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分享
被蘇妧打發出去的周大郎和周二郎帶著缽仔糕來到村子裏的大槐樹下，在槐樹下玩耍的孩子看到他們捧著個碗都好奇圍了過去。
“大郎二郎，你們出來耍怎麽帶著個碗來啊？也不怕等會打碎了？”
“就是啊！打碎了要被大人打屁股的。”
“小心蘇寡婦丟下你們直接改嫁了。”周鐵頭昨天被蘇妧打了一通屁|股，心裏還是有些記恨的。
村裏有不少大人背地裏都喊蘇妧做蘇寡婦，周鐵頭聽多了，也跟著這麽喊。
周大郎和周二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懶得跟他說話，而是跟別的小夥伴說道：“我娘做了好吃的，叫我拿來跟你們分享分享。”
山裏的孩子從小就缺吃的缺穿的，家裏人口多的人家甚至一年到頭吃不飽飯，隻有過年的時候勉強能吃飽。
聽到有好吃的一雙雙眼睛不由得眼睛發亮地望著他倆，就連周鐵頭都忍不住伸長脖子張望。
周大郎和周二郎大大方方地把碗裏的缽仔糕露出來，一臉自豪。
一個個圓嘟嘟半透明的東西軟趴趴地臥在碗中，還能依稀看到裏麵的飽滿的綠豆粒，漂亮極了。
一眾小夥伴嘖嘖稱奇，“這是什麽東西啊？”
“我娘說了，這個東西叫缽仔糕，吃起來口感彈彈的，味道香甜可口。”周二郎一手叉著小腰，神采飛揚地說道。
眾小夥伴想象了下，好像真的挺好吃的？
狠狠地咽了口口水，但還是很想親口嚐一嚐怎麽破？
“大郎二郎，要不你們給我們嚐嚐？”一個年紀稍大一點的開口。
“對啊對啊，你們不是說要分享嗎？”
有人開了頭，就有人紛紛附和，然後一臉期待地望著碗裏。
大郎和二郎相視一眼，便吆喝著小夥伴排隊，年紀小一點的排到二郎那邊，年長一點的排到大郎這邊。
周二郎望著排在自己麵前的一排小蘿卜頭，雄赳赳氣昂昂地挺起小胸膛，板著小臉像極了個小領導：“都給我排好隊，一個一個來，一人隻能吃一口啊。”
一眾小夥伴果真的整齊有序地上前吃，都是相熟的小夥伴，也不存在嫌棄對方口水。
因為這玩意真的很新鮮，看起來好看，吃起來也很好吃啊！
完全是那種食過食過返尋味，吃了還想繼續吃的感覺。
周二郎眼尖，看到了周鐵頭排在他哥那邊，覺得這個周鐵頭也忒不要臉了，還敢來排隊要吃的！
“周鐵頭，你不能吃，一邊涼快去。”周二郎扯著嗓子喊。
“他們都能吃，我怎麽就不能吃？”周鐵頭臉紅到脖子，不服氣地回懟。
周大郎皺了皺眉頭，這周鐵頭昨天還跟他們打架，今天還好意思來吃他們家的東西。
“這是我娘做的東西，你昨天還說我娘的壞話，我娘做的東西你不配吃！”周二郎冷哼一聲。
他似乎是找到了他娘說的那種，用另一種方式對付比自己強的對手……
比如現在大家都能吃，隻有周鐵頭吃不到，他心裏一定不好受，覺得很憋屈吧！
周大郎也覺得周鐵頭不配吃他娘做的美食，“周鐵頭你要是想吃回家叫你娘做，不用在這排隊。”
“就是啊鐵頭哥，你家條件好，你娘那麽疼你，你想吃你娘肯定會給你做的。”
被周鐵頭影響了進度的小孩催促道。
周鐵頭覺得挺有道理，撒腿就跑回家。
看見小心翼翼躲在槐樹後，隻露出半個頭可憐巴巴看著他的周乞兒，周二郎突然覺得他很可憐，跟故事裏的醜小鴨一樣。
周二郎朝他招手，揚聲道：“周乞兒，你也過來排隊。”
周乞兒有些不敢相信，呆呆地看著他，沒有動。
一定是他出現幻覺了吧，村裏的大人都覺得他是個不祥的孩子，根本不許自己的孩子跟他玩。
就算偶爾叫他也是為了用石頭砸他，看他狼狽逃竄的樣子，他們就哈哈大笑。
他這麽一個不祥的人，誰會願意接近他呢！
今天在樹下玩耍的小夥伴不多，周二郎很快就把排隊的人打發完了，碗裏最後還有一個。
見已經吃過還眼巴巴看著他的小夥伴，“最後這個是我的，別看了。”
周二郎把碗裏最後一個缽仔糕戳起，遞到周乞兒麵前，“給你吃。”
周乞兒一愣，見周二郎不是捉弄他，肥大而襤褸的衣裳下伸出一隻髒兮兮的手接過，輕輕說了聲謝謝。
周二郎笑眯眯的看著他：“你是第一個跟我說謝謝的人，這缽仔糕很好吃的，你嚐嚐。”
周乞兒已經很久沒吃東西了，可看到那麽漂亮還帶著甜香的東西時，竟有點不舍得吃。
在周二郎熱切的注視下，周乞兒才慢慢地把缽仔糕抿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從口中蔓延開。
從記事開始他就沒有吃過好東西，吃過最好的東西就是山上的野果了。
甜甜的味道從口中蔓延到心房，周乞兒這一刻覺得自己幸福極了，狠狠了咬了兩口，眼淚嘩啦的從眼角溢出，順流而下。
這是幸福的眼淚。
周二郎見周乞兒哭了，頓時慌得一批，“這缽仔糕有那麽難吃嗎？難吃到讓你流眼淚？”
周乞兒搖頭，用黑乎乎的袖子拭擦臉上的淚水，“很好吃。”
周二郎鬆了一口氣：“吃到好吃的東西要笑，這樣心情會更美麗。”
周乞兒仰頭，衝著周二郎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周二郎：“算了，笑得那麽難看，你還是哭吧。”
周大郎忙活完了，也走了過來，“二郎你在這做什麽呢？”
“我在逗周乞兒笑，結果他笑得比哭還難看。”周二郎撇嘴道。
“我娘說了，周乞兒是個不祥的人，跟他接觸會倒大黴的。”一個小孩遠遠地提醒道。
周乞兒眸光一暗，是啊，他就是個不祥的人，怎麽可以和別的小孩子接觸呢！
“你們還是離我遠一點吧……”
“你聽過醜小鴨的故事嗎？”周二郎問道。
周乞兒搖頭，周二郎便把他娘昨晚說的故事添油加醋說了一遍，周大郎則在一旁補充說明。
兄弟倆硬是把醜小鴨蛻變成白天鵝的故事說成醜小鴨的奮鬥發家致富史。
第一次聽到這麽新奇的故事，原本離得遠遠的小夥伴也慢慢地靠了過來，聽得十分入迷。
周乞兒覺得自己就是故事裏貧窮落魄，人人喊打的醜小鴨，隻是他能像醜小鴨那般曆經磨，最後變成一個店鋪的老板嗎？
傍晚的時候，周二郎聽說周鐵頭被他娘狠狠收拾了一頓，就是因為周鐵頭死活要吃缽仔糕，他娘哪裏知道缽仔糕是什麽東西？
吃不到缽仔糕的周鐵頭一氣之下打碎了幾個大碗，就被他娘來了一頓藤條燜豬肉，都下不了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