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說是這麽說,發生如此巧合的幾率不高。剛才那個僧人在街頭搖了搖錫杖,後來就不知所蹤了,公主問奚官:“達摩寺距離上京有兩百裏吧?楚王殿下回京後住哪裏?還回王府嗎?”
“依楚王殿下的脾氣,恐怕寧願借住在城外寺廟,也不會回府來的。不過殿下放心,大內一定會想辦法,為二位殿下獨處創造有利條件。”奚官說著,含蓄地笑了笑,“殿下,那天使節大人的話,下臣也聽見了,下臣覺得很有道理。殿下是膳善國公主,不同於以往貴國敬獻的美人,我等殷切希望殿下的歸宿,合乎殿下尊貴的身份。所以殿下……”奚官向公主握了握拳,“下臣看好您!就算楚王殿下是塊鐵,憑殿下的繞指柔,定能將楚王殿下熔化的。”
奚官說完這通激情澎湃的話就走了,公主站在那裏歎了口氣,“每個人都很有信心,覺得我一定能拿下楚王。”
其實這些自私的上國人,回避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飧人對鑊人的吸引力,很大程度上是一種口腹之欲的誘惑。
膳善曆年送來的女孩子,基本都和家鄉斷了聯係,飧人在天歲的境遇很糟糕,不是進了鑊人的被窩,就是上了鑊人的餐桌。
在天歲皇帝和太後看來,就算楚王出了家,隻要引他破戒,這和尚就當不成了,不管是色戒還是殺戒。她這位公主是多功能的,有身份,可以褻玩,還可以溜牙縫。最雙贏的局麵是還俗的楚王娶她為妃,所以放在公主麵前的路隻有一條,那就是冒著生命危險,取悅楚王。
綽綽和有魚同情地看著她,公主振臂揮了揮手,“來呀,把我露得最多的衣服找出來!”
綽綽得令開箱翻找,很快把一套藕絲衫子藕絲裙送到了公主麵前。
這套讓人浮想聯翩的衣服,是臨出發前皇後給她準備的。皇後說男人都是這麽膚淺,隻要你長得夠好看,穿得越少他越喜歡。公主入天歲,最首要的任務是誘惑楚王,出家不出家問題不大,和尚和太監不一樣。
於是公主換上了那身衣裳,朦朧一層薄紗下玉體若隱若現,連綽綽和有魚看了都臉紅。
公主說如此方有備無患,“楚王回來通知我一聲,我就穿成這樣去見他。”
有魚似乎很猶豫,“目的是不是太明顯了?”
公主婀娜地走了兩步,回頭嫣然一笑,“我可以假裝進錯了房間。”
隻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楚王。
“不過楚王大抵不會回來。”公主拽了拽衣襟說,“明知我在他府上還回來,說明他不是真心想出家。”
這麽一分析,似乎很有道理,大家也都放鬆了精神。
這時門廊上傳來腳步聲,一個嬌柔的嗓音響起,說:“殿下還未用飯,奚官吩咐,特送了上國有名的幾樣菜色,請殿下嚐嚐。”
門前侍立的人上前,把食盒接了進來。之前趕路連吃了三個月的饢餅和羊肉,現在急需鍋裏烹製的食物改善胃口,公主每樣菜都挑了一點,其餘的讓綽綽帶出去,賞給了隨行的人。
酒足飯飽,時候不早,夜市上的燈火漸次闌珊,公主洗漱過後,揉著眼皮爬上床。奚官辦事很周到,將她臥房的帳頂布置成了拱形,看久了,讓人聯想起膳善皇宮的殿頂。
出門在外,甚是想家,公主思念那個不怎麽靠譜的哥哥,也很記掛兵馬大元帥的新娘子,不知他們婚後的生活幸不幸福,新娘子長得好不好看……
後來迷迷糊糊睡著了,很奇怪,她午後一覺睡到天擦黑,照理說夜裏不那麽容易入眠的,誰知一挨枕頭就睜不開眼了。
天歲的仲春,好像比膳善更熱,蟬翼般的明衣也穿不住,她摸索著,黑夜裏脫了個幹淨。
越睡越熱,越熱越渴,公主做了個夢,夢裏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樹,樹下站著一位白衣的僧人。
正是太陽升起的時候,菩提樹的枝葉上綴滿露水,水珠順著葉子的脈絡慢慢滑下來,“啪”地一聲,砸在贈人的肩頭。公主渴得發狂,緊緊盯著水珠滾落的軌跡,在它將要沒入僧人的交領時,把嘴湊了上去。
仿佛一滴水,就能拯救一條性命。她把露水吸走,覺得意猶未盡,咂咂嘴,伸出舌頭追舔了一口。
癢……
從心底裏泛出的癢癢,需要狠狠的擠壓搓磨才能扼製。她分不清夢裏的僧人是楚王,還是街市上遇見的那個和尚,反正樹搖葉動,無數的露水落下來,張嘴承接不雅觀,她想了想,還是像剛才這樣吸吮比較好。
把手探上去,拿腿勾住他,公主驚訝於自己的無恥,原來儀態萬方的她,還能幹出這種事來。
僧人六根清淨,很抵觸她的癡纏,試圖擺脫她,終究沒有成功。
公主咕噥:“我可是膳善第一香,別有眼不識泰山……”
那個僧人最終成了一座移動的水庫,她隔一會兒就去舔一口,解渴又解乏,身心都異常滿足。
這才是人生啊,公主愉悅地想。腦子裏知道這是夢,夢裏怎麽舒服怎麽來,管他呢。
其實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有陰暗的一麵,對於公主來說,玷汙聖潔很禁忌,也很刺激。她甚至對勾引楚王這件事躍躍欲試,當然前提是楚王的長相必須過得去。
說起長相,她懷裏的這個僧人究竟長著一張怎樣的臉,始終看不清楚。她努力掀動眼皮,可惜眼皮有千斤重,神誌在昏聵與清醒間拉鋸,最後她放棄了,使勁拱了拱腦袋,把臉拱進了僧人的衣襟裏。
僧人說“阿彌陀佛”,開始誦經,喁喁的梵聲夾雜著血液流動的聲響,公主感慨,這輩子沒聽過這麽好聽的細樂。
還有心跳,浩大卻平穩,高僧果然是高僧,夢裏也如此坐懷不亂,真是令人景仰。
至於這個美夢後來如何,想不起來了。晨鍾敲響的時候,公主睡得正酣暢,隻是這鍾聲惱人,循環往複沒完沒了……公主蠕動了下,似乎有點不對勁。再蠕動一下,分辨出她抱住的被褥有胳膊有腿,還很溫暖。
公主終於睜開了眼,一片精壯的胸膛撞進視線裏來。她嚇了一跳,猛地抬頭看,頭頂上方是一張從未見過的臉,秀骨清相生得朗朗,曙光穿過琉璃灑在床頭,把他的眼睫染成了銀色。大概是公主的動靜太大吵醒了他,那眼睫微微一顫,像羽毛掃過人心尖一般。然後她看見一片寧靜的海,海麵上泛出泠泠的月光……因為他生得過於好看,公主已經找不到合適的字眼來形容他了。
公主受驚,這人也嚇得不輕,雖沒有像公主一樣手腳並用爬到床尾,但那眼中深海分明掀起微瀾。然後他撐起身,公主終於看清了他的模樣,這人沒有頭發,是個和尚。
公主簡直被氣笑了,原來上國創造的機會就是這?世上怎麽會有這種事,一覺醒來,發現和尚上了她的床,還有沒有王法?
當然她知道這和尚就是楚王,氣憤過後乜眼打量他,他精著上半身,胸背的肌肉線條勻稱,甚至可以說很有美感。那顆光光的腦袋配上僧服必定清冷出塵,但隻穿一條僧褲,就無端泄露出一絲又禁又欲的氣息來。
楚王是個鑊人,且吃齋念佛很長時間了,這王府上下真不怕她羊入虎口。好在公主臨危不亂,拽過被子掩住胸口,在確定這個鑊人自製力強大,強大到不願多看她一眼的情況下,小心翼翼說:“楚王殿下,我是貴國接來引你回歸正道的膳善公主,你聽說過我吧?”
遺憾的是大師置若罔聞,垂著眼睫撿起僧袍,姿態優雅地穿上了。
他不理她,公主不死心,“楚王殿下,咱們第一次會晤就如此……與眾不同,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鄙國雖是彈丸小國,殿下三更半夜闖進我的閨房,到底不合規矩吧?”
那個背對她的人低著頭,寬寬的領褖包裹出潔淨利落的脖頸,微微向下俯身,雙手合什道了一聲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光是罪過就行了?想起這半夜的渴,還有這半夜的同床而臥,公主打鐵趁熱,好聲好氣說:“楚王殿下,既然你已經破戒近了女色,不如就此還俗吧,也省了大家的手腳。”
那人不動如山,語氣雖和軟,但字裏行間透出冰雪般的涼薄,!cle-wx.最快發布!“貧僧唐突了殿下,自會在佛前懺悔,三日三夜參禪誦經,求佛祖寬恕,虔心為殿下祈福。”
公主心道祈福這種事,要應驗實在太費時了。王府乃至朝廷上下,花了這麽大的力氣硬把兩個人湊在一起,這回輕易放棄了,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
因此公主的臉皮必須厚,必須拿出昨晚那股癡纏的勁兒來。
她裹著錦被走下腳踏,金絲地衣上的腳趾分外俏麗可愛。一步步走到他身後,為了充分體現飧人的甜美,公主捏著嗓子嬌滴滴說:“求佛不如求己,殿下舉手之勞就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何必繞那麽大的圈子麻煩佛祖呢。”她忍著雞皮疙瘩,又叫了聲殿下,“本公……我,我遠道而來,可全是為了殿下。殿下知道我的處境,出家人慈悲為懷,何不度一度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誰知他視她如洪水猛獸,往後退了兩步,垂眼道:“ 貧僧會向太後諫言,放殿下回膳善國的。也請殿下謹記,貧僧已剃度出家,法號釋心。”
公主幹瞪眼,發現這種有強大信念的人,真是油鹽不進。
使節送她進王府的那天就已經明說了,她是飧人,回膳善是絕不可能了,跟不成楚王就得給人當滕妾,就算楚王說情,大內本著不浪費的宗旨,自會給她安排去處。公主不知道天歲的皇親國戚都長什麽樣,反正幹淨又漂亮的鑊人很少。與其冒險,不如牢牢把握機會。然而他態度堅決,要扭轉一個人的信仰,哪裏那麽容易。
公主使出殺手鐧,低頭看了眼娑婆環,“大師既然入了佛門,必定心如磐石,經得起考驗。”說著解開了臂環上的機簧,隨手一拋,拋出去丈餘遠,然後抬起那隻雪擁的臂膀,在他麵前晃了晃,“我舔了你半夜,你也該還禮了。來,舔我一口,隻要你敢舔,我就放你離開,絕不糾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