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4章 從輕發落

  王慎行都被她給說樂了。


  其實這事兒,有不少大臣都覺得自己特委屈,覺得被皇上給騙了。


  因為起初設閩粵總督的時候,眾臣隻以為皇上是要加強海防,這是正事啊,當然不會反對。


  後來造船練兵的時候,眾臣也並沒有提起警惕,因為這都是正常流程啊。


  一直到拜裏米蘇拉來朝拜,然後皇上給衛時磊下了國書??讓他將來做為國使出海??


  不少大臣這才恍然大悟。


  這是要開海啊!!

  這一步一步循序漸進的,到了這一步,開海居然成了水到渠成之事?


  立刻就有不少大臣上書反對。


  文臣向來保守,想的多,曆史上的大明,“片板不得入海”的海禁令,實行了二百多年,屢次重申,唯恐監管不力,甚至“造三桅以上違式大船”,都要依律處斬、梟首示眾,全家發邊衛充軍。


  何等嚴苛!足以叫人明白反對的力度了。


  朝上一天天上書就沒停過,什麽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啊!


  炎柏葳就道,正因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所以才要師夷長技以製夷。


  蠻夷之邦未開化之人,哪有什麽“長技”啊?


  哦?你從未了解過外邦,憑什麽說人家未開化?當初的自鳴鍾,你們不也大歎神奇?如今不也用的十分順手?焉知外邦沒有更新奇之物?更先進的武器?


  難道國門開不開,就僅憑著你們這些人的想當然爾嗎?

  又什麽國庫空虛,開海虛耗銀兩啊……


  炎柏葳就反問他,閩州造船的銀子,全是唐時錦出的,衛時磊一個月一封折子報帳,從來無人應聲,朕都不敢說話……你這會兒想起銀兩的事兒了?

  反正就這麽一件事情,朝上天天吵來吵去的。


  炎柏葳很少跟她說這些他稱之為“無用之事”的,所以她知道的也不多,連她都知道了,可見已經吵吵了多久。


  但也無所謂,反正此事桃相內閣還有唐時錦的財政閣通過了,下頭官員吵不吵,也無礙大局,再說一天天被炎柏葳否的,也快沒勁頭了。


  如果開海已經無法阻止,那海務司什麽的,賺錢的事兒,應該不會有多大阻力,也就是例行吵吵一下就是了。


  於是王慎行幾個人就領命去了。


  所以這就是小弟已經培養出來的好處了,唐時錦隻需要指好路,就可以放心的回去繼續貓月子,她準備一直貓到六小隻一百天,娘幾個再共同出關。


  那邊,幾位江湖人物,終於到了定海縣,然後登門拜訪衛時磊。


  京城裏要上門拜訪,首先你得遞帖子表示我有這個意思,你什麽時候方便,然後這邊回了帖子之後,你才能過來,有做事周到的,在來之前還要再遞一回帖子。


  但是江湖人就沒有這麽多規矩,他們能寫個帖子,就是極其講究的做派了,然後直接把帖子遞到門房,人也已經站到門前了。


  這時候桃三媳婦周氏已經到了總督府,安頓了下來,下頭人就直接報給了她。


  周氏就吩咐人去叫衛時磊回來,然後請了這幾位進來。


  離的很近,這邊兒進了大門,寒暄著,那邊衛時磊也回來了。


  諸人一起回頭,就見少年一身粗布衣,已經汗濕了,身上頭上還有幾處髒汙之處,卻目光清亮,一見他們,便笑著把袖子迅速拂下來,拱手道:“諸位久等,衛某失禮。”


  幾人這才回神,知道這位就是鎮海總督,見他謙和,各自施禮不迭,又互通了姓名。


  衛時磊道:“諸位且坐,我去換身衣服。”


  這次來的,都是老成持重之人,為首之人名叫李長鬆,是一個門派的掌門,急道:“衛大人請便。”


  衛時磊笑著點點頭就去了。


  李長鬆等人麵麵相覷。


  一直都聽說他平易近人,又身先士卒,與工匠同吃同工,但真的見到了,心裏真的是……滋味莫名。


  說真的,就連他們自己,也早就不幹這種活兒了。


  好像一眼看過去,就會覺得這是個好官兒,那些人,應該是罪有應得的。


  衛時磊不一會兒就出來了,換了一身長衫,整個人儒雅清俊,這才有了六元及第狀元公的樣子。


  李長鬆幾人,再次起身施禮。


  衛時磊道:“不必多禮。幾位的來意,我大概能猜到,是為了上個月那個案子來的,是不是?”


  “正是,”李長鬆道:“我等冒昧前來,是想為葉望等人求個情。”


  衛時磊卻道:“葉望並不在其中。”


  李長鬆愕然:“不在其中?”


  “是,”衛時磊道:“葉前輩與我熟識,因此與他們生了誤會,被他們打傷,並未參與劫囚之事。如今我暫時留他在一處……”他向外頭道:“請葉前輩過來。”


  下頭人應聲去了。


  李長鬆茫然了一瞬,又道:“其餘人等,都在牢中?”


  有人忍不住道:“劉成可在?賀延墨可在?”


  “都在。”


  李長鬆道:“不知緝事廠對這個案子?”


  “此事難辦,”衛時磊道:“但諸位放心,並不會以謀反之類的罪名辦的,但明火執仗亦是罪責,放火劫囚,夜闖總督府……全都是重罪,我來此是為開海之事,我起初真的以為,是我有什麽地方做的不對,以至於幾位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李長鬆站起來道:“草民可為其擔保,絕無此事。”


  衛時磊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一邊道:“緝事廠審下來,確無此事,是事趕事的鬧成如今這樣的,隻是已經鬧成這樣,影響太壞,所以,並不是我推托,這確實不是我抬抬手說放過就行了的。”


  他頓了一下,“緝事廠已經審完了,將案情快馬加鞭,報回京城,最終如何,還須等京城的回信兒。”


  李長鬆道:“不知……目前是如何判的?”


  衛時磊道:“葉追雲等人,以執刀鬥毆入罪,原謀者仗一百,流三千裏,餘人各仗一百。劉成等人,放火劫囚,按律判斬,家財賠付給所燒房屋的屋主。賀延墨等人按夜無故入戶論,杖八十。”


  李長鬆幾人,是真的麵麵相覷。


  這判決,是真的從輕發落了,完全沒提什麽皇親國戚,甚至沒有提官員的身份,隻以普通民眾案子來判,讓他們簡直沒臉張嘴求情。


  可是他們又不敢不說。


  不然下一次誰知道還能不能見到衛時磊?

  於是李長鬆還是道:“衛大人,雖則他們罪無可恕,但我等與其相交數載,不得不厚顏來為他們求情……我等聽聞朝廷欲開海,需要造船募軍,我等願捐出白銀十萬兩,隻求能對他們網開一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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