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酆城偶遇,和尚講古(二)
荒此刻的狀態,實話說已經到了瀕危的狀態,虛空劫難肆虐周身,連世人對他得記憶都漸漸消散。也隻有仙人之境,有些大道根本,才能勉強記起,可隨著時間流逝,當所有人都忘記他,便真正得消失。
其實從受虛空劫以來,他就越發體悟到西方準聖的實力,冠絕古今。或許從來沒有人像他這般,若是實力高超惹得準聖出手,自然雷霆一擊,斬滅一切;若是實力低微,如少陽宮眾生,頃刻間化作黑灰。
唯有他,依靠自身燃燈抵擋,更有悟道子、金烏王出手,更是身入幽冥。一點一滴與虛空鬥爭,承受劫難,逐漸地感悟其力量與大道。
至空至純,無念無本。所謂虛空,便是萬物皆為泡影,及至最深,連本我皆為空,方可與道融。
故而他受虛空劫,自身虛無的同時,世間靈對其記憶也會成空,再進一步,連實質性地曆史、過去,都會被抹去,不留痕跡。而當他化作虛無的刹那,要麽成佛,要麽隕落,可沒有西方傳法,如何修得此道。
他曾想過能否將虛空化作六翼輪回之一,可沒有道法根基,縱使感悟極深,卻如無根之水,難以蓄滿,暫時無法。若是之後有機會習得西方之道,或許水到渠成。但在此之前,恐怕自身就要被徹底虛無。
於是暘穀之行,金烏成仙,依舊是他唯一活命之法。
本想跟隨花主,前往幽篁庭,不想在城外遇到這麽個和尚,看似滿嘴荒唐言,最後幾句卻字字天機。最讓荒驚訝的,不是那疑似妲己的狐女之禍,而是笙魅留在自己胸骨上的一道痕跡。
竟然是玉石琵琶精?雖然他之前已經有所猜測,可直到此刻,才基本確認。
實話說他雖然未曾忘記此事,可目前要命的事太多,還真顧不上解決這禍患。可那是斷魂山遺留之事,天機混沌,金仙難測,和尚憑何對此深知,甚至專門等在此處。
荒雙目緊緊盯著僧人,他知曉對方能看到自己,倒要聽聽對方來意。
可讓他意料不到的是,僧人繼續講古,仿佛剛才舉動不過是湊巧感歎曆史,冥冥一問,聽得答案,不求甚解。
“玉石琵琶之魂,早在上古便已隕落,其後之本乃妖女用至寶留存,卻也抗不過劫數,越發衰弱。
分魂再生,子子代代,是否為其本人,或許都難說。隻是一層執念,難以忘卻罷了。
但妖女另一姐妹,卻不是凡俗,乃幽族公主,據說她是幽族唯一一位不受陰麵詛咒,能以真容示人的女子。
其容顏自然國色,縱使比不上妖女,卻也冠絕天下。她生於幽界,卻是個大義凜然之人,為解曆代埋藏在幽族血脈中的詛咒,甘願以身犯險,實為楷模。”
荒對僧人之態有些不解,既然都已說道如今,何必遮遮掩掩,對方卻依舊說著這些野史逸聞。
看了眼花主及竊臧身形,荒決定還是再聽兩言。
“那幽族公主名曰紅蟬,本欲安排嫁給一位幽族的青年才俊,其誌在解決幽族禍患,兒女私情不過雲煙,此樁婚姻也是隨意遷就。
誰料到某次與西方教會麵,在血河之邊,救了一位孤苦小僧,便釀下苦果。為報恩,千年相守,平日種種,世間情緣,兩人最終敵不過命數安排。
公主逃了婚姻,與那僧人私奔,流浪幽界。”
荒聽到此處,卻有些迷惑,若是按照常理,不該是那九頭雉雞精麽,軒轅墳三妖,大名鼎鼎啊。可怎麽跑出一個幽族公主紅蟬,替代了對方。
“若是至此,也沒甚大不了,隻當一件飯後閑談。可這位公主始終放不下族民,在幽族生死存亡之際,抗下所有壓力,以身化劫,徹底隕落。
臨死前留下一個女兒,代替她做了幽族神女,若是將來再有滔天大劫,便是此人填補而上。
至於女童,如今也該有千百年過去,想必修煉漸深,同樣繼承母親衣缽,想要力挽狂瀾。
可惜,此等滔天大劫,非人力能扭轉。
希其早早醒悟,迷途知返。
其單名一個姒!”
聲音越傳越遠,似乎剛剛還在身旁,片刻後便到了極遠處。荒在震驚之餘伸出一隻手,想要抓住僧人,卻發現滿目皆空,道路兩旁散落枯骨,不知是多久以前的殘留,早已失去了靈性。
沒有劫氣,沒有道蘊,甚至連金蟬目都未能看穿對方行跡。如夢幻泡影,如露如幻,當為虛空!
荒猜測這和尚絕對不簡單,可未曾料到如此恐怖。其虛空修行或許已成就天仙,方能如此不留痕跡地安插在此。
可對方有何目的,就是為了跨越時光地等他?給他講一個過去的故事?他如何算到自己今日來此,且要與姒接觸。
不對!
縱使沒有自己,馬元或是其他人,也要來酆城一行,終究要見那幽篁閣的姒,也就是幽族公主的女兒。或許對方要見的不一定是自己,而是來此的有緣人。
可僧人如何知曉笙魅留下的痕跡,更是點出此事,有何目的?
須知此事隻有自己親受,若是馬元等人自然不會有此事。
想不通。但洪荒術法強盛詭異者眾,想不通的事情未必沒有解釋,和尚提到妖女三姐妹,或許與之有瓜葛的人便會出現在故事中?
荒不確定,蓋因此間因果劫數未曾展露絲毫,難說是否為此原因。
不過這位大能既然在此講古留言,自然不可能無所為,想必是要告訴自己某些東西。可為何他不親自前往,能留下如此手段的人物,縱使在酆城也是頂尖存在。
可世間之事,許許多多都講不通。他不曉得原因,卻也能琢磨一二,金烏王、金蟬子那等人物,同樣有不可為之事,不可為之時,或許此番留言,便是不得已的手段。
僧人最後勸那姒收手,莫非她有何計劃不可?
一時腦中念頭不停,卻理不清其中緣由,實在是太過突然,又沒有絲毫預兆,確實不知所謂。
望著遠離的竊臧與花主,對方始終未曾回頭,可也正是這看似的恰巧,讓荒心中一片謹慎。
如今看來,幽篁閣一行,恐怕隱藏的秘密不小。
至於和尚的委托……
正思慮間,陰風拂過,白骨化塵,頃刻間灰飛煙滅,隻是在土壤間,忽地飛出一隻血色蚊蟲,慢悠悠地,最終落在荒的手背,也不叮咬,也不嘶鳴,就那麽靜靜地呆著。
可荒心中,卻是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