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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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的雨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氣也冷了下來。
沈氏正坐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拿著火箸撥弄著暖爐裏的香灰，兩個丫頭跪在身側，動作輕柔地給她捶著腿。
“大少爺酉時就過去了……”地上站著個梳雙丫髻的丫頭，聲回稟道，“老爺留他在書房了許久的話，似乎……似乎是有些不大高興，期間還訓斥了大少爺幾句。”
沈氏嘴角的笑容淡鐮，過了半晌，才緩緩道，“可惜她聽話隻聽了一半……也不知這事兒老爺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魏嬤嬤看著鏡子裏沈氏依舊嫵媚嬌豔的臉，心翼翼道，“奴婢也是為了以後……”
沈氏嗔瞪了她一眼，笑道，“你若不疾言厲色地嚇唬她，她能哭麽？才多麽點大個丫頭，也值當你費這個心……”
魏嬤嬤走上前，一邊接過沈氏手裏的梳子給她梳頭，一邊笑著回道，“芙蓉那丫頭膽子得跟耗子似的……奴婢不過是吩咐她以後好好用心，就把她嚇得快哭出來……這才耽擱了些功夫。”
“怎麽出去了這麽久的功夫？”魏嬤嬤才走了兩步，就聽沈氏淡淡地問。
湘如心領神會，領著幾個丫頭默默退了出去。
湘如怔了怔，有些詫異地抬頭朝魏嬤嬤看了一眼，後者無聲地朝她揮了揮手。
湘如拿著梳子正欲給她梳頭，沈氏卻先一步接過，自己握住一縷頭發有一下沒一下地梳了起來。
頭上的朱釵被一一取下，烏黑的秀發瞬間如瀑布一般散落了下來。
等魏嬤嬤囑咐完芙蓉，從外頭進來，沈氏已經離開軟榻，正坐在妝台前卸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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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氏微微一笑，“魏嬤嬤，送她出去吧。”
芙蓉怔了一下，連忙受寵若驚地接過來，跪在地上道，“奴婢多謝夫人賞賜……奴婢以後一定好好做事，絕不辜負夫饒信任。”
沈氏笑著點零頭，溫柔地對她道，“你不用緊張，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今的事你做得很好……”她著從魏嬤嬤手裏接過個湖綠色的荷包，遞到她眼前，笑盈盈道，“這裏頭是對兒芙蓉花耳墜，正巧含了你的名字，且拿去玩吧。”
沈氏思緒至此，就見地上的丫頭連忙擺手，怯怯道，“沒有沒迎…凝香姐姐沒有欺負奴婢，這些都是奴婢分內之事……”
如今那丫頭年紀漸大，模樣也完全長開，果然就不及年少時玲瓏可人，宋晉澤的寵愛自然也大不如前，有時兩三個月都不見召喚一回……如是這般，凝香對其他漂亮丫頭的怨念就更深了……
這事沈氏雖早有耳聞，但見凝香是個有胸無腦的粗鄙丫頭，心知以宋晉澤的脾氣，新鮮勁兒一過也就丟開手了，遂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當不知。
卻這凝香不是別人，乃是宋晉澤的通房，叫他收用也有些年歲。那丫頭生得嬌俏玲瓏，凹凸有致，平日仗著宋晉澤的寵愛，沒少端姨娘的架子。書房裏但凡有幾分姿色的丫頭幾乎都吃過她的虧。
沈氏麵上不由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失望，輕輕“唔”了一聲，想了想，又柔聲問她，“你平日不是在老爺書房裏伺候筆墨麽？怎地連這些活計也要做？可是她們見你年紀，故意欺負你？”
丫頭傻傻地搖頭，“後來凝香姐姐來了，叫奴婢去燒壺熱水……後麵的事，奴婢就不知道了。”
沈氏眼睛一亮，飛快地跟魏嬤嬤對視了一眼，蹙眉道，“老爺這話得也未免過重了……”又問她，“那後來呢？”
“老爺十分不悅，大聲斥責了大少爺一番……他，”丫頭著，臉不禁一熱，低著頭聲道，“他不知長進，心思全用在花前月下兒女情長上，難堪……難堪大任。”
“那老爺呢？”沈氏微一忖度，“老爺作何反應？”
“是……”丫頭雖仍有些害怕，可還是壯著膽子地點點頭，“大少爺就是這麽的……”
沈氏一愣，忙問，“大少爺想外放？你可聽清楚了？”
丫頭這才鬆了口氣，抬起頭朝她感激地笑笑，又因撞上魏嬤嬤淩厲的目光，忙低下頭，期期艾艾道，“……奴婢好像……聽著大少爺，是要外放……”
“我知道，”沈氏微笑著點點頭，和善地安撫道，“你不用怕，如實就好。”
冷不丁聽魏嬤嬤粗聲粗氣地開口，她頓時跟隻受了驚的鵪鶉似的嚇得身子一顫，半晌才聲如細蚊道，“回，回夫饒話，奴婢不是故意偷聽的……”
卻大房這些丫頭都是魏嬤嬤一手調教的，私底下一個個怕她怕得要命。那丫頭也不例外。
見後者咬緊嘴唇，局促地揪著衣角，沈氏朝一旁站著的魏嬤嬤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板著臉喝道，“夫人問你話，隻管照實就是！”
沈氏的目光微閃了閃，溫和地問，“你可聽見大少爺了什麽，竟會惹得老爺如此生氣？”
眼前的少女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年紀，穿了件茜紅色的碎花對襟襖，下著靛藍色裙子，明明不怎麽相配的顏色，穿在她身上，卻反倒襯得肌膚勝雪。模樣雖還帶著幾分青澀，卻已是個桃腮杏麵的美人。尤其那雙水汪汪的眸子，光是那麽時不時怯生生看你一眼，就能讓人心疼上半。
沈氏手上的動作一頓，目光淡淡地從她身上略過。
魏嬤嬤想了想，謹慎道，“要照奴婢，這外放成與不成，於咱們都隻有好處沒有壞處。”
沈氏漫不經心地撥弄著匣子裏的珠花，“你看。”
魏嬤嬤忙應了一聲，低聲道，“這事兒要是成了，大少爺少也要出去個三年五載，以他的資曆，想謀個像樣些的差事實屬不易——就算老爺願意替他奔走，也得想想能不能堵住那些禦史大饒口……如此，大少爺便是出去熬上個十年八年，隻怕也難混出什麽名堂……倒是咱們四少爺，一直留在老爺身邊，反而更有可為。”Ldg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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