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7.第377章 痛苦,來自貪念
她哪裡知道,從前的炎少不說,是因為沒那份心思。
現如今,他有了這份心思,這般的話,張口就來,根本不用花心思琢磨,因為,這就是他的真心。
無需堆砌,更不需要任何修飾。
「兒子和老媽,我會一起養的!」
炎少低聲說道,像是承諾,又像是請求。
竹淺影終於把自己的手抽了出來,輕輕揉了揉被拉扯得微微生痛的肌膚,輕聲嘀咕了一句,「誰要你養?!」
炎少沒吭聲,只用墨黑有神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看著她,硬是把她看得愈發地不自然,抬起手拚命朝滾燙的臉上扇著風,扭頭,看著窗外。
她沒有感知障礙,因而,能清楚地感受到,他對自己,是越來越好,只不過,在她看來,這種好,終究,是有時效的。
那一晚的好戲,不時提醒著她,有他對易薇的前車之鑒,誰知道他現在對自己的好,是不是也像對易薇一樣,好的時候,可以對你掏心掏肺,你要什麼就給什麼,壞的時候,卻把你當成狗.屎,對你看都不看一眼?
竹淺影不知道自己這種想法,算是悲觀,抑或,只是單純地,不想對他產生任何期待,所以,習慣性地,把他的好拒之門外。
人的痛苦,往往來自貪念。
貪戀更多的金錢,貪戀更多的愛。
卻因為理想與現實落差太大,徒添痛苦!
她這五年,帶著兒子陪著老媽,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不是大富大貴,但足以滿足自己、兒子以及老媽.的基本生活要求,這樣,便已足矣,不需要炎家的億萬家產來給自己的財富錦上添花。
至於感情,她有相知相惜的閨蜜及死黨,有愛才惜才的老闆加好友,更有疼她愛她的兒子和老媽,不需要愛情這坑人的玩意來折騰鬧心傷神傷心。
「是啊,誰要你養啊,仔仔可是吃媽咪的奶長大的,跟你半點關係沒有哦!」
小傢伙還算有良心,剛才明明還一副世外高人什麼置之度外的模樣,還一再聲稱「我什麼都沒看見」,可這下眼見媽咪陷入窘迫及尷尬之中,極之紳士便伸出來援助之手。
竹淺影反手摟著撲過來趴在自己背上的仔仔,拍拍他的屁股,斜斜眼笑看著炎大少爺道。
「看吧,我兒子多有志氣!」這下,有兒子撐腰,她的底氣可是足了許多。
炎少笑了笑,卻沒再爭辯什麼,只伸手拍拍小傢伙的朝他撅著的屁股,把話題岔開。
他有的,他可以全部都給她,但若她不需要,他的「給」,對她來說,就成了一種負擔。
所以,他現在要做的,是用行動告訴她,他的所有,無論是感情,或是其他,所有權及使用權,都屬於她。
她要,儘管拿去,她不要,那就儘管只像原樣一樣放著擱著,他不強迫也不強加。
至此,他才明白,真正的愛情或感情,情愈濃時,便越是淡漠及普通。
它無須花巧更無從花巧,它是時刻放在手邊的一瓶水,色澤至為清澈味道至為清淡,只要需要,隨手便能拿到喝著,以補充身體之大需。
……
周日,炎博夫婦的結婚40周年派對,如期在炎家舉行。
竹淺影作為少夫人,算是女主人,在幫著迎接了一大幫的賓客之後,有些累了,趁著今天的主角站在台上致辭,便站在一邊端著酒杯淺酌兩口。
從她站著的角度,能清晰地看見,台上,男女主角相挽而立。
明明已是七十多歲的老人,倆人的身姿均如松立,並無半點老態,有的,只是經過歲月沉澱才能有的睿智和從容。
猶如小心存放了許多年的陳酒,開壇,只看到清澈的酒色只聞到香醇撲鼻的美味,耐看耐品。
炎博今天穿著最簡單的黑色晚禮服,白襯衣黑領結,身板挺拔,頭上雖是花白,可他那始終掛著淡淡笑意的臉容,只如五十來歲的中年大叔一般,歲月在他身上,留下的,更多是從容。
童小槐,也就是炎老夫人,今天穿著大紅的魚尾晚禮服,明明是年輕人也未必能駕馭的深V設計,穿在她身上,卻全無違和。她的髮絲,並沒刻意染黑,而是一頭自然的奶奶白,燙著大波浪的捲髮,隨意地披散在半露的肩上。
如此一對老年夫妻,相挽著站在台上,竟絲毫不對台下那些精心打扮的俊男美女遜色。
如果說,炎博是一杯耐人品嘗的美酒,那童小槐就是一枝火紅的亮眼的紅玫瑰,擺在一起,無比和諧舒服。
「總之,感謝小槐陪伴了我五十多年,感謝她為我生了個那麼厲害又帥氣的兒子,然後,才能有我們可愛又聰明調皮的孫兒……」
炎博說到這裡,朝台下那個穿著跟他同樣款式禮服同樣打著領結的小傢伙招了招手,小傢伙原本正跟紀家那一對龍鳳胎聚在一起吱吱歪歪地邊聊邊吃著蛋糕,看見爺爺朝他招手,把碟子遞到果果姐姐手裡,小跑著走到台前,卻並沒有從台階上去,而是,手撐著檯子邊沿,腳一蹬,人便瀟洒地站在了台上。
小傢伙噔噔噔地跑到倆老面前,先是深深一個九十度鞠躬,「恭喜爺爺奶奶!結婚周年快樂!」,然後,踮起腳尖,在彎下身來的倆老臉上,各響亮地親了一個。
倆老把他帶至中間,一左一右扶著他的肩膀。
「這位,就是我和小槐的孫兒炎煦,剛從國外回來不久,以後,請大家多多關照!」
如此,炎煦小朋友,便正正式式以炎家童家未來小當家的身份亮相了。
「我們兒子,真帥!」
一直聚精會神地看著台上的竹淺影,突然被耳邊的輕語嚇了一跳。卻沒有回頭,甚至,連反應都不曾給予身後人半點。
可她身後的人,卻是絲毫不介意她的冷漠,一手扶上她的腰,一手,把她手裡的杯子拿走。
「別喝了!」
想起除夕那晚的事,竹淺影沒吭聲,任由他,把杯子擱到一邊的餐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