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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見輸贏(三)

  待孟渡駛出極遠,荒、棕婉及罪骨齊齊來到船首。


  一道黑光閃耀,落在陰影之間,話音卻未見虛弱:“此事已了,不必擔心那朱棺之災。


  冥河失落島嶼乃洪荒自上古年間墜落幽冥之處,災劫常駐。有些因年代太過久遠,已徹底隕滅。可有些時光不久,還未曾磨掉痕跡,故而會有些殘留劫難。”


  “不要動那傀骨,讓其自生自滅。最近閉關即可!”竊臧說罷,身影消失一空。


  罪骨顱中魂火一頓,倒是頗為驚愕。孟渡之上發生了這般侵蝕,有太多謎團未解,竊臧竟然隻撂下隻言片語便退去,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


  “他受傷了!”荒幾乎篤定地說道,“能吩咐這麽幾句,也是怕有人不知好歹,讓我們互相監督。”


  兩人聽後亦沒有過多驚訝,其實心中亦有猜測,隻是不敢明言。剛剛那朱棺如此詭異,險些將孟渡掀翻,其恐怖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若是讓棺材在船上揭開,會有什麽後果,他們不曉得,總之逃無可逃。就算是荒,也不覺得能活下來。


  不過孟渡明顯不是普通的船,能夠在冥河穿行,永不沉沒,其本身就代表了一種實力。與其說是竊臧擊退那朱棺,倒不如說是其輔助孟渡退敵。


  怪不得竊臧一心想要孟渡支配者的地位,有此船在手,冥河之上方能遨遊。不過缺陷也同樣明顯,遇到此等危機,竊臧全力出手,絲毫不留餘力。反倒是一直在背後的丈八躍,甚至沒有露麵。


  不曉得慶宗未亡,會不會也必須出手禦敵,想必此船與幾位接引者之間有更深的聯係。


  此冥河之間,隕落便再無可能生還,似乎籠罩著比四象瑰玉還深無數倍的法則,禁錮八方。縱使荒的生滅之罡,在此地都被壓抑到了極致,難以運轉。故而竊臧小心謹慎些,倒是應該。


  荒行了幾步,看著依舊掛在艙外的傀骨,開口問道:“你可知曉他的來曆?”


  聽得此言,罪骨明顯猶豫片刻。


  之前縱使他八麵玲瓏,有意交好荒等人,也是討得信息。卻依舊是戛骨陵的,況且傀骨這位首領仍在,便震懾著他們。一些獲取的柳河陵消息,自然早已告知眾人。


  可如今,望著被吊在魂韁上任憑宰割的傀骨,麵對著敢與淵心宗鬼仙爭鬥,投靠竊臧的一方,他沒資格隱瞞什麽。


  “其實我也知之不多,隻曉得他是外來之客,約莫著有幾十載罷。拉著一輛木車,上麵放著一副烏黑棺材。


  戛骨陵的棺材與別處的法相囚陣不同,乃是真正長眠之地,也是最後的保障。通常來說十三陵間,尋常殞命,不過失卻魂魄靈性,而戛骨陵的骨頭,由於魂火寄藏於骨,湮滅之時須得有祭物留存,否則再無回魂之能。


  而棺材中放置的源骨,便是最為寶貴之物。”


  骷髏頭魂火跳動無常,看得出是在揭露老底了。


  “可能是指骨、頭骨,或是其它的位置。放置在布好的棺中,留一份保險。”


  便在此時,棕婉疑惑問道:“為何非得是棺木,不如尋一靈性寶物,常埋地下,豈不妥當。”


  罪骨頗有些陰森地說道:“本來就是亡者,入棺安眠豈不正常?


  緣由已太過久遠,據說隕滅多次,淪為無智道渣,封於棺內,免得落進冥河。


  也有說棺木乃幽冥之兆,興隆旺盛,活人有宅院大門,死人自然有棺材睡覺,陰陽至理。


  當然,還有一說。棺為身碑,若有往生緣法,可書己名,重歸幽界!”


  看著有些震驚地棕婉,罪骨忽地裂開大嘴巴,笑道:“花主也信這等謠言?想必柳河陵亦有複生傳言,可誰又真正見過呢?

  既已身死,棺又如何,墓又如何,不過外物。就算留了源骨,墜入冥河如何得活?”


  見罪骨意有所指,棕婉看向那吊在魂韁上得屍軀,難得點了點頭。


  “也是!”


  一時之間,氣氛忽然靜謐下來。


  荒沉思不語,其實他明白,棕婉問這話,一半好奇,一半是為他出口。須知他此刻的形態,不過白骨骷髏,披了一張畫皮,從不知名處來,追尋未知之地。


  這棺材,身牌,是否有些聯係。可惜他也不曉得,按理說其蘇醒之時乘坐在那小舟之上,從冥河飄來,與棺木沒有絲毫相關。可回想那虛空之焰隻剩三朵,冥冥之中似乎那沉眠之際,又有些故事,或曰,災劫?

  “他到達戛骨陵之後呢?”


  “之後便有些平淡,就常駐於地,不顯山不露水,身旁卻多了些追隨之人。那祭骨,媚骨,均是其族人。”


  “族人?”


  “一棺未必一源!”


  棕婉點了點頭:“怪不得敢隨傀骨登島直麵鬼仙,縱使慶宗是假的,可其實力也絕對不弱。


  不過你原來是個不受重視的外人啊!竟然能混的名額,看來這張大嘴倒是能說。”


  這番擠兌,倒是顯示出春暖閣老板娘的話術,壓得罪骨想言不能言,最後隻道:“也是渡劫之時缺我一道,湊巧罷了。”


  荒打斷兩人吵鬧,說道:“如此看來,傀骨有他自身的秘密,此次停島,恐怕是故意順竊臧之意,又聯絡慶宗,他此行的目的極有可能便是登臨此島。甚至酆城名額都未必是其首選。”


  雖然看起來間隔極遠,甚至兩者八竿子都打不著,可荒內心卻隱隱將兩事聯係在一起。


  棕婉卻言道:“畢竟幾十載過去,他怎麽會知曉今日有一冥渡來此,且恰好登島,一切都看似偶然。”


  罪骨魂火墜了墜,盯著荒說道:“看來你知曉我的意思。本來我也不懷疑此事,可孟渡之上的朱棺,與當時傀骨拉著的幾乎一摸一樣,不過是顏色變了。”


  聽到此處,花主幾乎驚了一跳,看向被懸在外麵的傀骨,渾身泛起冷意。


  “他是故意的!”


  荒忽然言道:“好了,今日之事,到此為止,回艙罷!”


  拉住略有些驚愕地棕婉,便向臥艙行去。


  罪骨也沒多說,望了一眼魂韁,反身而去。


  這小小孟渡,人心詭譎,曾以為有心人不少,卻想不到各個都是,倒是深不見底。


  如今竊臧支配孟渡,罪骨明言,看似是投向自身,以表忠心,可未必沒有透露跟腳與竊臧的想法。


  暫時來看,竊臧稍勝一籌奪得支配。卻立馬遭受反噬,受了傷勢。既然竊臧能拉攏荒,為何躍八丈不能與傀骨達成協議,如今看來他不出手隱於幕後,似乎也現了些許端倪。


  如此看來,輸贏還未見分曉。


  孟渡以固定的速度駛向遠方,船外景色驚悚卻又迷人。


  望著冥河中漂浮島嶼,荒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梧桐澗,那處赤陽之地,是否同樣墜落在這片冥河,曾經的村民化作鬼怪,能否熬過幽冥侵蝕?


  說來從大荒離去十年,昏睡之中亦不知多久,修者光陰如逝,從此地回歸酆城又得幾百黑。心中卻沒有絲毫不適,若非劫難橫頭,百年轉眼而過,倒是唏噓。


  爭來爭取,荒骨沉海,小河泛舟,鬼蜮魑心。


  倒也習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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