯蘭確非常人,心下都十分佩服。陳雨舟叫過一位侍候柳伯蘭的丫鬟道:“他呢?”那丫鬟道:“柳公子在臥房裏午睡,要不要我去叫起來?”陳雨舟道:“不用了,他累了就讓他多睡會兒吧。”那丫鬟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道:“小姐,他才不累呢,這幾天他睡了吃,吃了睡,連他們訓練他都懶得看。他還問我們天水派是不是把他這個女婿當豬養。”眾人皆大笑。陳雨舟紅著臉道:“去,別胡說。”那丫鬟道:“是。”便要下去。獨孤雪道:“慢,你去把這個豬女婿叫起來,說我們要見他。”正房內傳了一個聲音道:“不用叫了,豬女婿起來了,各位到這裏來找我有什麽事嗎?”說著柳伯蘭便出來了。獨孤雪道:“來看看你有把握取勝沒有。”柳伯蘭笑道:“這還用想嗎,我贏定了。”
柳仲楸道:“兄台這麽有把握嗎?”柳伯蘭走到柳仲楸身邊看了看他道:“你是叫柳仲楸吧!”柳仲楸道:“不錯,在下是叫柳仲楸。”柳伯蘭道:“哦,等我娶了雨舟姑娘,你跟我上太白山見見父親,他老人家可是想你得很呐。”柳仲楸道:“父親?你是說你是我哥哥?怎麽我從未聽師父說過我還有父親和哥哥?”柳伯蘭道:“你師父當然不會說,我也是兩個月前才知道我還有個兄弟。兩個月前父親說要帶我去太白山南麓,我問父親:‘去幹什麽?’父親道:‘去接你兄弟。’我說:‘我還有兄弟!’父親道:‘你兄弟四歲時我便把他叫給了他師父高水清那個王八蛋,那時候你六歲不到。說好的二十一年後他把你兄弟送回來,現在二十一年已經過了,那王八蛋還沒把你兄弟送回來,隻好我們父子倆親自去找他要了。’我和父親去找到你師父,沒想到你師父竟讓你下山去了。父親和你師父打了一架,你師父確實了得,父親沒打過他。父親沒辦法,隻能讓我下山來找你,你師父卜了一卦對我道:‘你小子去秦州找我那個乖徒兒吧!將就給你爹這個王八蛋帶個兒媳婦回來。’於是便來了這裏了,後麵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眾人聽到這件事都覺不可思議,同時又覺太白山上的兩個老人真是高深莫測。本來柳仲楸不願透露師父行蹤,但此時是由柳伯蘭口中說出的,所以並不算違背自己意願。柳仲楸看了看眼前的柳伯蘭,再想想自己的相貌,確實有幾分相似,又覺得他沒必要欺騙自己,便信了柳伯蘭的話。問柳伯蘭道:“父親他老人家現在在何處?”柳伯蘭道:“我下山時他在你師父那兒,現在應該回太白山西麓了。”
陳雨舟打斷他們道:“你們的兄弟之情以後再敘,你先說說你怎麽贏我父親。”柳伯蘭道:“我教三人布的這個陣法名叫三才陣,三人所使劍法也叫三才劍法。陣法和劍法都是先秦道家前輩所創,劍法是不怎麽厲害,但三才劍法在這個陣中發揮出來,那便威力無窮。仲楸,你的劍法應該是在座的所有人中最好的,你進去試試。”柳仲楸便奉命躍到三人之前。“布陣。“柳伯蘭道。三人分站三個方位將柳仲楸圍住。柳仲楸拔出暗月,三人發動陣法。三人劍法攻守有數,步法進退有度,柳仲楸使的出侯贏劍法處處受製。柳仲楸每出招攻敵,敵方並不防守,而是攻己之不得不救,柳仲楸沒辦法,隻得回劍來擋。如此拆了百餘招,柳仲楸隻有防守之力,而無攻敵之招。獨孤雪陳雨舟吳青三人都看呆了,尤其獨孤雪和吳青二人,她們是見過柳仲楸的劍法威力。隻有柳伯蘭側身坐在回廊的闌幹上,微笑著看著這場打鬥。“撤陣。”柳伯蘭道。三人立刻收劍,退在一邊。柳仲楸也收了劍回了走廊。柳伯蘭道:“怎麽樣?”柳仲楸道:“大哥你贏定了,陳掌門的劍法應該與我不相上下。”柳伯蘭道:“二弟你過謙了,你師父要是聽見你這麽說他會氣死,你的劍法可比陳掌門高得多。雨舟,我這麽說你父親,你不會生氣吧!”陳雨舟道:“柳大哥說笑了,這位柳公子的劍法確實比家父要高明。”獨孤雪道:“那我提前祝雨舟姐姐和柳大哥早生貴子、百年好合。”陳雨舟頷首低眉雙腮微紅,楚楚動人。
這時趙總管進來道:“威遠鏢局回信了,掌門讓我來找給我去議事堂議事。”眾人跟著趙總管來到議事堂。吳青留在了外麵,其他人進去坐了。陳風泉道:“十三日前,濟水派在潼關沒等到你們,周長林便率人圍了威遠鏢局,威遠鏢局迫於壓力將柳仲楸除名了。”獨孤雪怒道:“濟水派欺人太甚,但我沒想到父親這麽容易屈服。”陳風泉道:“獨孤兄如此處理也情有可原,畢竟濟水派三堂數百人馬圍了威遠鏢局,你父親就是想打也不能打呀!”轉向柳仲楸道:“柳少俠現已是自由之身,不知柳少俠將來有何打算?”柳仲楸道:“我在天水派等大哥和陳小姐完婚後便隨大哥大嫂上太白山看看父親,之後送雪兒姑娘回威遠鏢局,畢竟我這趟差使還沒完。等雪兒姑娘安全回到威遠鏢局之後再說吧。”陳風泉道:“我果然沒看錯柳少俠,柳少俠果然是個重信義的少年英雄。陳某不才,想請柳少俠棲身天水派,不知少俠意下如何?”柳伯蘭道:“這個好,這樣我們兩兄弟就能常在一處了。”柳仲楸道:“那我便恭敬不如從命了。不過我有一件極重要的事情要辦,等我辦完了這件事再來拜入天水派門下。”陳風泉道:“好,柳少俠果然快人快語。”
半月後,柳伯蘭憑著三才陣打敗了陳風泉。陳風泉自不能食言,數日後柳伯蘭和陳雨舟二人便成親了。婚禮辦得極簡單,陳風泉沒有請一位江湖人士,酒席也隻擺了三桌,席上是獨孤雪柳仲楸等幾人和天水派幾位堂主和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陳風泉及新郎新娘和幾位德高望重的前輩一桌,獨孤雪柳仲楸和陳風泉的義子陳子鵠、十一歲的兒子陳子遠還有其他幾位堂主一桌,其餘一桌是吳青和陳府的幾位地位較高的仆人。
婚後數日,柳伯蘭帶著陳雨舟和柳仲楸等三人往東而去。
不多時眾人便上了太白山,柳伯蘭在前麵引路,其餘的人跟在後麵。走了約兩個時辰,一座農家小院出現在眾人麵前。柳仲楸看著這座小院,覺得與自己在太白山上時和師父住的小院並無多大差別,都是三合一籬,籬上一柴門,不同的是這小院門前是幾棵柳樹,而師父的院子四周則是綠竹。柳伯蘭走進去,出來說道:“他老人家不在。”這時眾人看見遠處山頂上兩個身影相隨而來,兩人皆兩手空空,穿米白色白袍。忽然,前麵那人捏個劍訣回身一指,後麵那人斜身避開,也捏個劍訣直指前麵那人後背,前者回身再指,眾人隨即聽見空氣撕裂之聲與刀劍相撞之聲。這時才知道二人是聚氣為劍相鬥。柳仲楸看見後麵那人是師父,前麵那人不知是誰,大概便是父親吧。柳伯蘭道:“唉,這兩個老東西又打起來了。”那二人又鬥了幾招,瞬時已奔到眾人眼前,停止了打鬥。
柳伯蘭道:“父親,我把二弟帶回來了,還給你帶來了個兒媳婦。”隨後將眾人介紹了一遍。柳仲楸的父親把他拉到一邊道:“乖兒子,那威遠鏢局的獨孤雪是不是也是我兒媳婦?”柳仲楸道:“啟稟父親,獨孤雪不是我夫人,孩兒一直把他當妹妹看待。”高水清在一邊道:“柳虛雲,你把我徒弟拉到一邊鬼鬼祟祟的想幹什麽?”柳虛雲道:“他是我兒子,我和他都二十多年不見了,單獨敘敘父子之情不行啊!你個老王八蛋,當初就不該把我兒子交給你,都被你教成書呆子了。”高水清道:“你還不是看上了我那獨步天下的侯贏劍法才把你這寶貝兒子交給我的。你應該高興才是,你有這麽聰明的兒子,又遇上了我這麽聰明的師父,他才學成了我獨步天下的侯贏劍法。要不是你和我的交情,我會求著做他師父嗎?”柳虛雲道:“這倒是。看在侯贏劍法的份上我就不追究你把我兒子教成書呆子的責任了。”柳伯蘭道:“父親,先請眾人進去吧,總不能在這兒一直站著呀!”柳虛雲道:“你個小王八蛋不會先請其他人進去啊!非得我請,這兒不是你家?”柳伯蘭無奈,隻得將其他人先引進院子,在廳堂裏坐了,自己便要去煮茶,陳雨舟看見丈夫親自去煮茶也跟了去。
不一會兒,柳虛雲父子也進了廳堂。這廳堂並未設主坐,椅子的拜訪也並不規矩,柳虛雲父子二人隨便找個位置便坐了。這時柳伯蘭夫婦已將茶端了上來,端茶的不過是一塊圓木板,盛茶的杯子也是木摳成的,這時眾人看周圍的家具,多是木製的,配以木製的房子,倒是古樸典雅。
陳雨舟端了一杯茶走到柳虛雲麵前,跪下將茶舉過頭頂道:“公公請用茶。”柳虛雲忙接過茶放在幾上將陳雨舟扶起道:“起來起來,在我柳家沒那麽多規矩。”柳伯蘭也邊給別人遞茶邊道:“雨舟,父親就是受不了山下世間的那些規矩才上山隱居的,所以以後那些你在家要遵守的規矩在這裏都可以免了。”陳雨舟便坐回了原來的位置上。
高水清道:“人家姑娘剛才可是跪下了,你可不能讓你這個兒媳婦白跪,你怕是要有點東西給她才好。”柳虛雲道:“你個老東西雖然迂腐,但這句話倒是在理。”隨後問陳雨舟道:“我有七十二套古今陣法,還有一套老夫獨創的虛雲劍法,你要學哪個?”高水清道:“糊塗糊塗,你真是個老糊塗,你這兩樣東西哪一樣不是十幾二十年才學得會,柳伯蘭跟你學了二十幾年,也隻學會了你的虛雲劍法,你那七十二套陣法他會幾套啊。”柳虛雲道:“對對對,我確實是糊塗了。那依你之見我該教他什麽才合適?”高水清道:“她所學天水劍法以輕快靈動為主,你何不教她一套與天水劍法相近的劍法,這樣她學來也快。”柳虛雲道:“倒是有一套弱水劍法和天水劍法相近,隻是弱水劍法不太精妙,兒媳婦你願意學嗎?”陳雨舟道:“雨舟願學。”獨孤雪笑道:“原來跪下敬茶就可以學一套劍法。柳伯伯,我給你跪下敬杯茶你也教我一套劍法吧!”高水清道:“這小姑娘倒是聰明,頭倒不用磕了,看在你爺爺和我的交情上我教你一套簡單好學還有用的劍法。”獨孤雪笑道:“謝謝師父。”轉身對柳仲楸道:“以後我可是你師妹了,你可要保護好我。”柳仲楸道:“就算你不是我師妹我也會保護好你的。”
眾人在山上住了一個月,陳雨舟已學會了那套弱水劍法,獨孤雪也學了一套水清三劍,柳虛雲在閑暇之餘還教了柳仲楸幾套陣法。臨別之際,高水清將柳仲楸帶到一個四下無人的地方道:“把侯贏劍法從頭到尾使出來我看看。”柳仲楸照做了。高水清點頭道:“嗯,不錯。”隨後道:“你把所有招式的劍意聚集道一招上使出來試試。”柳仲楸斜提長劍。高水清念了一段口訣,柳仲楸隻覺所有招式的劍意都已聚於劍上。高水清道:“出劍!”…
這日便要分別了,柳仲楸要送獨孤雪吳青二人回威遠鏢局,柳伯蘭要跟陳雨舟回天水派。高水清道:“我也該走了,徒兒,記得多上山看看師父。”柳仲楸道:“是,師父。”獨孤雪道:“師父放心,就算師哥沒時間來,我也會常上山來的。”柳虛雲笑道:“老東西,你沒白收這姑娘,她還挺孝順。”高水清得意的點點頭。眾人道過別,柳仲楸等三人便往長安城去了,柳伯蘭陳雨舟二人也向西而去,高水清往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