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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7章 對局與墓園

  1993年12月20日,周一,第18期名人戰決賽第1局正式打響。


  “千原老師,好了嗎?”


  目黑青硯台1203室,3人等候在客廳,都是曰本棋院的工作人員,其中的白織秘書衝著緊閉的門喊道。


  幾秒之後,吱呀一聲,房門打開。


  千原浩誌走了出來,身上穿著玄青色的和服,幾乎看不見花紋等裝飾。


  啪!

  白織秘書輕擊雙掌,笑著說道:

  “千原老師,很適合你呢!”


  千原浩誌說了一聲“謝謝”,收拾了下自己的物品,對幾人說道:

  “那我們現在就走吧。”


  ……


  今天的比賽地點位於東京的全日空飯店,距離目黑區並不遠,大約花了半個小時,就抵達了目的地。


  千原浩誌下車,飯店門口已經聚集了一大群人,既有棋迷,也有記者。


  在保安等人的護送下,他得以順利地進入飯店。


  “人真多啊!”衝進飯店大廳後,千原浩誌不由地感歎道。


  一旁的白織秘書笑著說道:


  “那是當然,‘名人’可是一個曆史悠久的頭銜,在棋界的地位非比尋常,再加上您是對局一方,能引起這樣的關注也不算意外。”


  千原浩誌點了點頭,又整理了一下衣服,問道:


  “小林前輩已經過來了嗎?”


  白織秘書朝身邊的人低聲問了一句,隨後朝他回答道:

  “十分鍾前就已經抵達了。”


  千原浩誌看了一眼時間,正好是8點半:


  “那帶我去對局室吧。”


  不過,一分鍾後,當他來到對局室時,並沒有看見今天的對手,反而看到了藤澤秀行!

  他坐在棋桌旁邊的方桌邊,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正在瀏覽手上的報紙。


  “藤澤老師,千原老師到了……”他身邊的青年低聲提醒道。


  藤澤秀行這才抬起頭,一邊摘下眼鏡,一邊站了起來:

  “千原,你來了!”


  千原浩誌迎了上去,好奇道:


  “前輩,您怎麽在這裏?”


  藤澤秀行哈哈笑道:

  “你看了這場麵還不明白嗎?”


  他指了指身後的方桌,那是裁判和記錄員所用的桌子,橫亙在棋桌旁邊。


  千原浩誌看向他身後,一男一女,顯然隻能是記錄員,於是頷首道:


  “我想我大概明白了。”


  藤澤秀行拍了拍他的肩膀:


  “報名這個位置的人還真是不少,也多虧我死皮賴臉,這才拿下!


  “怎麽樣,千原,感覺如何?”


  “嗯,很不錯。”千原浩誌作出回答,環顧四周,並沒有看見小林,又問了一句。


  藤澤秀行隨口說道:

  “小林嘛,正在休息室裏,怎麽,賽前有話想說?”


  千原浩誌搖了搖頭。


  “你啊,”藤澤秀行輕拍了下他的後背,歎息道,“年輕人就應該多些激情,你這暮氣沉沉的,簡直比我這老頭子還老頭子!”


  對方也不是第一次這麽說他了,千原浩誌熟練地應付過去。


  “對了,”藤澤秀行朝他說道,“李昌民那小子也過來了,應該已經在附近找了一個房間。”


  千原浩誌倒不意外:


  若是他碰到這種比賽,同樣不會無動於衷。


  幾分鍾後,小林光一終於來到對局室。


  幾人招呼之後,時間也已經到了8點45分,兩名棋手坐在了棋桌兩邊。


  電視直播即將開始,藤澤秀行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這時,對麵的小林光一突然開口道:

  “千原君,今天的這場對局,請務必全力以赴!”


  聽到這句略顯嚴肅的話,千原浩誌鄭重道:


  “當然,每一場對局我都會全力以赴!”


  小林光一明顯停頓了一下,這才說道:


  “希望如此。”


  千原浩誌有些奇怪。


  而小林光一則不由地想到上次對方在韓國的最後一場對局:


  中盤的那個失誤,在他這種級別的棋手中,著實有些不應該。


  8點50分,攝像機開啟。


  8點55分,藤澤秀行站了起來,開始進行例行程序。


  ……


  與此同時,東京的一處墓園內。


  一個中年人坐在一塊墓碑前,斟了一杯酒,放在祭台前,而旁邊還擺了一些點心。


  天高雲淡,冷風已經有些刺骨,而他卻坐在碑前久久無言。


  十分鍾後,他才發出聲音,先是歎了口氣,之後才說道:


  “師父,時間真快啊,這已經是你離開後的第21個年頭了。你可不要怪弟子不能經常來看你,我畢竟住在韓國,不如在東京方便……


  “你也別怪吳師兄和橋本師兄,他們的年紀都大了,尤其是橋本師兄,聽說最近的身體狀況不容樂觀,看過您之後,我再去看看他的情況……


  “我之前和您說過我的那位弟子,現在和他下,我是越來越力不從心了。今年他已經拿到韓國國內的12個頭銜,我隻剩下最後4個頭銜了,估計到了明年,大概會一個不剩吧。您說,這麽優秀的弟子,我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沮喪……


  “對了,應該還沒人和您說過吧?今年——不,應該是去年下半年,曰本出現了一個天才棋手,名叫‘千原浩誌’。他的天才,您絕對想不到,出來時就是頂尖棋手的水平,這麽說也不準確,他比現今的頂尖棋手,棋力還要高一截,今天就有他的比賽,是曰本國內的名人戰……”


  說著說著,曹熏哲突然沉默,良久之後,又是一聲歎息:

  “我對不起您,如果不是我的緣故,您肯定能見證到現在……”


  他端起酒杯,晶瑩的酒液如同一條絲線,澆在了墓碑前的石龜上。


  他的師父是曰本的圍棋名宿瀨越憲作,1972年,在他回國服役一年後,自殺而亡。


  盡管也有說其師是受到好友川端康成自殺的影響,但曹熏哲明白,自己同樣是其中一根分量不輕的‘稻草’。


  因此,這二十幾年來,每當想到師父的時候,他的心都會被愧疚充斥。


  風勢變得大了一些,墓園裏人影寥寥,光禿禿的樹枝、冰冷的石頭,都是灰色調,顯得異常寂寞。


  曹熏哲又倒了一杯酒,隨後仰身靠在石碑上,深深吸了口氣,這才說道:


  “對於千原浩誌的對局,您應該很感興趣吧?真希望您能活到現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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