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 臨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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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
書房裏彌漫著淡淡的藥香,長旺正一五一十地回稟杜容芷的行蹤,“下午少夫人去景輝苑給老夫人請安,在裏頭呆了大半個時辰……”
見杜容芷垂眸不語,青荷輕聲道,“您不是說老夫人很快就會答應讓您去別莊麽?若是如此——”她頓了頓,小心翼翼道,“離別在即,少夫人難道就不跟爺說兩句道別的話麽?”
青荷一怔,一時沒反應過來杜容芷問的什麽。待琢磨過來,才低聲回道,“那陣子您精神不好,每回爺在場時都忍不住煩躁動怒……他便常等到入夜,您睡著了才過來看看……”
青荷見狀亦不敢再說,忙拿起衣服要給杜容芷披上,卻聽她輕聲問,“他……以前也這樣麽?”
杜容芷輕輕“唔”了一聲,擁著被靠在床頭,什麽話也沒有說。
“爺他好像……咳得不輕。”青荷低聲道。
青荷上前攏起帳子,拿玉勾勾住。
床帳從裏麵拉開,露出女子纖細柔弱的身影。
青荷走到床前,輕聲道,“少夫人,爺已經走了。”
青荷正胡亂想著,就聽床上再次響起一陣輕輕的窸窣——
先前倒不覺得,今日瞧著,爺這陣子似乎也清減了不少……
青荷站在窗邊兒向外張望,宋子循高瘦的身影終於消失在濃濃的夜色裏。
咳嗽聲越來越遠……
………………………………………………
青荷一愣,還不待端起茶盞,就見宋子循用帕子死死按在嘴上,朝她擺了擺手,轉身走了出去。
青荷見狀正要去給宋子循倒水,卻聽床上傳來一陣窸窣——杜容芷難受地翻了個身,小嘴兒裏發出一聲迷糊的嚶嚀。
他下意識朝床畔看了一眼,連忙握緊拳頭用力抵在唇邊,可是喉嚨處的不適非但沒有緩解,反而越發難受,不消片刻功夫,男子原本還略顯蒼白的俊臉就因強忍咳嗽而漲得通紅。
青荷話還沒有說完,宋子循忽覺得嗓子裏一陣刺癢,緊接著不可抑製地咳了起來。
“咳——”
青荷神色一暗,半晌才猶猶豫豫道,“老夫人……是對少夫人這段日子的表現有些不滿……不過——”
宋子循看青荷麵色平靜,對答如流,倒不像有什麽事的樣子,心也跟著放了大半,想了想,又問,“老夫人還說了什麽?”他頓了頓,“可有對少夫人說什麽重話?”
青荷老老實實地點頭,“是……老夫人直誇少夫人的花插得好看,還請少夫人陪她去院子裏看二老爺新送來的兩盆綠牡丹,大約……”她認真想了想,“大約呆了半個多時辰。”
宋子循幽深的眸子緊盯著她,挑眉問,“哦?就隻是這樣?”
青荷抿了抿嘴兒,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少夫人下午親手插了瓶花,覺著十分喜歡,便想進給老夫人賞玩。”
宋子循抬起頭,“少夫人今日怎麽會忽然想去給老夫人請安?可是有什麽事兒?”
青荷心下一頓,如實道,“是。”
他一邊低頭翻看,一邊漫不經心問,“聽說她今日去給景輝苑了?”
宋子循抿著唇點了點頭,隨手拿起杜容芷放在案上的書——是本介紹北隅風土人情的遊記。
“很好。”青荷低聲答道,“少夫人這幾日心境平和,每日插花讀書,天好時還會抱孫小姐出去曬曬太陽……人也從前開朗了許多。”
宋子循冷冷掃她一眼,“少夫人今日心情如何?”
青荷還在旁邊一臉警惕地守著。
半晌,他才放下床帳。
宋子循靜靜看了一會兒,眼裏不覺浮現出幾縷柔情,正伸出手欲幫她把散落在枕上的青絲攏好,卻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麽,又黯然收了回來。
女子安穩地合目而麵,身上嚴嚴實實地裹了床紅綢被子,鮮豔的顏色越發襯得一張小臉兒如雪般素白。
宋子循微微頷首,走到床前,動作溫柔地撩開床帳。
“是。”青荷朝床上看了一眼,壓低聲音道,“好容易睡著了。”
宋子循麵無表情地嗯了一聲,“少夫人睡了?”
見他進來,後者先愣了愣,忙放下手裏的活計,俯身行禮道,“奴婢給大少爺請安……”
香爐裏青煙嫋嫋,全是安神香恬淡的味道……青荷正坐在燈下動作嫻熟地穿針引線。
宋子循點了點頭,提步走了進去。
小丫頭忙道,“少夫人今下午出去了一趟,許是累了,剛洗過澡已經歇下,青荷姐姐正在裏頭伺候著。”說著趕緊殷勤上前給他掀起簾子。
宋子循掃了眼亮著燈的屋子,淡淡道,“少夫人現下在做什麽?”
許是女主人身體不好的緣故,這段日子楓清院亦是格外的安靜。守門的小丫頭此時也有些困了,正靠在牆邊兒打盹兒,忽看見宋子循從外頭過來,兩人連忙站直了身子,待他到跟前時畢恭畢敬地福身行禮,“請大少爺安。”
………………………………………………
宋子循默默在窗前站了一會兒,轉身出了屋子。
書房裏很快隻剩他一個人。
長旺忙應了聲是,低著頭躬身退出。
丫頭見狀連忙呈上蜜餞,他隻冷著臉擺擺手,“知道了……下去吧。”
宋子循抿唇沉思了片刻,把藥一口喝下。
長旺搖搖頭,低聲道,“老夫人請少夫人去院子裏賞花,除了寧嬤嬤和青荷,並沒叫其他人跟著……”他頓了頓,“隻是聽說少夫人出來時眼眶有些發紅,回來看過孫小姐後就再沒出過房門。”
宋子循端起藥碗的手一頓,“可知道她們說了什麽?”
杜容芷抿了抿唇,目光茫然地望向案上的香爐——裏頭升起縷縷輕煙,如兩隻比翼雙飛的蝴蝶,糾纏著,飛舞著……最終卻都消失不見。
她確實有許多話想跟他說——那些傷心的,痛苦的,絕望的,日日夜夜在她心頭盤旋,讓她不得救贖更不能解脫的……可真到了嘴邊,卻驀然發現,兩人竟已無話可說。
“就這樣吧。”許久,青荷聽見杜容芷啞聲說道。LdgRea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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