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天山
一具嬌美軀體立在地上,楊柳蠻腰,飽滿高聳,再有碎花樸素道袍,一襲青衣氣若幽蘭。
可再往上瞧,便恐怖非凡。
無頭血痕猶在,金色血液如同被封閉一般鎖在軀殼內,隻有少量鮮血溢出。
太輝子見此情形略顯疑惑,但望著翻滾至遠處的頭顱,才安下心來。
不成仙人,凡俗之體受損,便再無生機。
縱然赤螭乃龍族,氣血旺盛,也沒有道理存活。
能夠抗下他法寶一擊,肉身未被金烏焰焚燒,已經說明赤螭的體質之強,要知曉對方可是中了酥仙散。
可不管怎樣,赤螭都死得不能再死。
見這渾身金血,熾焰環繞的軀體,太輝子很想一口吞掉。龍族妖身,可是大補,說不定徹底消化後他能夠晉升大日金烏體。
不過想起委托,便熄了心中私念,他得罪不起幕後之人。
連赤螭赤應這對龍族姐弟都敢算計,他若是私吞就隻有死路一條。
輕輕提起赤螭屍身,從其白嫩脖頸後方,剜出一枚類似舍利的珠子。
落在他手上後,化作巴掌大小的金色鱗片,灼熱難當。
龍之逆鱗,觸之必死,可惜死了的龍是沒有怒氣的。
光是拿著這片龍鱗,太輝身軀內的道氣就流暢許多,與天地之間的火元親密無間,果然是得天獨厚的種族。
怪不得赤應修行如此迅速,按理說赤螭進入真我也不該有坎坷,或許是天罡難尋,故意滯後。
陰陽五行劫法便是缺陷在此,任你悟性體質玄妙,缺了相應的罡煞,就難以更進一步。
若是選擇差一些的陰煞,與自身道法不符,恐怕一生都難以窺得仙途。
太輝子拿到龍鱗,便朝石碑行去。
剛剛一道華光流轉,赤螭人頭竟然落在荒身旁不遠,隻是紅發沾上泥土,顯得有些肮髒。
搖了搖頭,太輝子略有可惜,心中向道之情愈堅。
從前他遵從妖性,淫殺放蕩。可如今紅顏枯骨,縱使清水芙蓉的仙子又如何,失了性命不過腐屍一具,又有何用。
隻要這次完成交易,便能獲得夢寐以求的陰煞,大道坦途。快一步則步步先,機緣妙不可言。
停在荒十步外,太輝子看著荒凝神之態,心中也頗有佩服。
實話說,兩人之間的交集頗顯偶然,那玄典之戰亦是為此謀造勢,選中荒便是因為太字道號。
一屆入道弟子,隻有他們三人稱尊。太霞姬幽鈴不必說,幽火道書功法卓絕,更難得自身體質契合無比。連太苟子也知恥後勇,有漸進之勢。
隻有連戰兩人,才能證明自己本屆翹楚,有力壓群雄之能。
從之前荒攔下劍丸,到隻身降伏此劍,膽魄、實力一應俱全,連他都有些驚懼。
可惜,這本就是一個局。
此劍丸特性幕後之人早已獲知,而他與虛靈子結盟之秘便是告知他此處有高品劍丸,引得他來探尋。
可笑對方自以為擁有道文符篆便能高枕無憂,還妄圖棄約獨吞,正中下懷。他乘機與金慎姬組隊,降低對方謹慎之心。
損失慘重呼叫赤螭救援,赤螭萬萬想不到,這一切都是為殺她而設。
至於之後如何應對赤應和刑堂,想必也早有謀劃。
他自懷中取出一寶盒,其上金玉鑲嵌,刻下龍象之印,打開後熒光微弱,溫和氣息環繞,一顆指骨大小的石頭放置其中。
說石頭也不對,這便是西方聖族圓寂後留下的靈寶,溫和中正留有前世之法。
這一枚便是修輪回法之人留下舍利,由於他本身家族關係,許多洪荒秘聞也多有了解。
據他所知,西方聖尊傳因果劫法,直通大道。準聖另有機緣,卻也不是輪回之劫,故而輪回在西方聖族多有流傳,卻稱不上最頂尖功法。
此道不僅聖族修行,連幽族都有所覬覦,故而法門龐雜頗有淵源,兩族高層精通者不在少數。
此紫色劍丸應該便是修行輪回劫的大能所留,不知怎地被收入紫耀劍塚,又被幕後之人作為核心定下謀劃。
不過荒能夠用協劍符勾連,倒真的讓他大吃一驚。豈不見少陽化氣弟子皆變枯骨,說明五行劫法未必相容,他又是為何能堅持如此之久。
想不通,荒身上必有隱秘,待殺了他須得檢測一番。
將寶盒向前一拋,舍利飛向劍丸,本來平靜的劍丸忽然躁動起來,紫光閃耀。石碑也開始變得模糊不清,隱隱有低沉魔音,貫穿腦海。
太輝子慌忙離開原地,稍顯肉痛。這舍利乃幕後之人贈下,本作為他逃出劍丸之寶,此時為穩妥還是獻祭出去,擾亂荒收服。
本來有劍丸護身,太輝是萬萬近不了身的,除非荒在協劍過程中身亡。
不過那舍利不一樣,同源之寶,可惜拋開那外層光鮮,實則是叛道之物,有它影響荒必死無疑。
果然,金光舍利慢慢消融,內裏露出紅色血核,像是微型心髒,“砰砰”地跳個不停,魔光大作。
見此情形,太輝子已露出得意之情。
“這劍池之行,當我太輝大運!”
可還未等他高興片刻,劍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斬過,血核砰然炸裂。
隨後一道紫光閃過,嗖地一下鑽入荒的後腦,不見蹤影。
下一刻,靜坐的荒緩緩起身,轉頭望來。
四目相交,神色各異。
臉色略顯慌張的太輝,突然悲痛道:“太苟師弟,這妖劍嗜血無比,將我等少陽弟子斬盡,連金慎姬都慘遭毒手。”
看著人首蛇身的太輝悲憤難抑,荒卻不為所動,隻是略顯好笑地打量著他。
這等姿態,太輝若再不明白,就是白癡了。
隨即麵色轉冷,問道:“你都知道了?”
見對方不裝模作樣,荒便失了興趣,點頭道:“劍丸所見,便是我識。”
此話一出,太輝心中大震,雖然他有所猜測,可荒親口承認收服劍丸,還是令他生出一陣恐慌。
“怎麽可能,那劍丸乃輪回劫法,你怎麽可能……”
荒搖了搖頭,笑道:“本來我也無能為力,誰想突然一股神秘力量滋補,竟然鬼使神差地就收服了。”
想到自己扔進去的魔心舍利,太輝頓時有種吃了屎的難受。
可就在他分神之際,眼前荒的身形已然化虛,
無盡恐慌在太輝腦中炸開,依靠蛇身柔韌,扭曲極致,可惜還是未躲過襲擊。
一柄黑色燒火棍,如同利劍般橫劈,生生將太輝子一斬為二,擋在身前的金輪被挑飛,瞬間黯淡無光。
這刹那之間,荒三變其技,擊飛金輪,攻破道體,斬滅血肉。不得不說,地獄道的劍技磨練,好生了得。
“轟”地一聲,沉重蛇身砸在地上,激起塵土飛揚。
荒麵如金紙,吐了一口血,神色亦有萎靡。
金輪阻擋,終究還是改變了劍的方向。太輝子人頭被斜著斬落,竟然沒有立即死去,怒目圓睜,殘破下頜發出嘶音:
“你騙我!
我有再……生之術,你必死……無疑……”
斷斷續續的話語,蛇血噴湧,他身上銀光浮動,竟然有連接之勢。
可光華攀至頭顱時,便再無動靜,這一絲血痕如天塹般,隔斷太輝子最後生機。
太輝張著殘破的嘴,尖牙被打碎一半,本來自信神色逐漸恐慌,豎眼盡是絕望。
“不……不……
你不能……殺我,你可知……家族”
最後的慘叫也回天乏術,長信拖至地上一動不動,太輝再無聲息。
荒深吸一口氣,運功恢複。
本來他選擇人間界已成功,幽影果真是其核心。不過在神識內與劍丸鬥法,耗費極大,縱使他大日金烏體,也差點被抽幹。
魔心舍利確實造成了影響,不過幸好那刻荒已收服劍丸,回竅過程中便將這外道斬滅,不留痕跡。
卻也惹得荒體內神識波動,道氣不穩。
故而他假意震懾太輝,趁他露出破綻時金烏影襲擊。
不得不說太輝反應夠快,他剛剛動手,對方便有所察覺,更有天賦回生之法。
若非在地獄道磨練劍技,更是少陽令親自斬滅生機,給太輝喘息之機,死得便是他。
畢竟劍丸受舍利影響,縱然沒有這番變故,也得通幽境才能發揮,現在隻能溫養幽影。
至於他為何二話不說便斬殺太輝,一是對方謀劃之深,必定要斬草除根,兩人沒有合作可能。
可最重要的嘛。
手中傳信符一閃而過,荒轉頭望了望跌落在不遠處火紅腦袋,臉色陰沉如水。
蓋因上麵寫了一句他拒絕不得的話:
“救我,斬殺太輝,我有三相之門通往天山的鑰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