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180. 米哈伊爾八世
屋大維皺眉看著麵前身穿一襲紫袍的男人。
他認得那種紫色,屋大維在生前曾豪擲萬金隻為那麽一磅紫色的羊毛。
那是最早由腓尼基人出產的推羅紫,不過後來整個地中海的國家包括羅馬都學會了這種染料的製取方式。
亞裏士多德就曾著書描寫過這種通過將紅口岩螺或是染料骨螺的粘液與毒腺提取來製取染料的方式。
但配方的傳播並沒有讓這種令人著迷的顏色變得平易近人起來,連屋大維·奧古斯都都必須花費重金求得並將其當作最尊貴的顏色之一。
直至公元四世紀前後,推羅紫的羊毛價格依然可以與等重的黃金畫上等號。
更是成為了東羅馬帝國——————拜占庭帝國的皇權象征,隻有巴西琉斯才有資格享用。
一直以來羅馬給人的紅色印象也逐漸轉變為了拜占庭的絳紫色。
“米海伊爾八世嗎……奇怪的名字,即便早有人叫過屋大維,我也不會稱自己為屋大維二三世乃至八世。”
“畢竟我所統治的羅馬與您的時代有著上千年的隔閡,即便是對於您已經算的上是很久之後的現在與現在的皇帝尼祿,對我來說也都是隻存在於史書當中,像是神話一樣的人物啊。”
如果阿尼姆斯菲亞在此,一定能夠直接辨認出來這位一襲紫袍的男人就是後世拜占庭帝國皇帝中著名的一位——————人稱八爪蜘蛛的米海伊爾八世(MichaelVIII)。
英語讀法的話或許對於一般人這個名字會更熟悉些,邁克爾八世。
源自於聖經中守護伊甸園的天使米迦勒(Micha"el)之名。
“但你甚至都不是羅馬人————說話帶著一副希臘人的腔調,光是那樣就算了,名字甚至像是迦太基或腓尼基來的的布匿人,啊,我想起來了,猶太人的神話中好像有一個叫做米迦勒,是吧?”
顯然屋大維對於米海伊爾八世的名字並不是那麽滿意。
在傳統的羅馬文化當中,實際上可供羅馬人選擇名字並不多,而且他們還有一套嚴肅的命名規則。
以尼祿·克勞狄烏斯·愷撒·奧古斯都·日耳曼尼庫斯為例,尼祿的每一個名字都代表著某種意義。
“連眾神與奧古斯都之名也都背棄,你這樣也好意思說自己代表著羅馬嗎?”
屋大維對著米哈伊爾八世譏諷地說道。
“然而我的確是羅馬帝國的巴西琉斯,在一千多年後。”
米哈伊爾八世不卑不亢地說道。
“哈,巴西琉斯,我敬愛的巴西琉斯!你甚至用了希臘人的王號——————”
屋大維打斷了米哈伊爾八世的話語。
“你真的不是希臘人嗎?亞曆山大的繼業者該有你一份吧,我是該叫你色雷斯人還是拜占庭人?還是說著希臘語信著猶太教的猶太人?”
“我是羅馬的巴西琉斯,而且是我一手挽救了傾覆的羅馬。”
米哈伊爾八世仍然堅持著自己的身份。
“那麽我的【後輩】,你來這裏幹什麽?你現在難道不應該安靜的坐在自己的王座上等待著那些被你操縱的木偶替你乖乖送上勝利果實吧?”
屋大維的言下之意既是米哈伊爾八世這樣善於操弄權術的存在不應當出現在他的軍隊當中。
尤其是他即將要出征的前夕。
當日被阿尼姆斯菲亞從巨型列槳戰艦頂端炸落的仇,屋大維還一直記在心上。
“愷撒陛下的失敗想必您也知道,我在羅馬城中提簽埋下的網也被對方的從者輕鬆破解,況且您也在對方的手上遭受了不菲的損失——————”
米哈伊爾八世看向了屋大維身後港中在夕陽下依然能夠看出修補痕跡的巨型戰艦。
“所以奉那位大人的指示,我前來擔任您的副官。”
“蜘蛛也妄想攀上巨人的肩膀?嗬。”
屋大維輕蔑地輕嗬一聲過後也沒有再多言,轉身走回了自己的旗艦。
既然是那位大人的安排,他也就沒有立場再繼續反對什麽。
隻不過他實在不懂這群從頭到腳也和他心中的羅馬相去甚遠的家夥究竟是怎麽被算作羅馬的一部分的。
盡管現在與尼祿為敵,但她的身上確實流淌著屋大維的血脈,屋大維也願意承認她是真正的羅馬,是真正的奧古斯都。
而他隻不過是一介從墳墓中爬出妄想將生前所有之物重新收歸己有的逆賊。
可那位大人居然將這些家夥們也當作是羅馬。
倘若未來日爾曼的蠻族們也跑到羅馬的土地上建立國家的話,是不是也能被叫做羅馬?
再者,不管是已經失敗的愷撒還是現在休整幾天之後準備重新揚帆的屋大維,都不覺得米哈伊爾八世在暗地裏鼓搗的陰謀能夠起到多大的作用。
至少,不會有決定性的作用。
看著離去的屋大維,米哈伊爾八世歎了口氣,開始命令自己的部曲登船。
說實話,米哈伊爾八世也更喜歡與自己同時代————-至少沒差一千年的幾位皇帝們相處,而非西邊這些已經像是神話人物一般的【奧古斯都】們。
要不是現在隻有他來得及趕到馬賽利亞,米哈伊爾八世才不會選擇直接上戰場。
能在紙筆與語言間解決的問題比在刀劍槍箭間能解決的問題多得多。
“尼祿.……嗎?”
盡管米哈伊爾八世也曾到達過這個時代的羅馬城當中,但他還始終未見過那些教士與牧首口中十惡不赦的暴君。
傳聞焚燒了羅馬、處死了聖徒、迫害基督徒,與卡利古拉一起被元老院判處記憶抹殺刑,甚至不允許後人再回憶的尼祿。
米哈伊爾八世自己也曾做過讓牧首所不恥的事,甚至還被自己的牧首開除了教籍。
結果是作為皇帝的米哈伊爾八世最後換了一個牧首。
沒有給米哈伊爾八世多感慨的時間,屋大維在等待他率領的士兵全部登上戰艦之後就下令讓艦隊離港。
夕陽緩緩沉下了阿爾卑斯山的山脊,屋大維與米哈伊爾八世從前線抽調的兩個軍團背著落日,向著東南方出發。
而阿爾卑斯山的另一側,布狄卡收到了來自荊軻打探的消息。
“布狄卡卿,敵軍在西側山脊下的營地這幾日都沒有新的軍團入駐,原先駐守的士兵們也一直都沒有離去。”
終於找到了一個不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布狄卡來說都不會顯得很怪的稱呼的荊軻匯報道。
“太好了!看來他們的兵力終於被牽製住了。”
手中攥著阿尼姆斯菲亞從後方發來要求反攻的信件,布狄卡興奮地說道。
“就還麻煩荊軻小姐你和呂布將軍一齊劉守在這裏防備東麵的敵軍,我則和斯巴達克斯一起率領一半的人馬與阿尼姆斯菲亞總督閣下的要求兩麵夾擊敵人。”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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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塔之上,眼看著夕陽沉入了地平線下,阿尼姆斯菲亞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一樣,轉身對著在畫板上作畫的尼祿說道:
“陛下,差不多該收拾畫具了。”
“怎麽了?總督。”
尼祿停下手中對於港口戰船的繪畫,從畫板後探出頭來。
“敵軍已經出動了。”
“唔姆?汝是怎麽知道的。”
阿尼姆斯菲亞裝模做樣的抬起頭看向了天幕中已經升起一半的圓月說道:
“嗯,我夜觀星象看出敵軍已於三分鍾前從高盧的港口離開,再有幾個小時就該到羅馬了。畫的話,還請陛下等戰事結束之後繼續完成吧。”
“欸,總督汝還會占星術嗎?”
“僅僅是魔術罷了。”
雖然和尼祿說是占星術,但實際上阿尼姆斯菲亞隻是在屋大維的旗艦上時將那枚他從屍體上撿回的立方體放置在了某個角落當中。
所以這幾日來屋大維艦隊的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當中。
現在那枚立方體的位置則突然開始移動起來,再加上也差不多該到了阿尼姆斯菲亞預料的時間,結論是什麽自然不言而喻。
“唔姆,那麽是時候該向那些【聯合帝國】的逆賊們發起反攻了!”
尼祿興奮地走下了燈塔。
一直侍奉在一旁的塞涅卡則在看著尼祿離去之後默不作聲地走到了正在整理尼祿作畫時留下的雜物的阿尼姆斯菲亞的身邊。
“那些從佛羅倫薩來的難民們我都安排妥當了。”
“那就好,記得別讓他們餓死或者病死了————陛下對他們可是很上心的。”
阿尼姆斯菲亞頭也不抬地說道。
“但是——————”
塞涅卡突然拖長了聲調。
“但是什麽?”
阿尼姆斯菲亞抬頭問道。
“他們中的很多人指認是你燒了佛羅倫薩,而且還在城門口大開殺戒,無差別地殺害了很多平民。”
“你信嗎?”
“.……你是能幹出來那種事情的人。”
“看人看得真準,既然那樣就不要告訴陛下。”
阿尼姆斯菲亞將所有的畫具都整理在了一邊,堆放在了燈塔牆角邊。
“可是她總會知道的。”
“那就到時候再說。”
阿尼姆斯菲亞回頭對著塞涅卡最後說道,接著走下了燈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