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人間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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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人間疾苦
京都有六人，一日皆瘋狂。
這種瘋狂之下，要數韓邦的做法最為讓人膽顫。
而小巷中的那個老人在日落之時，終於走出了那條小巷。
相比於白天他跟林歡到來時，小巷已經變得破敗不堪。
看了一眼身前那個依舊拜下的年輕人，老人眼中露出一抹感動。
當年他從那處大門離開的時候，他便決定一輩子都不會講出自己那段歲月。
但是今天他走到這條小巷的時候，他突然覺得他應該把埋藏在心底多年的悲傷說出來。
這個朝他拜下的年輕人也有資格聽他的這段歲月。
因為這些年他本就在拯救人間疾苦，而這個年輕人好像也準備拯救人間疾苦。
既然是同道中人，那麽自己的那段歲月為什麽不能講給他聽呢？
“這條巷子就交給你了。”
沒有了往日的不修邊幅，此時的老人就如同真正的老人那般。
抬頭看向那個仿佛不在世間的老人，林歡誠懇道：
“明天清晨，這條小巷內的所有人都會拿到一筆賠償。”
在林歡這句話落下之後，老人從他身旁緩緩走過，輕聲道：
“再陪我走一會兒。”
說完之後，老人的步伐緩緩加快。
京都郊區一處村落中，消失的老人緩緩出現，那個拜了一天的年輕人依舊跟在他身後。
此時這處村落在京都，但是又不在京都。
因為相比於京都的繁華，這個村落就如同被世間遺棄一般。
路邊的垃圾堆隨處可見，道路兩邊的臭水溝混合著垃圾堆散發著陣陣惡臭。
一處處矮小的房屋內有吵鬧聲，嬰啼聲，抱怨聲。
“這才是真正的的人間疾苦。”
出現在村口之後，老人就如同一個普通老翁一般，身形佝僂，雙手揣於袖中，緩緩而行。
聽到老人的話，林歡沒有做出任何回答，因為二十多年來，他唯一難熬的歲月就是在唐家的那些時光。
而他在進入唐家之前生活的那個地方雖然貧窮，但是也比不上這個村子，更比不上老人的那段歲月。
“林歡，其實我這一輩子真的很怕麻煩。”
“因為自從我母親死後，我便覺得我沒有家了。”
“所以那天我在離開那處大門的時候，便決定了孤獨到老，最後到死。”
“但是在世間遊蕩了多年之後，我看到了很多悲歡離合。”
“所以之後我孤單的生活中又多了一些事情，那便是盡我所能去幫助那些真正過的苦的人。”
“在這個過程中，我先是認識了老大。”
“我記得我剛剛見到老大的時候，他就生活在這種地方，甚至那個時候他生活的環境比這個地方更差。
“因為與其說是生活，不如說是生存。”
“老大這輩子也挺慘，因為他在很小的時候他的父母便死了。”
“為什麽死了？”
“自然是餓死的。”
“但是因為老大的父母生前都很喜歡幫助人，所以他父母死後，那個村子的人又開始幫助他。”
“可是在那些歲月裏，很多人都吃不飽飯，他們能夠在那麽窮的環境下施舍給老大一口飯吃，已經很不容易。”
“但是他們給出的那口飯又怎麽能養活一個孩子呢？”
“所以在很多年前的一個冬天，在老大真的快要餓死的時候，我看見了他。”
“那一天我給了老大一碗飯，老大便認了我這個師父，而那個村子裏也多了一位老人。”
說到此處，老人前行的身子緩緩停下，然後轉身看向林歡說道：
“這便是老大的疾苦。”
“而小小他們三個則是我在老大成年之後，帶他遊曆龍夏時遇見的。”
“而他們三個過得並不比小時候的老大好。”
“所以順理成章的，他們三個也成了我的徒弟。”
“至於韓邦？”
“想必你在遇見他的時候，他過得並不好。”
“而他小時候的那些苦，你也應該知道了。”
說完這番話後，老人再次轉過身去，緩緩而行。
“我給你講這些，並不是想要告訴你他們幾個或者我過得有多苦。”
“而是想告訴你，這個世間真的有很多疾苦。”
“幼年喪父，中年喪妻，老年喪子，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顛沛流離。”
“這些事情每天都在這個世界上演。”
“我這人此生真的沒啥本事，除了能打，除了教出來幾個還算過得去的徒弟。”
“這些人間疾苦我真的沒有救下多少。”
“但是你不一樣，你有林家，你有想法，你更有一顆想要去拯救疾苦的心。”
“其實在韓邦跟著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但是那個時候的我對韓邦跟著誰根本沒有多大的興趣。”
“因為我始終覺得每個人都有機緣，他既然選擇跟著你，那麽他的人生我就不應該多去幹涉，而且少受一點苦也是我樂於見到的。”
“而你在奉化市的時候，老大他們幾個人之所以願意前來，其實並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怕韓邦死在那七個人的手中。”
“但是你知道在遊曆了這麽多年後，我為什麽願意出現在你身前嗎？”
“還請前輩告知。”
“因為你安排徐世朝那小子在奉化市的那場演講。”
轉身看向林歡，老人臉上的溝壑變得很深，有笑容出現。
“那場演講徐世朝雖然一直圍繞著自由兩個字。”
“但是我卻知道，自由兩個字之下還有你對這個世界的善意。”
“這便是我願意走到你身前的原因。”
“古人說，與天鬥其樂無窮，但是我們沒有與天鬥的本事。”
“所以我們隻能讓人間變得更好。”
“所以讓人間變得更好這件事，我希望你能做到。”
緩緩轉過身去，老人抬頭望向天空中的圓月，朗聲道：
“你我皆在深坑之中，皆向往陽光雨露。”
“你我皆是那一隻隻螞蟻，皆想賞一眼那廣袤的風光。”
說完這句話後，老人剛剛還緩慢而行的步伐驟然加快。
村落中再無老人的身影，一道虛無聲在林歡耳邊響起。
“林歡，老大他們幾個前半生過得太苦，所以以後跟著你的那些日子，你就不要再讓他們受苦了。”
“而你那位還在睡覺的兄弟，他一直在吃的那瓶藥有問題。”
“我對於算計人心這種事向來不感興趣，我隻能告訴你那瓶藥不是普通人能配出來的。”
“所以以後你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你可以留意一下這件事情。”
“畢竟你這條真龍現世，有很多人都不安分了，這些人不單單代表龍夏。”
這段話音落下之後，消失了一整天的猥瑣聲音出現在林歡的腦海。
”至於老子嘛，你小子就不用擔心了，老子這輩子打架沒輸過，吵架也沒輸過。”
“今天隻不過一時不爽，所以滴了幾滴馬尿。”
“現在老子要去消費你買酒的錢咯！”
村落之中，林歡在聽到老人這段滿是猥瑣的話語之後，眼中露出一絲笑容。
“恭送前輩。”
涅槃山，大師兄四人於今日再進一步。
京都一處老化很嚴重的舊宅中，手持青釭劍的韓邦將染紅的劍身緩緩抽出，然後朝黑夜中緩緩一拜。
“恭送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