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假日(IV)
「呼——」
將自己手臂緩緩地從尼祿的懷中抽出,阿尼姆斯菲亞深吁了一口氣。
看著終於擺脫頭痛沉沉睡去的尼祿,阿尼姆斯菲亞一邊舒展著自己因為活動過於劇烈而酸痛的身體一邊爬下了那張尼祿寢宮之中的巨床。
寢宮之外的天空早已陷入了一片漆黑,唯有帕拉蒂尼山下的羅馬城區種點著星星點點的火光。
此時應該正是羅馬之中的民眾們享用晚餐的時光。
在與聯合帝國作戰之時,即便是貴為皇帝,尼祿也依舊有時無暇享用美食並休息。
在阿尼姆斯菲亞的攛掇之下而將奴隸全部廢棄的尼祿的的確確地過了一段時間不被侍奉的日子。
對此阿尼姆斯菲亞的內心種實際上有著一些愧疚。
即便是士兵們經常會替代僕人的職責,阿尼姆斯菲亞一直在盡自己所能的滿足著尼祿的需求。
但那段時日的尼祿所過著的生活依舊難以與過去隨時都被數十位奴隸環繞在身邊侍奉時相比。
奴隸制的存在以他這個稍顯古板的現代人來看無疑是錯誤且罪惡的。
然而這個時代就是隸屬於奴隸制的時代,現在的羅馬就是建立在奴隸制之上的羅馬。
強行去改變也許會在短暫地時期內得到大量的兵員與大部分奴隸的擁護,但長遠來看阿尼姆斯菲亞之前的做法和濫發貨幣一樣是某種埋下的隱藏炸彈。
就像是揠苗助長一般,羅馬最終會因為阿尼姆斯菲亞那些看上去短暫有效的舉措而陷入深淵。
正史當中逐漸垮塌的奴隸制就最終導致了羅馬的三世紀危機,讓人們認識到那個過去屢敗屢戰看似永遠都無法摧毀的頑強羅馬也擁有著的脆弱一面。
處於怎樣的時代就該去做怎樣的事。
倘若超出時代,即便做了看似是正確的選擇與舉措,最終所帶來的結局恐怕也不會是什麼美滿的事物。
至少對於尼祿來說,奴隸的消失應該是毀滅性的打擊才對。
不過堅強的她從未在阿尼姆斯菲亞面前展露過這一點。
擁有著足夠天賦的尼祿在初次的笨拙之後也總是能夠學會自我去完成那些瑣事的方法。
作為人類而言應該算是成長了才對吧?
不過阿尼姆斯菲亞並不希望尼祿太過勉強自己。
這能夠算作是他的私心吧。
就算沒有那麼正義,尼祿也只需要維持著她現在的模樣就已經足夠好了。
至少對於阿尼姆斯菲亞來說是那樣。
以至於當尼祿立志於改變時阿尼姆斯菲亞都大吃一驚。
漫步在這座屋大維時期建造的宮殿當中,雖然周遭的奴隸與負責安保的近衛軍足以稱得上「眾多」一詞,居住在周圍的貴族與祭司也不在少數,但阿尼姆斯菲亞的周圍卻詭異的一個人都沒有。
彷彿所有的人在都會在即將遭遇他之前選擇在某個角落中拐走。
那正是阿尼姆斯菲亞的驅散閑人術式。
此刻再度被他戴在眼前的眼鏡上就篆刻著驅散閑人的術式,原本那是為了Neta某位星球日報記者才製作的小道具,之後卻幫了一躍成為羅馬最具辨識度面孔的阿尼姆斯菲亞一個大忙。
每次出門都被一群人圍觀膜拜著這種體驗阿尼姆斯菲亞只是體驗過一次就敬謝不敏了。
尼祿與阿尼姆斯菲亞自午後一直到現在都沒被旁人打擾也多虧了這件小道具。
雖然阿尼姆斯菲亞之前在特異點所做的一切在當今的這個時間線當中都化為了烏有,自然也就無需擔心自己再度被圍觀,但————————
尼祿還記得自己。
這應當是不該發生的事才對。
阿尼姆斯菲亞也從來都沒有經歷過特異點的修復,因此他並不知道其中詳細的進程。
最終不論是尼祿也好還是羅馬的市民們也罷都該對他毫無印象才對。
也許可以解釋成為尼祿與自己的關係太過親密,也許也可以解釋為特異點的修復並不是件那麼迅速且了無痕迹的事,有也許兩者都有也不一定。
但那些始終是阿尼姆斯菲亞的推測。
他並不能給出一個確切的解釋。
因為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不過,阿尼姆斯菲亞不論怎樣也不應該隨便出現在羅馬的市民們眼前。
他與尼祿早就言明了一切,因此再度見到他尼祿也不會感到混亂。
但倘若羅馬的市民們在見到了阿尼姆斯菲亞之後又回想起了特異點當中的經歷,最終陷入了混亂,那麼迦勒底下一個該討伐的對象就是他了。
阿尼姆斯菲亞嘆了口氣。
他可不願意讓那樣的事發生。
好不容易搭建好的紙牌屋最後卻被他自己在不經意間摧毀——————那種事也太蠢了。
搖了搖頭,阿尼姆斯菲亞將自己的思緒放空。
他其實並不想思考這麼令人厭煩的問題。
與尼祿相處的現在去思考這種根本無法得到驗證的問題無異於在假期的第一天就去思考假期作業一樣。
即便無論如何也逃不過,阿尼姆斯菲亞也還是不想現在就去思考那種問題。
算得上是某種意義的逃避吧。
「唉。」
感受著地中海吹來的夜風,漫步在帕拉蒂尼山的庭園當中,阿尼姆斯菲亞依舊搓揉著自己酸痛的軀幹。
不過,真的沒想到居然會從午後一直到現在啊。
尼祿也唯有經歷了那種程度的運動之後才能姑且忘懷頭痛安心地睡上一覺吧。
因為小阿格里皮娜的投毒與經年累月的含鉛飲食,尼祿的身體狀況實際上非常差。
對此阿尼姆斯菲亞也沒什麼好的方法。
在特異點被糾正之後失去了所有的加護的尼祿也不再是之前那位能夠與英靈交鋒的薔薇皇帝。
對此阿尼姆斯菲亞也只能做一些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即便是在後世面對鉛中毒時,除卻用藥物置換鉛元素外,人類也沒有什麼較好的方法去根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