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是晚春，但空氣中還夾雜著幾分涼意，尤其是到了晚上，溫度變得更加低。
上官璃脫下外套披在喬映露身上，又在四周找了些枯樹葉鋪在地上，才溫聲對她說道：「喬喬，你將就著休息一會兒吧。」
看著上官璃為她忙碌，喬映露的心底滲出了絲絲甜蜜，拉著他的手說道：「你也休息一會兒吧。這裡既然是陷阱，那明天肯定會有獵人過來，我們在這裡等一晚上就好了。」
喬映露說完，輕輕低下頭，唇角勾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
陷阱里雖然有桎梏，但也只是普通獵人設下的，喬映露是修為深厚的邪靈，這個陷阱根本就困不住她。
就讓她和上官璃相處一個晚上，滿足這點私心吧。
「好。」上官璃不疑有他，走到喬映露身邊坐下，和她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月光下，上官璃溫和的面容好看得一塌糊塗，像從畫里走出來的一樣。喬映露的心劇烈地跳著，鬼使神差般地往他身邊挪了挪。
身邊是容貌妍麗的女子，鼻尖還縈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上官璃忽然有些不自在，但他並不排斥這種奇妙的感覺。
喬映露透過樹葉的縫隙，看著頭頂上稀疏的星子，突然就想起了曾經在人間陪嬰寧公主上學時，聽過的一句詩。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①
此時此刻，喬映露忽然就不想再放開上官璃了。
一百多年的暗戀，數月的守候，她再也不想失去他。
喬映露忽然伸出手，緩緩握住了上官璃的手。
他以前是將軍，手上一直帶著一層薄繭，經過幾個月的昏迷，繭雖然消失了，但這些日子他勤於練武，手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喬映露握著，只覺得安心無比。
上官璃的身體猛然僵了僵，看著喬映露微紅的耳朵，似乎明白了什麼。
一時間，他心底掀起了驚濤駭浪。
上官璃知道自己對喬映露的感覺很特殊，但他從未去細想過，也不知道這種特殊的感覺能持續多久，乾脆就順其自然。
對上官璃來說，這個世界是陌生的，他是一個沒有過去，不知道未來在哪裡的人，又怎麼給得起別人未來？
所以他寧願和喬映露保持現在的關係，也不願再進一步。
可喬映露主動了，上官璃心中糾結的同時，又有一絲隱隱的喜悅冒了出來。
他知道在自己沒有想清楚之前，最好是將手抽回來，不要給喬映露錯覺。可是看著女子唇角甜蜜的笑容，上官璃就像著了魔一樣，不忍心讓她難過。
氣氛陡然間變得曖昧無比。
為了打破這種氛圍，也為了對這個世界多一些了解，上官璃溫聲道：「喬喬，給我說說以前的事吧。」
喬映露聽到這句話，眼裡閃過了一絲慌亂，不過因為她低著頭，所以上官璃並未看到。
他們好不容易才有了新的生活，所以上官璃的過去，是絕對不能讓他知道的。可即使聰慧如喬映露，也不可能編出毫無破綻的一生。
忽然，有一道靈光在腦海里閃過，喬映露疲憊地睜著眼睛，打了個哈欠說道：「好啊。」
看到喬映露的樣子，上官璃心疼不已，連忙說道：「是我疏忽了，這麼晚了，你肯定困了。喬喬，先休息吧，這些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喬映露驟然鬆了一口氣，面上卻不敢表現出分毫，「嗯」了一聲將頭枕在了上官璃肩上。
沒過多久，她就沉沉進入了夢鄉。
聽到耳邊傳來綿長的呼吸聲，上官璃側過臉，看了喬映露的睡顏一眼，唇角勾起一個微不可見的弧度，低聲問道：「真是個心大的丫頭，這樣都能睡著，如果我是壞人怎麼辦？」
上官璃嘴上說著，手卻攏了攏喬映露身上的外套，以免她著涼。
現在雖然是春季，但森林裡蛇蟲鼠蟻甚多，上官璃不敢掉以輕心，一直默默守在喬映露身邊，時不時出手幫她趕走面前的蚊子。
看著喬映露安靜的睡顏，上官璃也覺得整顆心變得寧靜無比。
翌日，朝陽從東邊升起，照亮了整片森林。
喬映露從夢中醒來，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對著上官璃嘟囔道：「阿璃，你知道嗎？我很久都沒有睡過這麼好的覺了。」
一開始有靈識的時候，她就知道上官璃心底的人是嬰寧公主，每天晚上想起都會黯然神傷。後來，她默默為上官璃守在嬰寧公主身邊，心中的苦澀自然不用言說。
他們到了冥界之後，雖然一直都在一起，但戰場兇險，兩人也沒有好好相處過。再後來，上官璃做過的事被揭露，她一直在提心弔膽。
最後他終於回到了她身邊，以一個全新的身份，可卻像植物人一樣，喬映露也從來沒有鬆懈過。
仔細算起來，昨晚還真是喬映露有了靈識之後，睡的第一個好覺。
上官璃並不知道以前的那些事，他只認為這半年來喬映露為了照顧昏迷的他，殫精竭慮，心中的感激之情更濃。
他下意識地抬起手，將喬映露耳畔的一縷頭髮撩到耳後，溫聲說道：「喬喬，辛苦你了。」
喬映露對上他的眼睛，語氣緩慢而認真，「阿璃，為你做任何事，我都甘之如飴。」
他們都是聰明人，有些事不用明說，就能明白對方的意思。
上官璃眼底閃過一絲掙扎，終究還是移開了目光，裝作什麼都不懂的樣子說道：「謝謝你，喬喬。」
現在還不是時候，他不想就這麼草率地開始。
喬映露眼底閃過一抹受傷，苦澀地笑了笑。
就算忘記了以前的一切，他還是無法喜歡她嗎？
喬映露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中的難受，故作輕鬆地說道：「我們是好朋友嘛，你那麼客氣幹什麼。」
輕而易舉地就岔開了話題，彷彿剛才的試探與拒絕不存在。
看著這樣的喬映露，上官璃忽然有些心疼。
她以前到底經歷過什麼，才會養成這樣的性格？
註：①出自南宋詩人范成大的《車遙遙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