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對啊!我父親與兩位世伯...)
“對啊!我父親與兩位世伯一起, 滅門夜管韓家借的。”
裴涼這話一出口,整個祠堂內陷入一片死寂,半點不誇張。
這會兒連針掉在地上, 都是一聲巨響。
江家和曹家的人更是直接給懵傻了, 脖子跟生鏽似的,哢吧哢吧緩緩轉過來, 看向裴涼。
甚至能明顯聽到他們脖子轉動的時候, 那姿勢不慎而引發的劈啪聲。在死寂的大廳中太過明顯了, 甚至有人跟著心髒跳了一下, 生怕對方頭掉下來。
圍觀群眾尚且如此, 就更不要說江曹兩家處於暴風中心的人了。
他們死死的盯著裴涼,看怪物一樣看著她。根本就對她說的話無法理解。
江曹兩家早料到裴涼對於韓家滅門事件有切割之心, 但能想象的最壞情況, 也是將責任推給他們。
先前江遜試探出的韓未流的態度,若知道裴涼是他殺父仇人之女, 不可能還會維持這般若無其事的相處。
所以他們篤定裴涼是想要好處占盡,但好處占盡就必定得處處受製,便是她不想維護兩家, 某些關鍵要命會牽扯到裴家的地方,她也會想辦法打掩護。
就如同此時在裴家父子靈位前, 江曹兩家故意拉那父子下水, 就是逼裴涼甚至韓未流適可而止。
如果裴涼眼睜睜的想看熱鬧, 那今天罪行暴露於天下,你裴家肯定也逃不了。
這時候裴家如日中天,烈火烹油, 按照江曹兩家的邏輯,江湖名門到了這一步, 接下來不就圖個一統武林,成為天下武林第一人?
裴涼明顯臨門一腳,她不可能選擇這個時候把事情捅出來。
然而對方用實際行動告訴他們,這些理所當然的道理,這瘋娘們兒根本不在乎。
就這麽幹脆利落的把裴家父子也踢入局了,仿佛那是兩個無關緊要的人,他們的名聲或是生前所為於她沒有任何影響一般。
甚至周圍的人拿懷疑震驚的眼神看著她,仿佛要通過她的臉探究出當初滅門之夜的慘狀之時,她都無動於衷。
裴涼臉上的表情太過若無其事,以至於讓人會產生一種錯覺,她真的有意識到自己方才說了什麽話嗎?
江曹兩家見有人想開口,對裴涼一問究竟。
連忙先一步嗬斥道:“她一介女流,當初更是養在深閨,豈會知道這些詳情?”
“當年韓家出事前後那段時間,我們三家產業均大受打擊,終日忙得焦頭爛額。”
“哪裏有時間事事與她細說?我們三家問韓兄借錢渡過難關,又豈會是滅門之夜那般巧合?當日曹兄和裴兄如何我不清楚,我江家當日突然興之所至,下山去了城中最大酒樓吃飯。”
“對飲至深夜才離開,酒樓周圍人都可以作證的。”
三家所處之地,附近都有繁華大城,像裴江曹這樣的名門,於城中之人並不陌生,尤其是酒樓銀樓這等花錢的地方。
常有子弟光顧不說,家中大辦或是平日裏家族成員開銷,也都經常請城中著名的裁縫,廚師,繡娘,銀樓老板親自上山。
也就是後世的上門私人訂製服務了。
像江家這種名門,主要家庭成員肯定去了哪兒都是被人點頭哈腰的。
如果江掌門這麽說,當日晚上就在城中酒樓,且有周圍賓客和掌櫃小二等作為目擊證人,以江家到韓家的距離,倒是可以大大減輕嫌棄。
說到底,裴涼此時也不過是空口無憑而已。
即便她透露的信息足夠可疑,但裴江曹三家不是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能隨便質問的人家,同為正道立場,且三家處於頂端,便就是這般從容。
與對魔教的不耐查證便偏聽偏信全然不同。
裴涼自然也早想到了這一點,三家又不傻,去滅人滿門,即便大概率不會懷疑到他們頭上,卻也得做好萬全準備。
比如不在場證明。
看江曹兩家隨著江掌門的話,臉上略有放鬆,仿佛是反應過來關鍵,隻要死不在場證明,對方若拿不出直接證據,便是天下人都無法將他們定罪一般。
但裴涼卻並不與他們糾纏這一點,隻一副就事論事的樣子,疑惑道:“可當晚我確實親眼看見父兄帶人抬著幾個箱子回來。”
“當夜我心神不寧,難以入睡,快要雞鳴之前,便聽到父親院子裏的動靜,過來一看,父親和兄長身上穿著夜行衣,帶著人搬了一些箱子回來。”
“我好奇詢問,父親便告訴我,是韓家所借,用來渡過近日難關的,不光我裴家,江家曹家也是如此。這般大事我不可能記錯。”
“不過幾天之後就聽到韓家滿門被滅的消息,當時我父親還傷心難過,差點一病不起,好在是挺過來了,不過可惜數月之後也死於偷襲。”
說著臉上露出憂鬱的表情。
周圍人都聽傻了,這裴掌門是換了個人不成?
她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話多可疑嗎啊?夜行衣,搬箱子,還雞鳴之前回來,活脫脫打家劫舍後的樣子啊。
從來隻見過對自己家的嫌疑拚命狡辯的,沒見她這般嫌別人不信,還一再細化細節證明的。
是,那老裴掌門都差點氣病了,人都病成那樣了,還不忘著急慌忙的替你退掉韓家親事,改定江家?
原本如果這種事被任何一個人挑破,懷疑敵視的目光你都會投降裴家。
可裴涼作為裴家掌門,瘋起來自己掃射自己家太狠,反而讓周圍的人都不知道做何反應。
甚至有跟裴家關係好,或者利益綁定比較深的,都想攔著她,讓她可悠著點的樣子。
不過在場的人都知道她說話離奇的時候,必不是空穴來風,多少有點適應了。
此時按著裴掌門所言細細思索,當日裴家這般著急跟江家定親,還有裴少掌門與曹卉的親事也是那段時日最終敲定。
當時看來隻是裴家捧高踩低,見韓家沒落便不顧體麵和恩義。
可現在換一條思路看待這問題,這頗有些聯合幹了惡事,用姻親關係綁定,共同死守秘密的作態啊。
如果這三家的‘借’銀真的是裴掌門所說一般運回來的,那麽當初在靈堂之上,裴掌門一提韓家的錢,江家便認慫這件事,也有了解釋的依據了。
江家當時的退怯哪裏是害怕道義譴責?總歸當天最後他們也顏麵盡失了。
他們害怕的分明是裴涼繼續亂說話,魚死網破而已。
便有人沉聲的問裴涼:“裴掌門,你是否能保證你說的話句句屬實?”
裴涼正準備回答,曹掌門便插話道:“一派胡言,我們雖不知裴兄當日為何這般與她解釋,但當夜我和江兄兩家卻是沒有做那鬼祟之事的。”
“江兄有證人證明當夜在外飲酒,我曹家也能找出證人證明自己沒有出行。”
“雖不知裴兄當日鬼祟之狀為何,又怎會將月餘前的借銀之事拿到當天細說,想來隻是糊弄閨閣女兒而已。”
“裴掌門聽信父兄之辭,不考慮其行事可疑,便拉我兩家下水,是何居心?”
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一個人死吧,江曹兩家如此想到。
總歸他們死咬著自己當初就製造出來的證據不放。
結果話音剛落,裴涼就回答道:“可當日抬回來的那批箱子,上麵就有韓家標記。”
“我裴家當日再是艱難,總不至於借銀之後,那箱子還留著反複使用吧?”
江掌門嗬斥道:“夠了,你當初還未主事,一切僅憑自己臆斷,且你隻能看到你裴家行事。”
“再是如何,也無法證明當晚裴兄他們帶回來的是那筆借銀,至於可疑之處――我兩家如何得知?”
裴涼點了點頭:“確實,當時天色昏暗,且我父兄對我說過的謊話無數,張口糊弄更是信手拈來,確實做不得準。”
江曹兩家聞言再鬆了口氣,以為這瘋女人總算看在情況對裴家越來越不利,但撕破臉卻對江曹兩家打擊收效甚微而選擇適可而止了。
但一口氣都沒鬆完,就聽裴涼道:“所以我讓人審了當初與父兄出行回來的人,得到了確切結果。”
“……”江曹兩家的人眼睛圓睜。
莫說他們,就是一開始挑起這事的汪幫主,都早已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明明他是攪渾水的人,但看著裴涼比他努力,比他給力,一時間竟有種作為壞人自己不夠給力的感覺。
傻乎乎的從挑撥離間的被迫變成了吃瓜群眾。
這時候便有幾個被五花大綁的人被推了進來。
幾人身形消受,身上不算太過狼狽,但也絕對不算好,看著顯然被拘禁有很長一段時間的樣子。
但在場的人都對他們不會太陌生,畢竟是韓家當初數得著的幾大高手。
甚至前任裴掌門死後,在裴業還未出現之前,幾人都是對掌門之位蠢蠢欲動,在外界看來也是最有競爭力的幾人。
眾人突然想到,是了,仿佛當初葬禮過後,幾人就沒怎麽在江湖上拋頭露麵了。
即便有人注意到了,也以為是裴掌門新上任出手壓製,這並不稀奇,畢竟幾人表現出過上位之心,肯定會引人忌憚。
卻不料他們如今這般情形,竟是早已淪為了階下囚。
裴涼開口道:“當日隨我父兄出門的人並不多,隻他幾位而已,雖說我認為借錢之事,還是白天光明正大,多派點人高調來回比較好,但父親明顯不這麽想。”
“許是怕有人劫掠財物,於是選擇低調出行,僅帶幾個心腹高手吧?”
屁話,滅人滿門呢,帶越多人越找死,浩浩蕩蕩的是想暴露嗎?
這種偷襲又不是強攻,人越多越好,最重要的反倒是隱蔽,貴精不貴多。
再說這般要命的事,人越多保密的難度也就越大。
自然是隻帶幾個心腹高手了。
裴涼說完便又指著那幾人:“我半夜所見或許片麵,但他們幾人是參與當事之人,總不會不清楚自己做了什麽吧?”
“現在告訴諸位,你們當夜與我父兄出門,做了什麽?”
幾人這三年來過得暗無天日,早怕了裴涼了,便是心中對她滔天恨意的,這會兒豈不是天賜良機?
於是壓根就不用裴涼刻意交代,幾人便開口道:“我等當日隨掌門少掌門潛入韓家,與韓家老仆裏應外合,那老仆提前在井裏下了軟筋散,使得韓家高手功力大減,接著掌門便帶著我等□□而入,靠偷襲滅了韓家滿門。”
說完惡毒的衝著裴涼笑了笑,又看向江曹兩家:“當然,單斬月門數人是無法辦到的。”
“韓家高手眾多,便是身受重傷,也能拚死一搏,且還得注意是否每個人都身中毒藥。若是讓韓家人跑出去一個,那於我斬月門來說便是滅頂之災了。”
“於是掌門便聯合了江曹二家,當日由裴家和江家主要負責入內偷襲,曹家負責外圍支應,誅殺意圖逃跑者,三家聯合――嘿嘿!便是那韓家強盛如斯,還不是悉數盡――”
話沒說完,那人的頭顱飛了起來,血液噴濺,染紅了青磚。
周圍人嘩然,倒也沒有說什麽。
畢竟出手的是韓未流。
裴涼還有些可惜道:“殺他作甚?他是幾個人中最不怕死的,但卻對自己階下囚無法實現野心最是意難平。”
“你殺他倒是替他解脫。”
眾人又看向裴涼,這人能不能有自己是滅人滿門之家家主的覺悟?
殺人的可是你父兄,現在裴家的負責人可是你,怎麽做到如此事不關己的?
但此時有了證人,那麽方才江曹兩家一再否定的事,就得拿出更有利的自證了。
江曹兩家也沒有料到,裴涼竟然連這些人都舍得割裂,不過細想之下也對。
以如今裴家之勢,這幾人的損失對裴家倒真不痛不癢,況且他們已經被關了快三年,照樣不妨礙裴家擴張。
江掌門立馬開口道:“這些隻是你裴家的人,又被你拘禁這般久,受盡折磨,所謂屈打成招,更何況是常年累月的暗無天日?”
“自是裴掌門指向誰便誣陷誰了,方才諸位也聽見了,裴掌門親口所言,現在對於這些人,死或許還是解脫。”
“那麽為求解脫,幾人說的話自是不可信。”
江掌門說話的時候,曹掌門連連點頭。
正要添兩句什麽,就聽裴涼道:“這是自然,瓜田李下的,拿裴家的人指正別家,自然不可信。”
“這幾人的佐證,可信之處僅針對我父兄所為而已。江曹兩家,確實很可能是他們自知性命不保,胡亂攀扯的。”
說完還看來汪掌門一眼:“畢竟不少人死前都喜歡幹這種事。”
汪掌門:“……”
江曹兩件見她這麽說,立馬就要借坡下驢。
可還沒來得及開口,裴涼又道:“所以你們二家的人證我也找來了。”
“什麽?”兩人悚然一驚。
下意識看向門口,卻見那裏空無一人。
“看哪兒呢?人一早就在這裏了。”
裴涼話音剛落,她身後不遠兩個丫鬟走了出來。
這兩個丫鬟一直就在廳內伺候,垂頭沉默,存在感不顯,也無人注意。
今日在場身份敏感的人多了,誰會去注意兩個丫鬟?
可此時兩人抬頭,江家幾人一下子臉色就變了。
她倆妝容發型穿著都有改變,不細看確實難以認出,但一抬頭,他們打量一番過後,慢慢的就想起來了。
這二人竟一個是本該被打殺了的,江家的小妾,另一個是江家其中一個叔叔和離了的前妻。
不用說,正是當初與江遜有私情的其中二人。
那小妾年輕貌美,出身貧寒,事情敗露之後自是沒有好下場的。
當然被人從江家抬出來,奄奄一息的扔到亂葬崗,還是裴家負責盯梢的人將她救走,竟也活了下來。
裴涼將人養起來,許以重金,小妾自然樂意出賣江家。
當初小妾正得寵,枕頭邊上聽到的事不會少,當然這也是為什麽江家厭棄之後選擇打殺她的原因,她不能帶一絲秘密活著走出江家。
至於另一個,倒是與丈夫感情本就不睦,娘家家世也算顯赫,自然不可能殺了,最後江家隻得放人和離。
這幾年裴涼與該女子娘家合作頗為愉快,且最近的一筆大買賣,許了對方娘家不少好處。
女子賣前夫家自然賣得積極。
那小妾眼神淬毒的看了眼江家的男人,冷笑道:“妾人微言輕,無資格接觸大事。”
“諸位此時商討之事幹係重大,妾不敢擅自揣度。”
“隻是江掌門方才所說當夜一家在城中喝酒吃飯一事,妾雖愚鈍,但還是分得清自己侍奉的老爺是真是假的。”
“當夜頂著老爺的臉坐在酒樓的,分明就不是老爺本人。”
眾人一聽,視線齊齊落在江曹兩家身上。
這樣一來,江曹兩家的不在場證明可就不能成為證明清白的關鍵了。
雖然其實早有人想到易容,隻不過無憑無據,不能對兩個名門世家當麵誣賴,且人家隻要咬死了不是,外人也無法證明。
但江家的人自己抖出來可就不同了,尤其這小妾還是江家男人房中人,對於日日伺候的爺們兒,如何會看不出端倪?
江家連忙道:“此女淫.蕩不堪,與人偷情之事敗露後,便受了家法挺不住被扔了出去。”
“定是從那時對我江家懷恨在心,又受裴掌門利誘,因此空口白牙做此偽證。”
要真這麽說,其實也沒有錯。
不過裴涼都準備到這份兒上了,如果江曹兩家真的聰明的話,就知道該束手就擒。
因為她到了這種地步,她的準備是絕對不會落空的,你便是有萬般借口,她都能一一給你撕破。
果然,江掌門才辯解完,江家四老爺的前妻便冷笑道:“她或許空口白牙,我呢?”
對方沒有多說什麽,而是拍了拍手,便有幾人端著托盤進了來,每個托盤之上都蓋了白綢。
前妻揭開其中一個,上麵赫然是一座品相絕頂,價值連城的玉觀音。
眾人不明所以,前妻道:“當日我與江家和離,帶著嫁妝返回娘家,事後整理之時,倒是發現自己錯帶了好幾樣東西回來,但一看卻又不像江家之物,便讓諸位給我掌掌眼了。”
這麽說當然是含蓄了。
實際上三家當日滅門之後,對韓家寶庫心生貪婪,便當場瓜分。
隻是事出緊急,三家帶去的人手又少,自然隻能囫圇能裝多少是多少。
等各自返家之後再行清點,甚至當時他們自己也不記得拿了哪些東西。
江家既然想出的不在場證明法子是舉家出去露臉招搖,那麽除了外出行事的男丁,自然也得有人是對此事心知肚明,且背後支持掃尾的。
就像裴家父子出去,是裴老太太負責統攬後方一般。
江家男丁滿載而歸,驚險一夜之後,自然不耐做這清點之事,便是交於掌門夫人等幾位深知內情的女眷。
這位前妻不是知情人之一,但卻在當日看出了一家可疑,於是便製造了點小混亂,趁亂偷了幾樣還未入冊的東西出來,藏於自己嫁妝箱子的夾層之中。
讓她和離之時給帶出了江家,倒是省了裴涼另花人力成本盜取江家寶庫。
且盜出來的,也不如此時可信度高。
此時韓未流卻開口道:“那是我祖父的收藏。”
“玉料是我親自為他尋得,祖父歡喜至極,命匠人雕刻而成,是絕不可能借與外人的。那觀音底下,還刻著我的名諱。”
眾人將那玉反過來一看,果然如此。
前妻接著道:“此物竟是韓公子的?那這般不外借之貴重物,如何會出現在江家,又被我誤帶出來?”
接著又冷冷的看了眼江家人,笑道:“且不急,後麵還有幾樣呢。”
隨後幾個托盤上的東西都展示了出來。
均是價值連城,世間罕有的值錢寶貝。
但無一例外,韓未流都能說出在不顯眼之處,屬於他們韓家的獨有標記。
最後一樣寶貝甚至不用韓未流說,便有人喊了出來:“這副畫我見過。”
“十多年前我隨師父去韓家拜訪,韓老爺子拿出來與我等觀賞過,這便是那副真跡,絕對做不得假。”
“我也記得,當年韓老爺子對那畫師推崇備至,得此作後欣喜若狂,很長一段時間廣邀至交好友一同鑒賞,以他老爺子的喜愛,當日我等都隻能看不能摸,斷無可能借出去。”
眾人七嘴八舌,其實韓未流先前證明那玉觀音是韓家所有物時,便鐵證如山了。
隻是都沒有自己親眼看見曾經在韓家看到過的至寶,最後從江家流出來衝擊來得大,就仿佛他們也參與了其中一般。
眾人看向江家:“江掌門,這你如何解釋?”
江家人臉色煞白,冷汗直流,這已經是鐵證如山了,如何解釋?
江掌門腦子飛速轉動,無頭蒼蠅一般試圖做最後的垂死掙紮――
“這,我們如何得知這賤婦哪裏得的這些東西?她三年前便與江家毫無瓜葛了,若是此物從江家帶出,為何不當年便說開?”
“三年前韓家被滅,一把大火也燒光了寶庫。此女與韓家更是毫無交集,若不是江家帶出來的,她手上之物從何得來?”
“韓家顯赫數百年,門下至寶豈會放在區區一處?萬一韓公子從別處找來,借著這賤婦身份之便,讓她當眾拿出來行栽贓之事呢?”
人滿門被滅,所剩的家中至寶甚至很多是寄托親人哀思的念想之物,拿出來栽贓你?
眾人隻覺得不可思議,但不管江掌門如何詭辯,便是他的說法真的被采納,此時的證據,也足夠眾人對江家徹底提出質疑和發難了。
不給你定罪可以,但此時你身上的嫌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那麽接下來江家就得配合一切關於韓家滅門之事的搜查取證。
便聽有個聲音道:“江掌門所言極是,在場所有人證物證,都有難以推敲之處。”
六扇門的逐花捕頭開口道:“因此我六扇門得此線索之後便展開了調查,據裴掌門所提供的證據,足以對江家展開搜查。”
逐花一笑:“這個時間,我三師兄應該帶著人進入江家了。”
眾人一聽,沒料到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了。
也就是說,先前江掌門不管如何狡辯負隅頑抗,其實結局早已注定?
眾人驚詫之餘,竟然不覺得新鮮了,畢竟前麵望秋派才被這樣幹了呢。
隻是沒想到今次的所謂斬首大會,釣的壓根就不僅僅是焚天門餘孽這條魚。
還是那句話,雖然江湖事江湖理,但韓家這等名門,當時掀起的軒然大波,數年後的今天仍未平複。
且韓家每年給朝廷貢獻了多少稅收?韓家所在的勢力範圍又牽扯多大?
朝廷自然不會不管,更何況現在皇帝老子宏圖大誌,缺錢缺瘋了,正喜歡抄家呢。
這些年被抄的貪官加起來有多少了?數都數不清。遇到這種板上釘釘的事,保管朝廷那邊樂顛顛就來了。
逐花的話說完,江家的人自然明白無力回天了,他們從韓家帶回來的東西,又豈止這些身外之物?
那些韓家獨有的心法秘籍,藏寶圖,還有無名刀,哪一樣不是鐵證?
這些東西便是藏得再緊,以六扇門掘地三尺的風格,還有四大神捕中排行第三的追月捕頭本就以擅機關陣法,刑訊審問而出名。
此次江家高手出來大半,留在山莊的如何抵擋武功蓋世的追月?那幾個知曉內情的女眷,又如何能在追月手裏走一遭?
更何況三年前江遜那事一鬧出,江家女眷自那之後便備受磋磨,以追月善於利用人心,此時或許事情都已經結束了。
江掌門腿腳一軟,整個人脫力的跌坐回椅子上。
完了,他們江家完了。
但此時還有個聲音突然開口道:“所以我說出當初借銀金額的時候,估算該是準的。”
“畢竟三家分贓,應該差不離。”
江掌門突然恍然大悟,他猛地抬頭看向裴涼:“原來那時候你便算計到今天了?”
裴涼反問道:“不然呢?數十萬兩銀子該是多招搖笨重的存在?每家數人出馬,殺了人還得一邊抗近千斤的重物回程。”
“先不說諸位武功蓋世,扛著千斤能不能趕回門內,掃清嫌疑。便是能,當六扇門諸位神捕吃素的?這般厚的負重腳印都追查不到?”
“於是我隻得根據自家所得估價,將三家所欠韓家的財物具體以銀兩細化出來了。”
說著裴涼笑道:“沒想到江世伯與曹世伯痛快就認了,倒是讓我都反應不及。”
江掌門還有哪裏不明白的,她當初當眾宣布三家欠錢於韓家,本就是為今日埋的陷阱。
他和曹掌門心虛極力想掩蓋自己罪行,害怕她細說,又對當時的韓未流抱著不屑姿態,自覺無事,便認了下來,滿以為日後操作餘地多的是。
可當他們認下那一刻,便處處受裴涼鉗製,一個謊言要用無數個謊言去遮掩,最後隻要裴涼釜底抽薪,他們便猝不及防。
且自己已經承認並時時強調的事,相當於早把自己拋出來了。
當初他們就該咬死不認的,那時候裴涼羽翼未豐,裴家也正風雨飄搖,她或許更不敢暴露此事。
接著江掌門突然想到一件事,然後看鬼一樣看向裴涼:“那這麽說,當日當眾拆穿遜兒之事――”
裴涼點了點頭:“對啊,看我之後方便了多少?”
江家回去陷入混亂,江湖好事之徒騷擾,難道都是自發的?
背後全是一隻手在操縱,隻是這隻手趁著眾人聽牆角,分享八卦,讓江家煩不勝煩之際,在做自己的事罷了。
江家當時的名聲太好,各方麵也算是無懈可擊。
當時滅門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不少流於外部的線索,該清理的都已經清理幹淨了,唯有從江家內部下手。
有江遜這麽個好用的工具人在,裴涼哪裏有客氣一說?
江掌門仿佛一瞬之間老了十歲,整個人肉眼可見的萎靡枯敗。
六扇門的人對江家進行抓捕之時,他都沒有反抗。
隻是曹家卻還抱著一絲僥幸,但也不敢說話。
可他不說話裴涼就會饒了他?
於是便開口道:“對了,曹小姐,先前讓你帶來的東西,此時正好交易,請拿出來吧。”
曹掌門悚然一驚,回頭看向自己女兒:“你帶了什麽東西?”
曹卉就是再蠢,也知道自己現在身上的東西要命了。
她臉色驚恐,連忙否認,可裴涼瞬間就來到她身前,用比當初剝景護法還要利落的速度,在曹卉和曹掌門都沒反應過來之前,便被她從衣服裏掏出一樣東西。
那是個小物件,是一把玉骨扇,展開一看簡直美侖美奐,是女子喜愛之物,絕對價值連城。
這是韓未流姐姐之物,平日裏就常拿在手中把玩,不會在寶庫之中。
韓未流歸家之後,寶庫雖然被燒,其他地方波及不大,他替親人收殮之時,注意到那物不見,猜到必定是凶手帶走。
裴涼翻了下裴家帶回來的,沒有。
也以自己豔羨韓小姐那世間罕見的玉扇之名問江遜要過,江家也沒有。
雖然不排除江遜說謊的可能,但裴涼最終還是更傾向曹家。
便跟曹卉私底聯係,要以物易物。
讓她拿這玉扇過來,跟自己交換一件江遜的所有物。
裴涼扇子到手之後,便將手裏的一塊玉佩扔給了曹卉。
並笑道:“先前說好的,曹小姐若是將這玉扇給我,我便拿江遜從小隨身玉佩相換,倒也算是公平交易。”
曹卉對江遜情根深種,這幾年因為被管束著不得相見,早已思之成狂,這交易哪有不同意的?
說起來那玉佩還是江遜上門的時候,被裴涼索要過去的。
江遜那時候一心套韓未流的態度,質問裴涼之時雖也有作秀成分,但當時的競爭之心確實是被全部激起來的。
加上他本就被裴涼馴化得厲害,裴涼要他隨身玉佩,江遜自然毫不猶豫就給了。
還以此為由,在韓未流麵前炫耀自己未婚妻果真還是念想自己,便是一時被你勾去又如何?
到底他正房之位還是穩的。
在場眾人見狀,哪裏有不明白?甚至想象力好點的,都能腦補出當時的畫麵了。
此時所有人對於江家這滅門凶手痛恨至極,但唯獨對江遜,心裏卻湧現了另類的憐惜。
真的好慘一男的,被未婚妻利用賣身套情報,樂顛顛給未婚妻的隨身玉佩,結果是未婚妻要拿去跟人換的物件,還成了扳倒自己團夥的鐵證。
江遜名滿江湖,他的隨身玉佩誰不認識?
韓小姐那玉扇,當初看到過的人也不少,江湖多少女俠羨慕不已?
如今鐵證如山,曹家也早承認如江家一樣欠銀,雖則也跑不了,不過有了這出,便再無辯駁餘地了。
逐花便笑了笑:“正好,三師兄出了江家便可以去曹家了。”
曹掌門看著曹卉,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孽女,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當年就該把你嫁到裴家來――不,你生出來就該溺死。”
裴涼便閑閑的勸道:“曹世伯這就是遷怒了,與曹小姐何幹呢?便是沒有這出,也足夠你暫留此地,六扇門造訪你曹家了。”
結果根本不會改變,隻不過是提前給在場江湖中人展現鐵證而已。
曹掌門聽了這話,直接一口血吐了出來,將要昏厥。
最後強撐住了,冷笑的看著裴涼,對在場所有人道――
“大夥兒別單看熱鬧,便是我兩家罪行累累,主犯可是裴家。她父兄――”
話沒說完,裴涼便回答道:“對啊,所以我殺了他們。”
緊接著裴家幾個子弟同時抽刀,一刀斬掉那幾個從犯的頭顱。
人頭落地,裴涼又道:“現在當晚去過韓家的我斬月門的人,都死了。”
“……”
眾人:她剛剛,是不是說了什麽不得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