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一如往常
白川勝彥輸了。
不是在棋盤上輸的,而是由於時間耗盡而輸掉了比賽。
“千原同學,我們回去吧。”
古手川佑子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向會場的大門走去。
幾分鍾前,當白川勝彥意識到比賽結束的時候,一言不發地離開了這裏,而佐門真澄隨後追了上去。
停車場內,兩人坐在車子裏,古手川佑子正插上鑰匙,汽車引擎發出啟動的響聲。
“老師,我們不等他們嗎?”
千原浩誌坐在後排,透過窗戶朝外麵看著,卻並沒有發現那兩人的身影。
“不用了,他們應該乘坐地鐵回去了。我記得他們是鄰居,千原同學,你放心,真澄怎麽說也是白川君的女朋友,會好好照料他的。”
汽車行駛起來。
“老師,去年……也是這樣的情況嗎?”
古手川佑子手握方向盤,從他的視角並不能看見她的神態,隻是語氣聽著有些低落:“嗯,去年也發生過好幾次,不過一般過了一天也就好了。也不知道他是裝的,調節能力還是真的這麽強大,但一進入比賽又會出現相同的場麵。
我本來看他信心滿滿的樣子,以為他已經克服了這個問題,沒想到——”
她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千原浩誌沉默片刻,才開口問道:“白川的賽場恐懼症這麽嚴重,是因為什麽原因嗎?”
“應該是有什麽原因吧?我倒是問過,不過白川君總是習慣性地轉移話題,而真澄大概也知道,但卻表現出諱莫如深的樣子。”
古手川佑子停在紅燈前,回頭凝視著他:“千原同學,你要相信白川君。他雖然會陷入那樣的狀態,會輸掉比賽,但絕不會逃避比賽。
老師希望你作為他的朋友,能夠幫助他度過這個難關……”
……
千原浩誌在居酒屋附近的街道下車。
自從解決了那個肥胖青年的麻煩,每日的客流逐漸恢複到了以前的標準,渡邊夫婦也露出往日的笑容。
“千原君,怎麽樣?今天又是全勝吧?”
渡邊先生一邊處理食材,一邊抬頭詢問道。
“老公——”
渡邊夫人很細心,發現他的神情不同以往,立刻猜到了原因,拍了下丈夫的後腦。
渡邊先生反應也是極快,打了個哈哈:“千原君,這邊還有一些剛送過來的蔬菜,你也和我們一起處理吧。”
千原浩誌的心情倒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糟糕:棋盤上的勝負本來就是常有的事,他隻是在擔心白川勝彥。
“沒什麽,今天下午的比賽輸了,但按照目前的積分排行,我們還是能夠以小組第二的成績進入半決賽。”
他跟著渡邊先生一起清洗袋子裏的蘑菇。
“那也很不錯嘛!隻是輸了一場而已,不用這麽在意!”
千原浩誌並沒有解開這個誤會。
時間過得很快,就在門外的燈籠亮起時,門上的暖簾被掀開。
“歡迎光臨!”
當千原浩誌抬頭時,發現竟然是白川勝彥,而佐門真澄跟在他的身後。
“喲,浩誌。”
說著,他坐在距離燒烤架最近的吧台座位上,繼續打著招呼:“大叔,好幾天沒見了!”
他的臉上洋溢著笑容,和平常似乎沒什麽區別。
渡邊先生不知道今天賽場上發生的事情,還是和以前一樣,調侃他說:“小子,今天又帶你這個漂亮的小女友過來了?”
佐門真澄輕點腦袋,算是打過招呼。
白川勝彥卻顯得興趣寥寥,似乎不太想搭理他的女友。
“小子,你這個樣子,女朋友可是遲早要跟著別人跑的。”
渡邊先生板著臉教訓道:“你這張臉雖然能夠交到女朋友,可要想留下女朋友的心,還是需要日常的嗬護!”
“渡邊大叔,你這樣一副過來人的模樣是怎麽回事?夫人就是這樣被你追到手的嗎?”
白川勝彥身體前傾,一副要聽八卦的模樣。
渡邊先生有些洋洋自得:“那是當然,當年知子可是這一片遠近聞名的美人,我可是花費了五年,靠著誠心和廚藝才俘獲知子的芳心……”
“老公,你胡說什麽呢!”
渡邊夫人的臉蛋上浮現處兩團酡紅,有些不好意思地掐了下丈夫的手臂。
“我這不是實話實說嘛!”
渡邊先生嗬嗬笑著。
白川勝彥收回身子,伸了個懶腰:“大叔,來一份新子燒,一碗米飯。
浩誌,一杯烏龍茶。”
結果到了最後,他也沒提今天下午比賽的事情,隻是在最後臨走前說:“浩誌,明天就是最後一場比賽了,要準時到集合地點啊!”
“嗯,我會準時的。”
隨即,兩人離開……
出了地鐵站,佐門真澄跟在男友身後,距離半個身位。
就在他們即將到家時,她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勝彥——”
“放心好了,我沒事!”
白川勝彥知道她想要說什麽,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去年經曆了那麽多場不也沒事嗎?我早就有經驗了。”
“可去年你不是這樣,去年你還會懊惱,還會傷心,還會自責,還會總結教訓,可從下午比賽結束到現在,你是在幹什麽?”
佐門真澄明白:他這不是麻木,隻是將痛苦和自責全部隱藏起來,裝作無事發生的樣子。
但這種隱忍的痛苦,對他而言,無疑是一種更深層次的傷害。
“我不是和往常一樣嗎?”
白川勝彥停了下來:“好了好了,你已經到家了,快回去吧,我也要回去了。”
佐門真澄站在原地,目視著他走到隔壁的獨棟小樓前,打開門,然後朝她揮了揮手,消失在門內。
大門關上。
白川勝彥靠在大門背後。
家裏一片黑暗,顯然今晚父母又留在公司裏加班了。
他抬頭看著幽暗的玄關,緩緩滑落,抱著雙腿,坐在地上。
他又不是木頭人,哪能一點感覺都沒有。
“又輸了啊,又輸給了自己……”
他以為經過一年,這個所謂的恐懼症已經消失了,沒想到隻是暫時隱藏而已,在關鍵時刻又出來給了他沉痛一擊。
“我,真的能做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