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攬的下事就擔的起責
炎柏葳微訝的看她。
他跟她說這個,其實心情就類似於撒個嬌,同時也告訴她,你徒弟確實是真心向著你的。
但是她的表情這麽嚴肅,倒叫他詫異了:“怎麽了?怪我說你任性?”
唐時錦道:“我並不怪你說我任性,但我也沒有任性。我們隻是想法不同,談不上誰對誰錯。”
她認真的給他解釋:“我確實脾氣不好,但我那時並沒有氣憤到失去理智,我說過了,我用什麽方式對付他,取決於他是什麽人。我習慣快刀斬亂麻的處理方式,我強硬,是因為他欺軟怕硬,我敢做主,是因為花狼根本就不在乎他這個父親。”
唐時錦頓了一下:“我知道,你們這種人的處理方式,是‘畢竟是父子’,你們是中庸的,是極其重視血緣的,同樣的事情讓你處理,你可能會選擇說通花四海,然後讓他帶走花狼……但是為什麽呢?一個不養不教不負責任還敢理直氣壯擺父親架子的渣滓,不配我費這麽多心思,而且就算我費了這麽些心思,也不過是見效一時,我為何要把花狼交給這種人?花狼尚未長成到能與他抗衡,我不放心把花狼交給他。”
“而且我最煩聽什麽將來會不會怪你,我認為這不過是逃避責任的借口,我也從不做一廂情願自說自話的事,我可以告訴你,我攬的下事就擔的起責,將來花狼不會怪我。再退一萬步說,就算中間出了什麽意外,花狼怪我,我也不後悔,因為此時的花狼值得我這麽做,此事的形勢我就該這麽做,我問心無愧。”
炎柏葳眉頭微凝。
唐時錦正色道:“葳哥哥,做好人,是很難很自苦的一件事情……我生來自私,絕不會做好人,但我也不會做壞人,我不會幹涉你行事,你也不要幹涉我行事,好不好?”
他繞到她正麵,彎腰,摸了摸她的臉:“有沒有生氣?”
她搖了搖頭。
他道:“會不會覺得我有些迂腐?”
她又搖了搖頭,很認真的道:“葳哥哥,我尊重你們的想法和行事方式,而且,我也很喜歡你這樣君子的樣子……我明白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必須光明必須君子,但是,我認為,真正的君子,是沒可能攀頂的,完全沒可能。”
炎柏葳神色複雜。
他忽然又想起了無明大師的斷語:“那位女施主,心誌堅韌,做事果決,倒是你心性未定……”
她做人做事有自己的一套,從容堅韌不受任何人影響,這一點,他是真的及不上的。
外頭傳來了腳步聲。
炎柏葳轉回身,就見戚曜靈和花狼快步走了過來。
花狼重新行了大禮:“花狼拜見師父。”
唐時錦道:“你爹走了?”
花狼點了點頭,她道:“他生氣了沒?”
“沒有,”花狼平靜的道:“他說我有本事,給自己找了個靠山,後半輩子不用他操心也會過的很好,那就別怪他不來看我了。”
唐時錦內心嗬嗬噠。
然後她道:“很好,不過小花狼,以後你要矮我一輩兒了。”
花狼笑了一下:“沒關係,這樣也挺好,我很歡喜。”
戚曜靈道:“所以我以後有師弟了?二師弟?”
“不啊!”唐時錦道:“他行三啊,不是還有大眼燈兒?”
戚曜靈挑眉:“差點忘了還有那位,那小師弟,你要不要搬過來,搶最後一個院子?”
花狼遲疑了一下,看著唐時錦。
唐時錦道:“無所謂啊,隨你。”
戚曜靈道:“小師弟,你會用毒,但功夫一般,住過來我教你些。”
花狼想了想,就應下了:“多謝大師兄。”
戚曜靈點了點頭。
唐時錦道:“花狼,我給你取個字吧。”
花狼點頭,她道:“不如就叫晟林好不好?”
晟,大概就是光明興盛的意思,跟曜靈比較搭。
花狼……花晟林很乖的道:“好,謝謝師父。”
戚曜靈不樂意了,“師父,那你也幫我重新取一個字吧。”
“好的呀,”她道:“不如就叫曜靈好不好?”
戚曜靈頓了頓,捂著臉笑出聲:“好。”
三人融洽說笑,炎柏葳看了幾眼,就出來了。
她倒是篤定奚淵穆會拜她為師了……不過他倒是也不懷疑。
隻是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回來了。
當天晚上,花晟林就搬了過來。
但是他沒住餘下的那個院子,倒是跟戚曜靈一起,住到了擎園。
戚曜靈居然也十分耐心的擔負起了大師兄的責任,於是早上唐時錦在湖裏練武,他們就在旁邊練。
戚曜靈生的男生女相,自帶三分媚氣,但功夫卻走的凜冽的路子,穩準冷狠,戾氣十足,唐時錦看著十分心癢癢,偷偷拜托他教他一點兒,戚曜靈當然是笑著應下了。
炎柏葳察覺到了,但也沒有阻止。
畢竟確實很適合她練。
一天之後她就“好了”,臉上看不出來了,三人又去了一趟縣城,主要是把花晟林手頭的生意整理一下,看下一步要不要收編之類的。
進了城門,就有小叫花子過來道:“小花爺,從昨兒起,就有個人在抱君心茶坊門口唱曲兒,怎麽勸都不走,問他幹什麽也不說。”
唐時錦眉頭一挑:“喲,這是衝我來的呀。”
她有預感,這肯定是個生意人。
從五月中往後,這邊的外地行商就沒斷過,不乏有人要在這邊開店的。
果然生意人嗅覺靈敏、又不像文人那麽事多,說來就來。
她就帶著兩人過去了。
不少人跟她打招呼,那人也轉回頭來。
看起來年紀不大,衣著破爛,就像一個流浪漢,一雙眼睛倒是十分清亮。
唐時錦比了一個“您請”的手勢。
那人就直接盤膝往地上一坐,撥了撥手裏的三弦。
戚曜靈搬了個凳子過來,唐時錦就坐下了,那人清了清嗓子,就唱了起來:
“長洲苑外草還長,列位看官聽我講。
鄉間小兒拾靈果,忍饑挨餓烹糕忙,
糖偷了,果賣了,攛拳攏打的滿院跑。
兜裏銅錢灑滿床,三日驚惶十日忙。
砸鍋賣鐵齊上陣,兩朵銀錁把攥溫。
說我兒,有慧根,十歲賺來了媳婦本。
(我)抹淚撕拳許了十年,十年沒合過一回眼,
草棚棚換成高門樓,滿街街捧著香糕走。
換庚帖想娶美嬌娘,一把火燎了我家房。
(我)大半夜光腳躥出牆,
(我)兜裏沒錢肚裏沒糧。
悔不如,回當年,一口把那靈果填。
爹飽了,娘吃了,一碗喝個肚兒圓。”
他緩緩收聲,拭了拭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