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迎來三度落日(上)
時間還要再稍微往前撥動一些,在那時阿尼姆斯菲亞才與瑪修與藤丸立香等人剛匯合沒幾日。
自他將那個與烏拉諾斯之槍性質相似的掛墜贈與給尼祿之後,那位薔薇般艷麗的皇帝便終日將其懸挂在自己的胸前。
那樹葉狀的掛墜只是阿尼姆斯菲亞用來向塞涅卡與尼祿解釋迦勒底與特異點之時所誕生的副產物。
算不上怎樣的精緻,更算不上怎樣的珍貴。
雖然阿尼姆斯菲亞自信目前世界上也僅有他一個人能將其造出————————
但他一人便能在短短的數分鐘內製造出成千上萬個。
就算是論起其為工藝品的價值,阿尼姆斯菲亞也自認為這被他隨手製造出的小物件並不如羅馬與希臘的工匠們所精心雕琢篆刻出的「卡梅奧」。
而那些卡梅奧在尼祿的手上卻僅僅只能被用作好看的印章。
尼祿的自滿並不無道理。
至少在阿尼姆斯菲亞的眼中,尼祿完美的身姿也的確不需要任何的飾品,或者說任何的飾品也配不上她。
「所以你就又把它偷出來了嗎?將自己送出去的禮物收回,而且是這樣不知不覺地.……會被女孩子討厭喔?」
羅曼有些懶散的趴在迦勒底管制室的主控台之上,一邊攪拌著自己杯中的咖啡一邊對著影像對面的阿尼姆斯菲亞說道。
晶瑩剔透的葉片在陽光下熠熠生輝,折射出近似於寶石的美好光芒。
「你似乎沒資格說我吧?」
將自己拿回的吊墜握在掌心之中,繼續向著佛羅倫薩前進的阿尼姆斯菲亞對著羅曼沒好氣地說著。
在大戰開始之前,阿尼姆斯菲亞還有著自己的懺悔要做。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和魔法梅莉之間的關係最近可謂是突飛猛進,她已經開始主動與我聊天了。」
管控室之內的羅曼得意洋洋地說道。
「是因為我不在的話只有你一個人還會看她的生放送吧。」
「這.……」
「所以說為什麼你還不去看魔法梅莉而是來這裡看我呢?迦勒底應該在假日中才對吧。」
在立香與他匯合之後,阿尼姆斯菲亞也就索性動用所長許可權讓迦勒底中的諸位職工休息了起來。
這邊有著他來看護,迦勒底也可以放鬆一下他消失后一直緊張的神經。
因此,偌大的一間管控室內竟只有羅曼一人。
「嘛……我以前經常在偷懶,現在也該輪到我值班了。總是將所有的問題都拋給你的話,我也會心懷不安的。」
「畢竟我是所長。」
「不是那個問題啊!唉……只是……」
「你也不要太勉強自己了,醫生,沒有誰生來就有義務去拯救他人的。」
阿尼姆斯菲亞半眯著眼說道。
「.……再怎麼說,我現在也還是一位醫生啊,作為醫生想要去拯救什麼很正常吧。」
「那麼就做好一個醫生的工作吧,Dr.羅曼。」
輕抿了一口杯中的咖啡之後,羅曼嘆了口氣,接著對著阿尼姆斯菲亞說:
「我們還是彼此彼此吧。」
「畢竟我是所長——————這也不是你監控我的理由啊,醫生。要是不給我理由的話,我可要主動切斷信號了。」
並非從迦勒底直接靈子轉移來的阿尼姆斯菲亞實際上很難與迦勒底取得聯繫。
「所長你,告訴尼祿,告訴那位皇帝有關於未來的事了吧。」
「是那樣沒錯。」
「那你也該知道這是迦勒底明令禁止的事。」
羅曼將咖啡杯放在台上,有些面色凝重地對著阿尼姆斯菲亞說道。
「畢竟我是所長嘛。」
阿尼姆斯菲亞依然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態度說著。
「那根本就不是理由。」
「反正特異點最後會被修復,我們所做過的所說過的所經歷過的一切都會變為【從未發生】過的,既然是那樣,即便說了也沒什麼吧。」
迦勒底內的羅曼嘆了口氣。
「雖然這樣理解的確沒錯,但是依然不能排除某些特殊的存在能夠保留特異點中的記憶這種可能性,說到底,阿尼姆斯菲亞所長你為什麼要從那位皇帝的手中偷回自己曾送給她的飾品呢?」
在聽到羅曼的話語之後,阿尼姆斯菲亞之前那副佯裝輕鬆的表情漸漸地低沉了下來。
尼祿絕不可能犯下將吊墜就這麼丟失的低級錯誤。
阿尼姆斯菲亞也犯不著閑得無事而再製作一個根本沒有實際意義的吊墜。
這吊墜是他趁尼祿熟睡時再度取回的。
「羅曼醫生你,是怎麼看待我的呢?我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阿尼姆斯菲亞皺著眉問向了迦勒底中的羅曼。
「怎樣的人……這,該怎麼評價呢?神秘,可疑但是可靠.……遠比一般的常人而要有能,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去依賴————————」
說著說著,羅曼逐漸合上了嘴。
他曾知曉著,像是願望機這般存活著的男人。
不,連人都根本算不上。
雖然阿尼姆斯菲亞的身份的確充滿了疑點,但至少有一點羅曼可以確定,阿尼姆斯菲亞絕對不能與「過去的某位王」畫上等號。
那樣的存在方式是扭曲的,是無趣的,是令人心生厭惡的。
身為羅瑪尼·阿其曼的他現在無疑是最有資格去評說的「人」。
「我沒能做到很多事,羅曼。」
阿尼姆斯菲亞一邊摸著自己換為假肢的左臂一邊面色複雜地說著:
「我沒能完全地戰勝弗拉德三世,沒能提早看出伊莉莎——卡米拉的偽裝。我也沒能阻止克拉辛的出現,沒能拯救更多的人——————在剛來羅馬之時,我甚至沒能擋下刺向自己的匕首。」
阿尼姆斯菲亞頓了頓,隨後繼續說道:
「即便是偉大如愷撒,也會被刺殺啊,羅曼。」
若非阿尼姆斯菲亞和周瑜公瑾的靈基融合成為了半從者,說不定他在那時就已經陰溝裡翻船也不一定。
他雖然能夠做到很多事,但他也只是一介逃不過生老病死的凡人。
縱使是有著愷撒那般的雄才大略,也依舊逃不過一柄普通的匕首。
縱使是有著愛因斯坦那般天才的大腦,也依舊會面臨最終的死亡。
「我,也是會犯錯,會後悔的啊,羅曼。」
「那麼你現在後悔了嗎?」
面對著羅曼的問題,阿尼姆斯菲亞低頭沉吟半響,隨後對著羅曼說道:
「啊,從在法蘭西克拉辛出現的那刻開始一直到現在,我都在現在進行時的後悔當中,醫生。」
「因為什麼呢?」
「因為,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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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姆斯菲亞抬起頭來,陷入一片火海當中的羅馬在他眼中逐漸與當初陷入火海的佛羅倫薩相重合。
「我究竟幹了些什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