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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3章 誰慘誰有理

  她叨叨叨的罵了他兩刻鍾,江必安眉毛都沒動過。


  直到她說完了,他才道:“你最近怎麽脾氣這麽大?”


  “什麽叫脾氣大?”唐時錦氣壞了:“我說的哪一句不對了,你說!你說出來,你馬上說出來……”


  她抓著他衣服不放,還踢了他一腳。


  江必安筆直站著不動,很平靜的等著她發完了脾氣,才撣了撣衣服走了。


  唐時錦:“……”


  簡直氣到不行。


  等回去之後,湯蓮生在家等信兒,她就跟他說了,一邊忿忿的道:“我最近的脾氣很大嗎?”


  “沒有!”湯蓮生斬釘截鐵的道:“這是他們自己的錯!”


  唐時錦盯著他看了幾秒:“看來……我最近脾氣真的很大?想想也是啊,這事兒真沒什麽好生氣的,就是觀念不一樣,我到底為啥這麽生氣?”


  平兒道:“脾氣有變化是正常的,畢竟體熱煩躁,又攤上了一根朽木。”


  安兒道:“王爺不必介意,這個天下你不能罵的人,一隻手用不完就數完了。”


  如兒道:“就是,更何況罵的對。”


  意兒道:“隻是發怒傷身,王爺罵人打人都好,隻不必生氣。”


  四個人一人一句,語氣相似,無縫銜接,就跟一個人說話一樣。


  唐時錦來回看了看,忍不住樂了,“簡直就像群口相聲。”


  湯蓮生也笑了:“應該早點請幾位姑姑來照顧師父的。”他給唐時錦倒了一碗薄荷茶,一邊又道:“那閬仙寫狀紙告狀了?”


  唐時錦點了點頭。


  然後她認真的跟他道:“元閬仙這個人,非常聰明,一點就透,為人君子,重情重義又不會少變通……而且外室之子,生活在侮辱輕視之中,卻未損其心性品行;青雲中舉立逢巨變,卻仍舊心誌堅定,母喪三年消聲匿跡,再出現便是一舉得中狀元……這個人必成大器。”


  湯蓮生點了點頭:“師父,我明白,倒下還能站起來的,必是心誌堅韌之人。”


  “是的,”唐時錦摸了摸他的頭:“但我的蓮生也不差。”


  “哎!”湯蓮生笑嘻嘻的道:“我這種弱雞,不能指望我成大器,也就撐著師父這把大傘,由著性子玩兒唄!”


  那邊,被唐時錦教導一番,元閬仙算是推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隻覺得負累盡去,滿眼晴空。


  他自己寫了狀紙,連控這些人數宗罪責,總緝事廠接了下來。


  但是人證供狀本來就是現成的,那對母女自己都說了,所以接下來隻需要判決就可以了。


  那對母女壓根就不覺得需要說假話,因為她們是真心實意的覺得,他們對元閬仙恩重如山,要不是謝留給了他一口飯吃,他現在能成狀元?所以他們也是真的恨他“恩將仇報”、“拋妻殺母”。


  對,這個母,指的是這個謝陳氏自己,嶽母的母。


  隻是之前,他們畏懼權勢,不敢來告,所以在宋三娘出了銀子又幫寫了狀紙之後,敢來了而已。


  他們認為就算告不倒也沒事兒,起碼能讓大家看到他的“真麵目”,毀了他的名聲,出一口氣!而她們,反正已經這樣了,還能更糟嗎?怕什麽!

  所以他們待的很安心。


  如今的總緝事廠,從不磋磨囚犯,他們覺得這日子,比自己討飯可好多了。


  再叫他們過堂的時候,母女倆都十分坦然,一句一句也都答的很痛快,然後簽字畫押。


  數罪並發,念兩人身體不好,判了仗六十,徒十年,親事不做數。


  這種小案子,用不著報審,直接就可以執行,直到最後,廷仗都拿來了,兩人才知道發生了什麽,登時就叫起撞天屈來,口口聲聲“官官相護”!“徇私枉法”!

  於是立馬拖回來,加控了一條罪名,因屢教不改,徒十年改成了徒十五年,這輩子都休想回來了。


  在總緝事廠中行刑時,外人看不到,但一出來,大家可都看的清清楚楚。


  徒是什麽?徒是勞役,就相當於現代的勞動改造,是有固定地點的,所以要有人押送過去,兩母女都不識字,直到現在也不懂發生了什麽,一路大叫大嚷“官官相護”!“冤枉啊”!

  簡直聞者流淚見者傷心!

  圍觀群眾忍不住議論紛紛。


  消息傳到翰林院,那陳生再一次化身理中客,義憤填膺的跑來指責元閬仙:“元蓬!你怎麽還有臉坐在這兒!他們怎麽說也是你的恩人!”


  元閬仙還沒說話,湯蓮生就過來了,直接擋在他麵前:“什麽叫恩人?你這話從何說起?”


  一見他出麵,陳生的氣焰當時就消了一大半:“外頭……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


  湯蓮生冷笑道:“外頭傳的沸沸揚揚?你難道是指流言?你自己拿流言當事實,跑來叫囂,肆意指責同僚,就覺得總緝事廠也應該像你一樣糊塗,聽著流言去斷案?”


  陳生怒道:“你這話太過份了!那一對母女如此可憐,哀哀叫冤,你卻不分是非,護著這個劊子手!”


  “不分是非的是你!”湯蓮生哧笑:“不是誰慘誰就有理,陰溝裏的老鼠也過的很慘,怎麽不見你同情同情他們?在這世上,多的是人拿眼淚當兵刃,拿無恥當本事的,你若連這點子表象都看不透,被人如此輕易就蒙蔽了,我看啊……也幸虧你沒外放做官,不然也不過誤國誤民之徒!”


  湯蓮生在家人麵前乖巧,其實是個很偏激的性子,罵人向來罵的剝皮見血……如今還是努力收著罵的。


  但陳生已經氣瘋了,大怒道:“你不過是仗著慶王爺之勢,在此侮辱斯文,欺淩同僚!!事實都擺在麵前了,你還要強辭奪理,包庇於他!你們全都是一丘之貉,你護著這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隻怕也好不到哪兒去……”


  兩人這一吵,一下子就鬧開了,連幾位侍讀學士、侍講學士也都被驚動了。


  衛時磊如今也是侍讀學士,他年紀雖小,卻是六元加身,堂堂的衛王世子,又是慶王爺的弟弟,他本人性子又十分沉穩,不管從哪方麵來說,都沒人會得罪他。


  所以他一出來,這些人就消停了。


  湯蓮生毫不遲疑的紅了眼眶,哽咽的道:“小師叔,蓮生不該據理力爭,擾了大人們的清靜。”


  旁人哪見過這麽茶顏悅色的作派,無不失語,那陳生簡直恨的銀牙咬碎,卻又不敢說話。


  衛時磊道:“到底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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