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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1 章(“火姨娘”裴涼挑了挑眉...)

  富婆送禮物送得很嫻熟的, 而且往往都送到人心坎上,看起來並不敷衍。


  即便很多時候她就是一個電話的事,但因投其所好, 就給了種她特別用了心的錯覺。


  不過包養未來皇帝又有些不同了, 對方的野心是天下,一般針頭線腦豈能打發?

  養成稀有品種的小白臉, 所耗費的心力和成本自然又與以往不同。


  所以師飛羽就看到裴涼轉身去了她在酒樓後舍的房間。


  酒樓開業繁忙, 便是晚上也得安排第二天的工作, 與大廚們總結當日磨合進度, 菜品有無改良, 所以裴涼也不是天天能回購置的宅邸那邊的。


  最近基本都是在這邊睡,那麽一些重要之物, 便隨她挪動了。


  不一會兒她拿了幾張契紙出來, 一股腦塞進師飛羽手裏,順便在他手心撓了一下:“小小心意, 看看喜不喜歡?”


  師飛羽不明所以,但展開一看,就被這份厚禮給震住了。


  這些全都是都是他現在迫切需要的。


  糧食冬衣等物的提貨單, 數量龐大,足夠將士們渡過這個冬天了。


  還有大批品名不詳的貨物, 比如有一項, 上麵寫的是“木工配件”, 並詳細形容了那物形狀。


  但聽描述可能在腦海裏描繪的就是桌椅扶手杵子等物,但師飛羽常年行軍打仗,慣性思維又與常人不同。


  在他看來, 這分明就是連弩的手柄。


  再聯合其他幾樣配件,隻要全部到手, 重新組裝,瞬間就是一把可以用於戰場,遠距離殺人的利器。


  這些東西都是朝廷嚴令禁製製造的,數量超過十把便能問罪抄斬,而裴涼這裏的數量,成品加起來少說十萬。


  他吸了一口涼氣:“你――”


  裴涼伸出食指封住他的嘴,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笑容:“若是太平盛世,江山清明,我倒真不敢私製這種東西。”


  “不過如今朝廷醉生夢死,連連戰亂已經耗空了人手,地方官貪得無厭,吏治糜爛,原本用於維護法紀,巡查疏漏的人手多用於搜刮征收。隻要上下打點,小心行事,根本無人能發現端倪。”


  裴涼前世有子公司是經營野外探險裝備的,有段時間她比較癡迷各種冷兵器的發展曆史,在現有武器基礎上,自己就能上手修改設計稿。


  成本更加低廉,架構更加簡單,卻更加堅實耐用,威力巨大。


  並拆分成數個零件,在不破壞物理結構的基礎上略微改變了下外形,混入一般日常工具家具的零件之中,工廠也分別開在不同的地方,工人之間絕無溝通組裝的可能。


  但最後隻要幾樣零件聚齊,稍作演示便能組裝成戰場利器,方便攜帶且拆分後的零件還能開發數種別的功能。


  與曆史上缺陷眾多最後隨著火器誕生被淘汰的連弩,差別很大。


  有點類似於一種多功能軍用裝備。


  裴涼做事一貫謹慎小心,不會因為客觀的優勢疏忽大意。


  但話又說回來,如今的朝廷,便是連各地起義軍偷購糧草,擴大組織都察覺不到,均是當地官員沒法兜住之後才爆出來,接著出兵鎮壓。


  昏聵到如此的朝廷,能抓住裴涼的尾巴就有鬼了。


  便是這樣,師飛羽看著這數量照樣心驚膽戰。


  裴涼又道:“我還買了幾個鐵礦,如今亂世,鐵比金銀值錢。”


  “而且已經直接在礦山下搭建了工廠,武器消耗你不用擔心。”


  師飛羽隻覺得這會兒自己的肺都是涼的:“江南總督便是再無能,也不會連鐵礦山附近在私煉鐵器都不知道吧?”


  江南與京城算是唯二兩個還能維持醉生夢死的地方了,那些高官富商不是不知道外麵混亂,世道艱難。


  從當初他們剿匪至江南附近,那時候便有豪富聯合起來連年出資自行維護江南穩定,便可看出他們對秩序的維護有多上心。所以江南是京城以外第二個不可能放開手腳的地方。


  “誰跟你說我買的江南?”裴涼一副看外行人的表情。


  “江南礦山昂貴,獲得開采資格艱難,建立工廠作坊更是手續繁雜,還得受到層層盤剝,我為何想不開要選這賠錢地方?”


  “我選的是幾個起義之地,那幾個地方統一的特征就是,義軍人馬山頭太多,個個自立為王,沒有一個強勢梟雄真正力壓群雄,所以不成氣候。”


  “朝中主力軍隻會優先鎮壓那些大勢已成,已然竊據一方國土的大叛軍勢力。這些小股叛軍,如今多半是由當地駐軍與總督自行梳理。”


  “然這些人分布星星點點,剿滅這個,那邊又開始冒頭,敲地鼠一樣煩不勝煩。早已另當地掌軍者疲憊。”


  “因此這些地方很多勢力甚至與當地軍隊達成某種默契,在這些地方,隻消花很小的代價便可渾水摸魚。”


  “力爭上遊不現實,但投資一股小勢力坐大,讓他們為我的工廠保駕護航還是很容易的。”


  師飛羽嘴角抽動:“你,你已經有一支軍隊了?”


  “不算,論作戰力,這隻是末流。並且為首的也沒有野心,養了幾年早把他養廢了。但根據我的吩咐占據地勢利用陷阱,一般隻要不被幾股勢力同時盯上圍剿,還是能應付的。”


  “並且我給保護費的時候不含糊,所以並沒有人管我。”


  說著笑道:“這批鐵器我已經讓漕運的人混入貨船中,分批次帶來了。不過這玩意兒不比糧草冬衣,偽裝一下便可混入尋常貨物之中。太過敏感了,這會兒不好冒頭。”


  “等北蠻攻來,朝廷裏的人四散逃命,再無人絆手絆腳,你便可去取了。”


  說著拉師飛羽的手,在他有著薄繭的手心劃動,像是撓在他心尖上一般――


  “等過年的時候,那幾個軍需工廠,裏麵產出的所有物件,都可做你的新年禮物了。”


  “隻是這期間,該如何表現不用我教你吧?”


  明明談論著如此大逆不道的竊國之事,師飛羽卻感動的無以複加。


  他摟過裴涼,深深的吻了下去,初次的親密技巧很笨拙。


  但熱情和愛意是任何技巧都無法替代的,便是裴涼這老司機都覺得帶勁。


  要不是這裏不合適,她今晚就想把人辦了。


  反正這帶勁的肉.體自己買了的。


  兩人良久分開,師飛羽臉有些紅,額頭抵著裴涼,輕聲道:“你到底要對我多好?”


  從未享受過這種專注堅定,來勢洶洶般灌溉的感情的他,仿佛都快被淹沒,並且沉溺其中。


  師飛羽離開天香樓的時候,嘴角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


  邱三響和應四季也才吃飽喝足,享受完人間美味心情美滋滋。


  見狀便問他們主子:“裴掌櫃又說什麽好事了,世子爺您這麽開心?”


  經邱三響提醒,應四季這會兒也明白兩人是情愫已生,自然希望二人感情順遂。


  師飛羽不便透露太多,便潤色了一番道:“我告訴她我兩日後生辰。”


  “本隻想得她一聲道賀的,誰知她早已準備好重禮,樁樁件件都送在我心坎上,很多甚至是花了好幾年時間苦心策劃經營的。”


  “那些禮物太過貴重,莫說於我所需簡直如雪中送炭,便是如常論之,也是價值連城。”


  “而且非但這次,就連過年禮物也準備好了。”


  “她給得實在太多,反倒讓我有些手足無措。”


  兩人也是從小跟著師飛羽的,哪兒能不懂老大脾性?

  他們世子爺性子內斂,一向不願將情緒外露。


  如今明明白白說出來,除了真心喜悅之外,怕是還有炫耀之心了。


  果然,說完這話,師飛羽就正了正神色:“算了,你倆都是未經人事的毛頭小子,我跟你們說這些做什麽?”


  兩人沒由來的就被紮了一刀,一時有些懵,他們世子爺什麽時候這麽好N瑟了?


  不過也得捧場,連忙笑道:“那真恭喜世子爺了,裴掌櫃對您情根深種,死心塌地,已經到了非君莫屬的地步了。得好女如此,確實令世間男子羨慕。”


  師飛羽心裏愉悅,在下屬麵前嘴上卻矯情道:“話也不能說得太滿,你們看她平日裏癡迷事業,忙碌之時見了我理都不理,閑下來相處時,也盡會拿那外物打發人,若說我心裏不感念,那是沒良心,但也希望她能多花點時間陪陪我。”


  邱三響和應四季今天才發現他們世子爺怎麽性格裏還有這一麵?

  形容不出來,就是這話聽著讓人牙酸?


  聞著吧,咋一股茶香味兒縈繞鼻尖,品類還是綠茶。不知道這是何典故。


  明明臉上表情快得意上天了,還擱這兒假模假樣的說這話呢。


  但是兩人也隻能順著主子的心思往下拍――


  “世子爺瞧您說的,裴姑娘對您還不算癡心,這世間便沒有癡心女子了。”


  “您看她長得美貌,當年又正值花期,便是背井離鄉,到底也是跟著長輩。以裴姑娘的才幹品貌,提親之人肯定絡繹不絕。裴姑娘卻一直耽誤到現在,受那世人指點,等的是誰,世子爺您要說心裏沒數,咱都看不下去了啊。”


  師飛羽自然是知道裴涼對自己的深情此生難償,這麽說無非是想在外人嘴裏也確定她對自己的愛意,從而在炫耀中得到快.感而已。


  聽到這裏也算差不多了,便收斂道:“那你們說,她今次這般出手豪闊,我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否則就跟我圖她那些外物一樣。”


  二人道:“嗨,正好一會兒經過多寶樓,世子爺您進去花自己的錢給裴姑娘買點漂亮物件?女子都喜歡那些。”


  “是嗎?”師飛羽道:“去多寶樓。”


  師飛羽從未來過這種地方,這幾日來裴涼這邊,因著要幫忙幹活兒,穿得也樸素低調。


  他長年行軍,身上沒有任何多餘配飾物件,說低調那是真的一身不顯,而不是一些貴族一般,便是簡潔寡淡,也能從衣料配飾看出來。


  所以便是本人龍章鳳姿,店內的掌櫃夥計隻不敢怠慢,卻也沒直接請入雅室。


  師飛羽也想多看看,他不了解女子飾物,便想瞧瞧如今京誠時新的款式。


  然後就有一個富態老爺,摟著一年輕美貌的小妾進了樓。


  這二人也是奔著女子飾物這邊來的,那富態老爺一臉倨傲,姿態爆發,對美貌小妾卻是極盡寵愛。


  師飛羽他們離得不遠,又耳聰目明,二人對話便盡數落入耳中。


  那富態老爺討好道:“喜歡什麽盡管拿,此次你生辰,斷不能馬虎了。隻可惜今年外麵越發不太平,我為保萬無一失回來晚了,準備倉促。”


  “不過沒事,等到過年的時候,我還有一份精心準備的年禮給你。”


  那年輕小妾哼了一聲:“年禮?你一家子過年的時候其樂融融,扔我一個人在外麵孤苦冷清,再多的年禮又有何用?”


  倒還不是小妾,隻是個包養的外室。


  隻是這外室像是甚得那富態老爺寵愛,不消一會兒的功夫,便點了十數樣價值不菲的飾物器件。


  那富態老爺也不心疼,自去櫃台那邊結賬。


  小妾一邊掃有無落下的好物,一邊跟丫鬟閑聊。


  丫鬟拍馬屁道:“夫人,老爺對您當真是一往情深,寵溺至極,如此大方豪奢,死心塌地,您還是第一個。得如此情郎,叫哪個女子不羨慕?”


  那外室撇撇嘴:“話可不能說得太滿,手上大方又如何?他成天忙著生意應酬,十天半月不見人影,便是得空還有家裏大婦要顧著,又有多少時間陪我?”


  “一天隻會拿這些外物打發我,仿若我是那般隻圖他錢的女子一般,我倒更想他多花時間陪陪我。”


  師飛羽三人對此無關緊要的人其實並不在乎,隻是無意聽到這話,頓時就不怎麽舒服了。


  怎麽覺得這話這麽耳熟?


  哦,好像他們剛剛@-醋溜文學發最快@的對話也是這樣。


  那丫鬟見外室女子矯情,連忙拍馬屁哄道:“夫人您這麽想就不對了。若是老爺對您都不算真心,那這世上真就沒了真情男子。”


  “老爺身家巨富,闊綽豪爽,即便家中有凶厲大婦,外頭貼上來的小妖精也是如過江之卿。老爺有您後卻獨寵您一人,便是畏懼大婦,也藏得您好好的,就怕您受一絲委屈。”


  “這才剛回來呢,您才提了一句自己生辰,都不用多說二話的,老爺便為您一擲千金。剛剛那些東西,小姐您是不知道價值幾何嗎?怕是那些高門貴女都無法盡數享用,您若再質疑老爺一片真心,連奴婢可都看不下去了啊。”


  師飛羽三人站姿不知何時開始僵直,並有莫名的汗意往下。


  那外室女子聽了丫鬟的勸,今日大撈一筆又虛榮得意滿足,臉上甚是得意。


  便假惺惺道:“那你說,我是不是也該有所表示?不然真就當我圖他銀錢才跟他一樣。”


  丫鬟笑道:“小姐您不是攢了一筆私房錢嗎?正好在這裏,也花用自己的錢給老爺買點小件?他定會歡喜的。”


  “嗯!聽你的。”


  師飛羽三人幾乎是狼狽從多寶樓裏逃出來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如坐針氈的感覺是為什麽,一個好色富賈,一個包養的外室,與他有何幹?


  但方才那重合度高急了的對話就是讓他頭皮發麻。


  邱三響和應四季也滿頭冷汗,看了眼自家主子。


  不不不,他們世子爺出身高貴,擁兵百萬,權傾朝野,怎可與那等被包養之人聯係上?這種事,便是乍一想都是罪過。


  應四季連忙道:“呸!一對狗男女,亂說話敗壞我們興致。”


  又小心意義的對師飛羽道:“世子爺,裴姑娘送那禮,是不是確實貴了點?”


  師飛羽不可置信的抬頭:“……”


  貴重是當然貴重的,竊國之需,豈是價值連城能夠衡量?


  邱三響也道:“如果太貴重,要不退回去?就留點小件意思意思得了吧。那裴姑娘也是個沒分寸的,哪有女子送男子這麽貴重的?倒讓咱們世子爺尷尬。”


  “不過她都送了什麽?”


  邱三響這麽說著,看向他們主子的表情,接著心裏就咯噔一下。


  這,咋還是不願意還的意思呢?


  果然師飛羽深吸一口氣,甩開那荒誕的想法,轉身道:“回府!”


  邱三響,應四季:“……”


  世子爺?你在幹什麽啊世子爺!

  不不,定是在琢磨準備更厚的回禮。收禮退回這種小家子氣的事他們世子爺做不出來,果然他們的擔心是多餘的。


  *

  待到兩日後,師飛羽的生辰,他又是一大早出了門。


  來到第一樓,裴涼專門給他做了碗長壽麵。他連麵帶湯吃完,隻覺得是最高興的一個生辰。


  隻是一想到晚上家宴,師飛羽便有些興致缺缺了。


  前兩日的尷尬讓他胡思亂想了一晚上,確實如三響四季所說,他所得之物太多了。


  好像從二人認識開始,都是她在付出,自己除了一腔真心,一時還拿不出任何東西給她。


  於是師飛羽拉過裴涼的手,緊緊攥在手心道:“本來今日我該邀你赴我家宴的。”


  “隻是我不瞞你,師家人於我眼裏,並不算我至親。我知你的好,這世上任何女子都不如。”


  “但師家人一貫踩高捧低,你若去了,定會因為身份受到輕辱。我不願你因為俗世禮法受這委屈。他們不配。”


  “所以。”他看著她:“待你我二人都不再為禮法所束的時候,我再接你回家,如何?”


  確實以現在的處境,師飛羽便是巴不得立時將心愛之人娶回家,但也得通過宗族禮法。


  師夫人欲將魏映舒塞給師飛羽,便是對他毫無感情的師侯爺,也隻能循序漸進,半點不敢提正妻名分,隻所當個玩物。


  便說明,以她們的社會地位,於師府這般隻配這個位置。


  何為不再受禮法束縛?便是他執掌天下,乾坤獨斷的時候。那時候他心儀的人便不用因身份受到任何屈辱。


  但此時師飛羽說這話是很忐忑的,真到那一天的時候,不知道是何時。


  女子所承受的壓力本就巨大,如此承諾,就跟那些全憑一張嘴的輕浮男人一般,尋常女子如何甘心?


  裴涼倒覺得莫名其妙。


  她就包個小白臉,幹嘛要見小白臉家長?對貨物滿意,不代表她非得追溯生產商啊。


  再說以她如今客觀條件,她真的底牌和家底又不適合宣之於眾,擠去上流受那白眼兒幹嘛?

  於是便笑著點頭道:“我何時在意過那些?我要的從來都是你這個人而已。”


  師飛羽心下是又愧疚又歡喜。


  又親密一番,竟挑得情動,險險壓製,師飛羽狼狽到:“抱歉,是我輕浮了。”


  裴涼舔了舔嘴角,湊他耳邊輕聲道:“我本就要你輕浮的。”


  師飛羽身體都僵住了,又聽她這時候惑人的聲音道:“近日不便,下次你休沐的時候,第一樓可能就不忙了。”


  “到時候,可有幸邀公子入府一敘?”


  師飛羽不可置信的抬頭,心髒狂跳,在裴涼已經不再掩飾的眼神中確認了,她就是此意。


  喉頭艱難的做了個吞咽動作,最後師飛羽緊握她的手:“好!”


  他們若要光明正大在一起,注定要許久之後,本就是挑戰現實禮法的二人,何況要平白耽誤大好時光?


  想是這麽想,不過師飛羽應下之後,還是沒坐多久就逃走了。


  實在心下雀躍又羞赧,同時又覺得哪裏不對勁。


  而他走後不久,對麵魏映舒精心打扮出了門。


  魏家有購置的宅邸,不過她今日略有些小心思,所以特地從天香樓出發。


  選在恰巧裴涼送出一群客人的時候,渾身香風的從她身旁經過。


  笑道:“裴掌櫃好生意。”


  裴涼也不少沒聽說師府高調給魏映舒送請柬之事,最近周邊的人都在驚羨她攀上那等高枝。


  不過裴涼稍微想想,便知道怎麽回事了。


  裴涼也笑:“魏掌櫃今日可是格外楚楚動人。”


  魏映舒自是得意,卻做驚訝狀:“裴掌櫃為何此時還在忙碌?不做準備?”


  說完見裴涼似笑非笑的看著她,並不接她茬,頓時痛快大減。


  隻是仍不甘心,便自問自答道:“我以為以裴姑娘與師公子交情,也該是收到候府邀請的。”


  她想看裴涼羞辱憤恨的表情,卻大失所望。


  反倒是裴涼反問一句:“魏姑娘覺得我與師公子是何等交情?”將她噎得夠嗆。


  一邊安慰自己別多想,一邊卻唾罵這女人毫不羞恥。


  怕再被膈應,隻得匆忙敗退:“是我多話了,裴姑娘自忙,我先走了。”


  *

  以師府顯赫,便是家宴也排場十足,奢華刺目。


  魏映舒也不是頭一次登權貴之門,隻京中規矩大,權貴富戶家裏一應布局擺設都是有規矩的。


  比師府有錢的,沒有他們這一等侯爵之家排場,比師家尊貴的――那除了皇宮裏的皇帝與實權親王,還真沒有。


  魏映舒被眼前的富貴晃花了眼,越發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錯。


  甚至不消人吩咐,她便已經自行去了廚房,一來有師夫人揚言期待,二來也是真的想心上人生辰吃自己做的菜。


  而她入廚房之後,師夫人才衝著乳母做了個不屑的撇嘴動作。


  “賤得慌!”


  待菜齊上桌,連師侯爺都已經落座,又等了良久,師飛羽才姍姍來遲。


  他頭發還帶著濕意,身上也是一股沐浴後的味道。


  本就貌若冠玉的人,此時竟如同纏繞一層繚繞仙氣,又帶著一股不可言說的欲.色,叫人看了心髒狂跳,垂眸眼紅。


  不單是魏映舒,就連周圍伺候的丫鬟也心猿意馬。


  師侯爺卻皺了皺眉:“你是越來越忙,連自己生辰宴都得讓一眾人三催四請了。”


  師飛羽點頭:“馬上入冬,北蠻蠢蠢欲動,軍中糧草武器尚未著落,確實沒有心思享受宴席。”


  “好歹也是你母親一片心意。”師侯爺一聽他提北蠻的事就牙酸,還不能反駁他。


  便是皇上不以為意都被追著磨得害怕,若讓他開了話頭,今天別吃飯了。


  師飛羽聞言也衝師夫人點點頭:“母親有心了。”


  師夫人忙笑道:“動動嘴皮子的事,來來來,都愣著幹嘛,動筷吧。”


  偌大餐桌隻要五個人,確實也顯得冷清。


  不過珍饈佳肴美味,若專注享受,倒不值一提。


  桌上大半的菜都是魏映舒整治的,但她出了廚房後,師夫人也以身上沾了油煙為由,給她換了一身衣服。


  還特別給了她一個香囊,叮囑隨身佩戴。


  那香囊味道甜膩神秘,聞之仿若芳心初動,暗合魏映舒心思,她也挺喜歡。


  她的位置安排得離師飛羽有些近,師飛羽鼻子靈敏,一聞便注意到了。


  於是他看向魏映舒。


  魏映舒被那侵略霸道的眼神看得臉色羞紅,小鹿亂撞。


  師夫人連忙推了推師侯爺,示意他看過去。師侯爺一件,果真要兒子開竅還得從這女子這兒。


  接著便聽到長子問對方:“你這身衣服,不是來時那身吧?”


  飯桌上所有聽了這話,都以為是魏映舒來的時候,師飛羽已經在自己院子遠遠看見她了,並且頗為用心,否則不會連對方換了身衣服都知道。


  魏映舒心中甜蜜,羞澀的點了點頭。


  看來世子當日在第一樓粗暴對她,該是不悅她與眾多男子一起,且攪入難看之事了。


  師飛羽問完這話,便沒再說其他的,回過頭安靜吃自己的菜。


  師夫人豈能讓這木頭浪費大好機會?便笑盈盈道:“飛羽覺得這菜怎麽樣?”


  師飛羽此時正在吃一道宮保雞丁,聞言點了點頭:“尚可。”


  師夫人笑意一僵,這讓人怎麽接話?一旁的魏映舒更是臉色一白。


  緩了緩接著道:“我記得飛羽以前便讚過魏姑娘手藝,這些菜都是魏姑娘親自下廚為你做的,可別辜負她一片心意。”


  師飛羽放下筷子,一本正經的對師夫人道:“母親,魏姑娘身為廚師,往日也就罷了,您和二弟喜歡招她入府做菜,她拿人錢財售賣技藝,這並無不妥。”


  “可你既當眾讓管家遞了請柬,邀她參宴,便以正經的待客之禮對待人家。”


  “我們師家是差了廚子,還是魏姑娘不動手就沒法開飯?為何反倒要讓客人整治席麵?”


  這下又換師夫人的臉色發白,魏映舒卻因心上人維護一下子又躥上雲端了。


  其實她與師夫人相處,確實多有討好之意。師夫人極講究尊卑禮數,她便是有時心裏委屈,也當這理所當然了。


  卻不料能得世子如此憐惜。


  師夫人心裏暗罵這還沒湊一堆呢,便幫著修理她,以後真有了媳婦兒還得了?

  隻師飛羽如今強勢,早不是當初好磋磨的小孩兒了,便訥訥道:“是,是我疏忽了,沒注意禮數。”


  師飛羽點點頭:“下次注意便好。”


  真就佛都能氣出世。


  師夫人今晚早有計劃,便是碰了一鼻子灰,也得硬著頭皮走下去。


  便讓人開了一壇酒,命丫鬟給各人倒上,又舉杯:“來,我們先敬今日的壽星一杯。”


  眾人舉杯,氣氛仿佛其樂融融。


  師飛羽酒量一般,這點師家人都心知肚明,因此他喝酒很少一口飲盡。


  師夫人自作聰明,以為內宅陰私手段師飛羽一個大男人防不勝防。


  卻不知道對方自小便記仇,從小見慣並親身經曆,豈會不長記性?且師夫人也遠遠低估了師飛羽這些年天南地北四處征戰,見識過的世事與危險有多少。


  這酒他方一入口就察覺了問題,隻不過師夫人再蠢也不敢做那大的手腳而已,且為了事後好開脫,酒都取自一壇,所有喝的都是一樣有問題的酒。


  這樣一來就能排出更多選項,直接確定了。裏麵加了鹿血。


  在天寒地凍的北地征戰,軍中也有戰前將動物的血加入酒中,不僅是暖身,還能刺激血性,讓將士發揮勇武。


  隻不過這會兒是為了什麽,加上魏映舒身上那南疆而來的異香,不言而喻。


  師夫人自以為計,算盤打的很響。


  師飛羽本就不勝酒力,加了這鹿血刺激,退席後必定渾身躁動。


  她早吩咐留宿魏映舒,並安排緊鄰師飛羽的院子。


  師飛羽翅膀硬了之後,把自己院子封得鐵桶一般,水潑不進,前幾年有那被她授意想混進去的府中老人,竟也不顧情麵亂棍打死。


  清算起來一句軍機重地,便讓她偷雞不成蝕把米,被罰禁足整整半年。


  隻是他自己的院子再如何固若金湯,整個師府卻是她的天下。


  一會兒下席隻管大方讓師飛羽順帶送客人回房,同路同行拒絕就說不過去了。


  路上在安排事故支走其他人,孤男寡女**,便是師飛羽自己榆木疙瘩,還有同樣喝了酒又麵對心上人的魏映舒在,以這女子的心思,自然會抓住機會。


  屆時都不需要真正發生什麽,隻讓府內家丁抓住兩人糾纏的場麵,事情便成大半了。


  非但能將魏映舒塞給師飛羽,這正經被邀請餐宴的客人被師飛羽輕薄,他名聲也壞了。


  且魏映舒那些裙下臣勢必更加妒恨成仇,可謂一石三鳥。


  於是師夫人不遺餘力的勸酒,使師侯爺還有師二不斷給他敬酒。


  隻是飲完一杯,師飛羽便放下酒杯了。


  師夫人還笑:“今日是你的宴席,你可不能提前敗興,再跟你爹和二弟喝幾杯,還有魏姑娘,她想必也是很多賀喜話要說的。”


  魏映舒這個時候自不忸怩,她站了起來,對著師飛羽舉杯道:“師公子,我敬你。”


  師飛羽卻不理會她,反倒又將視線落師夫人身上。


  他嗤笑一聲:“母親,你方才剛保證注意禮數,宴席未散便又犯,這是何意?”


  師夫人笑臉一僵,接著手帕捂臉,委屈的靠向師侯爺。


  哽咽道:“飛羽便是嫌我礙眼,好歹看在自己的大好日子上擔待則個。”


  “是我討嫌了,見宴席冷清一個人唱戲似的鬧氣氛,惹了飛羽不耐。你若嫌吵,直說便是。我一把年紀,何至於被小輩指著鼻子說不講禮數?”


  師侯爺也不喜歡師飛羽那孤拐的臭脾氣,便皺眉不耐道:“行了,你母親為你的生辰操持數日,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朝堂上的威風沒刷夠,回家裏還要繼續?”


  師飛羽卻不背這名,朗聲道:“父親此言差矣,母親出身家族雖然寡廉鮮恥,投機鑽營。但既已入我師家二十多年,放任行那無恥陰祟之舉,便是我師家蒙羞。”


  師夫人氣得發抖,指著師飛羽道:“你,你說誰無恥?”


  師飛羽毫無退意,直言道:“母親又是給魏姑娘穿那南疆女子勾引外男用的情.香熏蒸過的衣服,又是在酒裏添那鹿血,打的竟是何等醃H主意?”


  師夫人臉都白了,萬萬沒想到師飛羽居然如此敏銳,一個回合不到就將她識破,半點不怕不體麵的直接捅出來。


  正訥訥不知如何解釋,便聽師飛羽道――


  “若真想替二弟求娶魏姑娘,遵循禮數上門提親便是,為何要行那門風肮髒人家之舉?”


  “今日若真如母親之意,讓二弟輕薄了魏姑娘,您讓我師家顏麵何存?便是您不願以妻禮聘之,才選擇如此折辱魏姑娘。”


  “難不成經過此事,二弟品性有礙的名聲傳出去,還有哪家正經的名門閨秀願嫁給他?”


  師夫人猛的抬頭,傻了一樣看著師飛羽,心想你媽的你在這兒放什麽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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