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八章 你必須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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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容芷接連昏睡了兩，燒才總算退下去。隻是這一病，卻把先前在別莊養出來的好氣色全還了回去，且又添了咳嗽的新症，隻得每在床上養著。這般又休養了數日，身子卻始終不見好轉，就連臘月初澳敬神儀式最後都隻得缺席……如此，各房便隱隱有些不好的話傳出來。
連宋老夫人都憂心不已，私底下跟宋子循話時，就隱隱流露出杜容芷身體太差，恐怕不能成行，讓他隻帶臨溪思瑤兩個去任上的意思。宋子循麵上雖敷衍過去，心裏卻也同樣焦慮，奈何太醫來診過幾回，翻來覆去都是杜容芷產後體質虛弱，如今隻能用溫良的藥物細心將養著，可對她為何遲遲不愈卻不出個所以然來。
青荷從廚房回來，正想去看看杜容芷吃藥了沒有，隔著簾子卻聽見內室傳出一陣奇怪的聲音。
…………………………
杜容芷大驚失色，欲要開口卻忽然被他狠狠堵住。
“這次你必須跟我走。”他的聲音冷得如同在冰水裏淬過，盯著她眼睛一字一句道，“隻要你還有一口氣，就是抬，我也會把你抬上船！”
她用力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深吸一口氣，“我已經解釋得很清楚，如果你硬要曲解我的意思，我也無話可。但這次——”
她呆呆抬手摸上去，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淚流滿麵……
杜容芷怔怔想著，恍惚間隻覺得臉上一片濡濕。
一點兒都不！
反正從她決定回來，他們就注定隻會是利益共同體，他傷不傷心失不失望憤不憤怒，她一點兒都不關心！
他愛怎麽想怎麽想吧！
他自可以在這兒慷慨激昂義憤填膺，她卻不能不為她的莞兒考慮——幾年後南方爆發的那場讓人聞之色變的瘟疫，肆虐之地十室九空！她能跟他麽？！她了他會相信嗎？！
她不在乎……她根本不在乎他怎麽想！
杜容芷咬緊牙關。
他忍不住笑起來，“不，不對……你其實什麽都不想要……哪怕我現在拿把刀子把自己的心剜出來捧到你麵前，你怕是也懶得看上一眼……隻要我活著一日，在你眼中就是個罪人，一個永遠不配得到你寬恕的罪人！”他笑得雙目猩紅，視線模糊，語氣卻變得前所未有的溫柔，粗糙大掌撫上她蒼白的臉頰，緩緩地在她耳邊道，“我早該想到的……你的心就是塊捂不熱的石頭……為了達到目的，你連莞兒都可以利用，又何況是恨之入骨的我？！”
“就算當初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有護住咱們的孩子，可這半年多，我自問已經竭盡所能，努力彌補自己的過錯……可你呢？你想要什麽？你還想要什麽！”
“我想你怎麽樣？”他怒極，“這話應該我來問你——杜容芷，你究竟還想怎麽樣？”
“是你問我為什麽要這麽做……現在我如實答了，你卻不肯相信。”她深深吸了口氣，盡量用平靜的語氣道，“宋子循，你到底想我怎麽樣？”
杜容芷強忍淚意，索性放棄了掙紮。
杜容芷的眼眶一陣酸脹。她試圖別開臉——這樣的宋子循讓她害怕……卻更讓她難過。她不想再看，也不忍心再看。可他偏偏不肯放過她，捏著她下巴的手上用了十分的力，讓她根本無處可逃。
“從始至終，你從來沒有，也沒想過原諒我，是不是？！”
他忽地笑了，那笑容冷到了極點，也諷刺到了極點，“杜容芷，你在撒謊！你一直都在撒謊！”
“你吃不了苦，嗯？”他用力擒住杜容芷的下顎，逼她不得不仰起臉正視上他的眼睛，“那當初願意跟我去任上的是誰？要跟我好好過日子的是誰？嗯，是誰！”
杜容芷想要掙脫，卻越發像被鐵鉗鉗住一般。
“你撒謊。”宋子循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因為我後悔了。”她垂下眼，聲音幹澀道，“你也知道，我自來是享受慣聊……根本過不了苦日子，你還是——”
為什麽他不能晚一點再進來，為什麽不能讓她就這麽神不知鬼不覺地病下去，為什麽……還要問她為什麽？！
她的本意不是這樣的……
杜容芷用力抿緊下唇。
那聲音沙啞而又克製，可她卻分明聽出幾分掩飾不住的顫抖。
“為什麽？”也不知過了多久，宋子循終於開口道。
兩人就這麽僵持著，一個目光死死盯著，幾乎恨不能在對方身上盯出兩個窟窿，另一個卻垂著眼，完全是副任君處置的模樣。
藥汁已經悉數倒進花盆裏……杜容芷默默把碗放回桌上，沒有話。
杜容芷不自覺打了個寒戰，可對上那雙幽深冰冷的眼睛，她才真正感覺到徹骨的寒意。
簾子忽然被人從外麵掀開，隨即帶進來一股冷氣。
杜容芷不再遲疑，端起藥碗飛快倒進窗台旁擺放的萬年青——
深褐色的藥汁倒映著她清瘦的臉……十分憔悴的樣子。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桌邊。
杜容芷合上書又聽了會兒，才掀開被子，穿鞋下床。
直到腳步聲越來越遠……
青荷無奈地看了看她，福身退了下去。
杜容芷點點頭，“去吧。”完眼睛又落回書頁上。
青荷隻得把藥碗放在桌上，囑咐道，“那您記著趕緊喝了……奴婢先退下了。”
杜容芷秀眉一蹙，不悅道，“還不快去？”
青荷連忙應了聲是，人卻沒動。
杜容芷從書裏抬起頭，“知道了，一會兒就喝。”她一頓，“你去和廚房一聲，我想吃翠玉豆糕，醒了便要吃。”
青荷抿了抿唇，出聲提醒道，“少夫人還是趁熱喝吧，不然涼了藥效怕是不好。”
杜容芷剛看到精彩處，聞言淡淡嗯了聲，視線卻沒從書上離開，隻漫不經心道，“先放下吧。”
杜容芷正靠在床上翻看著手裏的話本，青荷端了藥進來，“少夫人，該吃藥了。”
中午的陽光極好，從外頭照進來，在地上投下雕花的圖案。
…………………………
宋子循心中鬱結愈深，然每麵對杜容芷卻要裝出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隻是比從前更加細心體貼，關懷備至，自是不提。
青荷臉上一燙，趕緊輕手輕腳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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