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該傷心的是杜氏
宋子循下意識看向一旁的宋晉澤。
後者卻在與他目光相遇時,不自在地別開眼。
“祖母放心,孫兒都明白的……”宋子循輕聲道,“都是孫兒不孝,沒有早日給家裏開枝散葉,還要叫祖母……跟父親操心。”
宋晉澤冷哼一聲,“你知道就好。”這般說著,麵色卻緩和了不少。
宋老夫人也知道宋晉澤在自己兒子麵前拉不下臉,不過好在事情已經圓滿解決,遂笑容和煦道,“既這麽著這事兒便定下了……等回頭我叫人去定安侯府跟你大姐姐說一聲……她為了你的事兒也是擔憂不已,這下總可以放心了……”
宋子循眸色暗了暗,平靜道,“孫兒與長姐也許久未見了。”
“可不是?”宋老夫人笑道,“上回你長姐回門,原尋思能碰見你,沒成想你跟莞姐兒到傍黑天兒才回來……”
宋子循淡笑笑,“實在是嶽父嶽母大人盛情難卻……”
宋老夫人理解地點點頭,“你們這一去就是三年,連莞兒那小人兒都長這般高了,你嶽父嶽母可不是怪想得慌……”又怕因提起杜氏夫婦再勾起宋子循對杜容芷的歉意來,遂止了話頭,笑著道,“行了,我這兒也沒什麽事兒了……你去看看莞姐兒,陪她耍一會兒吧。”
又讓寧嬤嬤送他出去。
待人走遠,宋晉澤才輕歎了口氣,低聲道,“這孽障……叫母親費心了。”
宋老夫人不以為然地擺擺手,“你自己養的兒子什麽性子自己還不知道麽?最是吃軟不吃硬的……反倒是你,成日家瞪眼扒皮呼呼喝喝,難道不這麽著就顯不出你當老子的威嚴來了?當初你老子也是這麽教導你們的?”
宋晉澤臉上一熱,“母親教訓的是……都是兒子太性急了。”又端了茶盞遞給宋老夫人。
宋老夫人接過來輕抿了口,悠悠道,“要我說,這幾個孩子裏,循哥兒的性子最像你——都是麵冷心熱的主兒……你沒瞧見方才你不過對莞姐兒和言語色了些,那孩子的態度就完全不一樣了……”
宋晉澤默然。
依稀還記得宋子循小時候,仿佛也是跟莞兒一般依賴著自己的。他那時也真心喜愛這個盼了多年的嫡長子,說是放在掌心裏疼愛也是不為過的。
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一切就變了呢……
是從蘇氏走了以後?還是從他這個做父親的心存愧疚,慢慢疏遠他們開始?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隻記得當他有心想要彌補他們父子之間關係的時候,他卻已經不再是那個興高采烈地喊著父親,需要自己保護與關懷的稚子了……
甚至有時他眼裏不經意流露出的冷漠與薄涼,都會讓他莫名覺得心驚……
宋老夫人見兒子許久不說話,麵上卻隱隱透著幾分悲涼,也知道他定是又回想起了往事,遂歎了口氣,輕聲道,“行了,這後頭的事兒我可就不管了,叫你媳婦兒看著辦吧——雖隻是納妾,但尤家怎麽說也是大戶人家,又是大姑爺的遠親,也莫要輕慢了。”
宋晉澤方回過神,應道,“是,兒子回去就跟沈氏說。”
宋老夫人微微頷首,雲淡風輕地掃了他一眼,意味深長道,“事關你嫡長子的子嗣,可莫出什麽幺蛾子才好。”
宋晉澤聽得心下一凜,連忙道,“母親放心,沈氏一定會仔細行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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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那日被宋子循打發人送回來,這幾天傅靜柔都安靜得出奇。
她坐在臨窗大炕上,神情木然地看著窗外,“都打聽清楚了?”
“是。”觀琴抿了抿唇,輕聲道,“新姨娘十二就會進門。”
傅靜柔卻忽地笑了。
“這下好了……”她臉上露出一抹諷刺的微笑,“杜氏日日夜夜提防著我,可曾想過有朝一日,大表哥還會另納別人?”
觀琴看了看她臉上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低聲勸道,“姨娘也別太傷心了……”
“傷心?”傅靜柔冷笑出聲,“我有什麽可傷心的?真正該傷心的人是杜氏!是我們專房專寵的大少夫人!她不是很厲害麽?不是把持著大表哥不讓他親近旁人麽?現在怎麽樣呢?還不是一樣要把自己心愛的丈夫拱手讓人?”她的笑聲漸漸染了哭腔,厲聲罵道,“這就是報應!是杜氏刻薄好嫉的報應!”
“姨娘!”觀琴嚇得臉色大變,忙關上隻開了條縫的窗子,“這話是說不得的!”
“有什麽說不得?”傅靜柔冷嗤一聲,“難道他們還能殺了我不成?”她雙目猩紅地笑起來,“不對……他們不會殺了我。在他們心裏,我已經跟死人也沒什麽兩樣……”
觀琴也忍不住紅了眼眶,哽咽著勸道,“姨娘,您,您也要想開些……”
傅靜柔置若罔聞,“那就讓他們看看吧……”她自言自語道,“看看我會不會讓他們好過……”
觀琴一愣,“姨娘……您想做什麽?”
傅靜柔嘴角勾起一抹惡毒的笑,“我這裏有封信,你想個法子,幫我交到二少爺手裏。”
觀琴大駭,“姨娘萬萬使不得!”
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現下大少爺還在家裏,這要是被他知曉——”
傅靜柔低下頭看她,“怎麽,你怕了?”
觀琴抖如篩糠,連連點頭,“求姨娘,可千萬別做傻事……”
傅靜柔卻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你現在又叫我別做傻事了……”她挑眉道,“可我怎麽記著,當初你拿二少爺給的首飾跟銀兩的時候,還是很高興的呀……”
觀琴嚇得哭出來,“姨娘……”
她的確早就知道姨娘跟二少爺有私情了……
二少爺對姨娘十分好,對她這個貼身服侍的下人出手也很大方……可,可那都是大少爺沒回來的時候呀!現在就在大少爺眼皮底下,她怎麽敢!
“沒用的廢物。”傅靜柔低罵了聲,涼涼道,“放心吧,我隻是讓你送封信而已……並不是要見他。”
觀琴茫然地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