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傻錢多速來

  “工地塌陷?3月6號那天不是挖出棺材的哪天嗎?”陸槐驚訝無比。


  對於這件事,陸槐印象十分深刻。而且當時燕京網媒還報道了挖出棺木的部分過程。後來還有考古隊的去看了,發現不是墓群,隻是七個棄棺,並沒有什麽考古價值,這才解開封鎖,繼續蓋樓。


  可按照這幾個厲鬼的意思,竟然連考古隊的都被騙了?


  “都是以訛傳訛,考古隊根本就沒去現場。棺材被抬出去的時候就查了,是六十年代的東西。那會饑荒年月,一家子慘死就地掩埋的也是有的。所以最後考古隊根本沒去,棺材也是讓他們自己處理的!”


  容倦皺眉,“那棺材是哪裏來的?”


  為首的厲鬼冷笑道,“當然是他們花錢從別處弄的。”


  說道冤情,眾厲鬼的眼裏都有了淒厲之色。


  原來他們幾個雖然乍一看是因為意外身亡,可實際上卻是被謀殺。就在他們死前三天,這幾個人以偷工減料以次充好的罪名聯名舉報了工地。


  “地基您也懂,蓋房子最重要的就是這個!基地不穩,房子蓋了九層樓,稍微熬上幾年,一旦碰見個火災地震就全都完蛋了。”


  “所以你們就舉報了他們?”


  “對!我們和工頭說過之後沒有回複,後來幾次和地產商反應也沒有用,最後幹脆就舉報了。”


  “接著,我們就出事了。”厲鬼的話戛然而止,並非不想說,卻是不能說。


  厲鬼生前也是人。


  人麵對極度的恐懼和絕望時,會有兩種反應。一種是死死的牢記,一種是因為過度害怕而遺忘。


  很顯然,這些生前本質淳樸且正直的厲鬼們就是後者。即便冤屈讓他們不能安靜長眠,可死前突如其來的可怖畫麵,依然在幾年的等待中變得模糊下來。


  “我,我當時……”他努力拚湊著語言,可卻找不到任何一個準確的詞語形容。


  然而不能形容,就無法說明真相。就像他們即便聯係上了家人,也隻能啞口無言。


  一時間,方才還吵吵鬧鬧的厲鬼們陡然沉默了下來。


  “怎麽不說了?”陸槐不明就裏。


  容倦歎了口氣,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將指尖割破。


  按照重力定理,血滴下來,就應該落在地上。可容倦的血卻神奇的漂浮在半空中,隨著容倦手指的移動,在半空中凝結成一個精妙且古樸的符咒。


  七七回魂陣,傳說中亡人會在七七這天回家,告別前塵。而七七這天,也是他們回顧生平的時刻。因此,這個陣法隻有一個用處,就是將那些厲鬼們回憶不起的往事重新展現。


  冤案,終於露出冰山一角。


  “哎,這材料不換,房子不能蓋。”


  “是啊!舉報了也不知道結果怎麽樣,工頭呢?還沒來?”


  “誰知道!他喊咱們來工地等著,結果自己卻跑了。這孫子!”


  不多不少,十個民工聚在工地前。


  這是兩年前的三月二號,塌陷開始的前一刻,他們還在一邊幹活一邊聊天,突然腳下一空,便紛紛摔了下去。


  按理說,兩層樓的高度並不足以要了他們的性命。可後麵堆積下來的石塊才是最可怕的。


  在光明消失的瞬間,他們甚至還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失去意識。


  至於那些僥幸摔落活下來的,也並沒有多幸福。因為他們還來不及爬起來一看究竟,就被頭頂砸下來的磚塊給淹沒了。


  “救……”命,他們連說出兩個字的時間都沒有,乍一開口,就被滿目的煙塵堵住。


  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和身邊的同伴,被從天而降的磚塊砸斷脊椎。而那些豎直掉下來的鋼筋,更像一枚鋼釘,死死的把人釘死在地上。


  傳說中的十大酷刑不過如此。


  而最慘烈的,還不僅是這些死相恐怖的人。還有那些眼睜睜看著同伴死亡,自己也隻能等死的存活者。


  他們被埋在重重的磚土下,無法移動。


  疼痛,窒息。這些人僥幸躲過了被砸死的厄運,隨後卻被埋在碎磚塊中或是窒息悶死,或是失血過度而死。


  漫長的時間,就是一種折磨。每一秒生命的流逝都是絕望中滋生出的恐懼。


  容倦的眼裏,不經意露出一絲憐憫。他伸手將陣法解開,屋裏其他的人和鬼也跟著漸漸清醒。


  “那麽久,都沒有人救你們嗎?”陸槐過了十多分鍾才從剛剛看到的畫麵裏清醒過來。


  他渾身發涼,不受控製的握緊了手裏的茶杯。再轉頭看見麵前這些殘缺恐怖的厲鬼,卻已經不覺得害怕,隻有感同身受的憤怒和悲哀。


  “好歹是工地出了問題,他們怎麽敢?這他媽的是人命!”陸槐氣得手都在抖。


  容倦卻冷笑了一聲,“怎麽會救?隻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


  “是這樣!”幾個厲鬼眼裏滿是怨恨。他們就是沒有證據,否則他們都懷疑當初的事故是不是也是這幫人為了滅口才做。


  很顯然,陸槐也同樣懷疑。


  他琢磨了一會,給幾個有可能知道這家建築公司的朋友打了個電話,可得到的答案都是公司清清白白,隻是倒黴碰見這事兒。


  至於死人什麽的,更是全都沒聽說過。


  陸槐身邊這一幫,雖然看著不靠譜,可卻也是消息靈通的。然而就連他們都不知道,可見這家公司藏得多深。


  “要是有證據就好了。”陸槐歎了口氣。


  “不如去現場看看!”容倦從椅子上坐起來。


  “你有法子?”陸槐和眾厲鬼都喜出望外。


  “有。”容倦慢條斯理的從一旁的桌子上拿起一個小包,“走吧!興許今天晚上就能分明。”


  他這句話說的有點怪,因此陸槐乍一聽根本沒聽懂。可卻不妨礙他跟著容倦一起出門。


  然而剛中介所門口,兩人便同時停住腳步。因為他們發現,他們沒有代步工具。


  “你沒開車來?”容倦十分詫異的看著陸槐。


  按理說,像陸槐這種有錢作死長得好卻又膽子巨小的人設,不都應該出手就是豪車嗎?


  陸槐頓時氣得想打他。那是他不想開車的嗎?後麵跟了一屁股的鬼,這就是路不遠,要不然怕不是要把腿都跑斷!

  很顯然,容倦也想到了這個。旁邊幾個厲鬼大哥更是全都笑瘋了。


  陸槐十分無語,反問容倦,“所以你沒有車嗎?”


  在陸槐看來,容倦大小也是個中介所的老板,還是個處處圈錢的天師,怎麽想都應該家底豐富。


  果不其然,陸槐剛問完,容倦就痛快的回答道,“車倒是有。”


  接著,容倦就帶著陸槐往馬路對麵走。


  陸槐四處看,發現這裏也沒有停車,立刻開始發散思維。


  “難道你要帶我坐是傳說中能縮地的法術車?”他開始興奮。


  容倦語氣平靜:“麻煩手機支付寶開一下。”


  陸槐連連點頭:“好。”


  就聽“滴”的一聲,距離陸槐半米處的黃色的小車車解鎖,同時支付寶提醒,“共享單車為您服務!”


  “???”陸槐僵硬的看著容倦。


  容倦熟門熟路的從隨身帶著的小包裏拿了一個能夠固定在小黃車後輪胎上的座椅放在上麵,接著自己坐上去對陸槐說道,“你快騎上來!咱們就出發了。”


  陸槐滿臉迷茫的騎著車,帶著容倦一起走了。


  直到騎出二裏地,他才陡然反應過來,“不對啊!為什麽是我帶著你?”


  容倦理直氣壯,“當然是因為我不會!”


  山上崎嶇,自行車這種坐騎怎麽可能出現?他過去出門都是騎老虎的!

  於是,頂著夜風,陸槐足足騎了半個小時,也沒到眾戶公寓。


  畢竟他平時也是鹹魚一條,基礎體能還湊合。共享單車本來就不算太好騎,再加上他今天折騰得夠嗆,後麵還坐個容倦,幾乎累成死狗。


  “我不行了,快靠邊歇會!”陸槐已經快要崩潰。


  可厲鬼們卻開始著急,再耽誤下去,就要到白天了。他們成為厲鬼時間還短,在屋子裏還行,日光下肯定受不了。


  於是紛紛替陸槐加油。


  “在加把勁兒啊兄弟!”


  “做人要有堅定的意誌!”


  “沒錯!小夥子年紀輕輕怎麽就虛了?”


  可陸槐已經是條翻不了麵的鹹魚,不管怎麽戳,都毫無反應。


  最後,還是容倦把手機二維碼湊過去。


  “幹嘛?”陸槐緊張的捂住手機。


  “三百塊錢,保你無風自動。”


  還能有這種好事兒?陸槐沉默半晌,最終還是掃碼支付。他是實在騎不動了。


  而容倦那頭,卻從包裏掏出一張符紙貼在車底,頓時自行車無風自動。  陸槐親身感受著這種神奇,直到許久才陡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忍不住轉頭問容倦道:“所以你能讓車子自己動為什麽不一開始就拿出來?”


  容倦的回答非常有道理:“不先體會到辛苦,你怎麽會覺得這錢花的值當?”


  陸槐啞口無言:“……這可真他媽太直了!”


  而容倦看向他的眼神也添了些許看傻兒子的慈祥。感謝人傻錢多速來的陸槐支持,雖然隻有短短半個晚上,可他距離買山發揚宗門,就隻差五百八十八萬九千七百塊錢了呢!


  一路無話,等陸槐帶著容倦騎到眾戶公寓門口的時候,已經淩晨兩點。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分明厲鬼已經跟著他走了,可空蕩蕩的公寓卻顯得更加陰森恐怖。


  容倦抬頭看去,分明是剛建成不到五年的房子,可背陰的地方卻已經露出了斑駁的牆皮。


  容倦走過去,周圍安安靜靜的,連鳴蟲的叫聲都聽不見,隻有夜風吹著樹葉呼啦啦的響。


  “進去看看。”


  大門鎖上了,容倦和陸槐便從窗戶跳進去。


  走廊空蕩蕩,全是灰塵。之前事故現場早就清理幹淨,重建後的地方完美的掩蓋了當年的案子。


  就連最後一絲血氣,都掩蓋在了泥土裏。


  “好冷啊!”陸槐總覺得這地方陰冷的難受,抱住肩膀站在原地打了個寒顫。


  倒是容倦不受影響,反而四下走動起來。就在這時,這時旁邊一個黑色的棍子狀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


  容倦走過去撿起來,陸槐看了一眼,發現竟然是自己之前丟下的自拍杆。


  “啊!艸!我的直播!”陸槐陡然想起之前無疾而終的直播,趕緊拿出手機打開直播間。


  之前那些看熱鬧的網友們還沒完全散。當然了,他們當中的絕大部分都以為斷播是陸槐設計好的劇本。這會沒有走,有的是在無聊掛機,有的是在等之前直播的後續。


  因此陸槐剛打開攝像頭鏈接直播間,彈幕就立刻活了。


  “啊!陸少這次竟然進了大樓了!”


  “嘻嘻嘻,之前的老太太不在,會不會給他下了詛咒了?”


  “彩蛋嗎?我可太愛了,已經屏錄,等著更刺激的畫麵。”


  陸槐還沒來得及解釋消失原因,這幫富有想象力的網友就把剩下的內容順理成章的幫他想了出來。


  陸槐沉默了半晌,決定他們高興就好,並且打算說點什麽將直播結束。


  可旁邊的容倦卻問了一句令他細思極恐的話,“你不是沒進大樓嗎?”


  “所以這個東西,是誰幫你拿進來的?”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