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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一個人的均勢

  客廳裏隻有桜的低聲抽噎。


  千原浩誌輕輕拍打著她的背部,等她氣息稍微平穩了一些,才開口:

  “桜,這不是你的責任。沒有人可以選擇自己生病或是不生病,難道你希望這樣嗎?

  不要把過錯都歸咎在自己的身上。盡管隻年長你一歲,但我是你的兄長,有些東西就應該是由我背負的。


  我知道,你還在糾結一個半月的那件事。”


  千原浩誌決定開誠布公地講出來。


  這是桜的心結,隻有解開它,她才會心安。


  他將手腕上的灰黑色護腕取了下來。


  頓時,一道猙獰的疤痕顯現,比周圍的皮膚要凸出來一截,加上縫合線的痕跡,就像一條蜈蚣趴伏在手腕上。


  千原桜抓住他的手,眼淚又禁不住滾滾而落。


  千原浩誌一邊為她拭去臉上的淚珠,一邊說:


  “一個半月前,我曾經很不負責任地想要離開這個世界——”


  千原桜似乎想要開口,但被他止住。


  他繼續說:“我以為是解脫,可當自己的生命真的開始一點點流逝的時候,我卻又感到了恐懼。


  桜,我是憑借自己的意誌活下來的,所以桜不是我的累贅。


  因此我也明白了一點,人必須要往前看,對未來的憧憬既是希望,也是勇氣。


  不僅是我,桜,我希望你也要有這個勇氣!”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兄妹兩人又斷斷續續地聊了一些。


  千原桜蜷縮在他的懷裏,聲音逐漸減弱,雙眼慢慢合上。


  當他抱起她放在床上時,她的聲音很輕:

  “兄長,我明知道你會安慰我,我卻還是說了出來,我真是個卑鄙的妹妹……”


  最後的聲音幾近不可聞。


  千原浩誌朝她看去。


  桜並未睜開雙眼,剛才所說的仿佛是夢話。


  他輕輕合上房門,內心不禁歎息。


  說到卑鄙,他又何嚐不是呢?


  剛剛的那番話,早在醫院的時候,他就在心中打好了腹稿。


  他雖然說得聲情並茂,而不管裏麵是否有真情實感,但內容卻滿是虛假。


  他愧疚嗎?


  卻也談不上。


  畢竟原主並無生誌,如果他沒有穿越進他的身體,這具身體恐怕早已化作骨灰。


  因此很難把他和‘凶手’聯係在一塊兒。


  現在他對於千原桜的情感,更多的是作為這具身體唯一的親人,由此產生的責任感和憐惜之情。


  或許還有一絲冥冥中對原主的告慰。


  順手將便當放進冰箱,千原浩誌拿出小鍋,準備熬粥。


  ……


  一周的時間飛逝而過。


  在這期間,白川勝彥曾拿來過一張報名表,讓他簽名。


  他這才知道,大阪府高中圍棋聯賽將在下周二開始。


  屆時,不僅會有大阪市的高中參賽,周邊的堺市、池田市、阪南市等32個市的高中也會參加。


  至於他的女友佐門真澄,這一周也沒有來找過他的麻煩。


  而他的妹妹千原桜,自從那一晚兄妹倆互訴‘心聲’後,她學習得愈發刻苦。


  老實說,千原浩誌有些擔心她的狀態。


  然而桜總是笑著答應,但行動卻不像她答應的那樣……


  周六共有兩場比賽。


  八個小組的頭名分別抽簽,兩兩對決。


  兩個輪次就會角逐出最後參加決賽的兩個人。


  依舊還是上下午各一場比賽。


  上午的對手是一個小男孩,大概還在上小學,極其活潑好動,即便輸了也不傷心。


  反而有些中二地叫嚷道:“就算你在棋盤上贏了我,但你戰勝不了我的心!你等著,等我棋力大進,我一定會找你報仇的!”


  千原浩誌想起了《筋肉人》裏的著名台詞:

  ‘雖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感覺非常有自信。’


  他笑著點了點頭。


  那個小男孩以為他接受了挑戰,更加興奮。


  於是被相關工作人員‘請’出了棋室。


  畢竟,他們這場結束了,但棋室裏還剩下三場仍在繼續。


  而木寺千惠子同樣坐在其中。


  千原浩誌默默站在一旁,可十秒鍾後就皺起眉頭。


  依他看來,木寺千惠子明明可以更進一步,卻總是手下留情,留給對方一線生機。


  總是讓對方產生可能翻盤的希望。


  看了一分鍾,他就離開了。


  ——一場虛偽而無意義的對局。


  下午兩點,棋室裏隻剩下四個人,比賽準時開始。


  令他意外的是,抽簽依舊避開了木寺千惠子。


  雖然隻有三分之一的概率,但他總覺得有些過於巧合。


  而千原浩誌沒有注意到的是,木箱前的尾生和伊村相視一笑。


  和他對弈的是一個板寸頭的男性青年。


  這人坐在桌邊,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


  即便上午還沒有注意到,但下午隻剩下四個人。


  他很輕易地認出了‘千原浩誌’這個名字。


  上周,他打敗了去年的亞軍小島誠,因此隻要稍微關注一下,就會記住他的名字。


  可惡!


  他緊緊攥住拳頭。


  上午怎麽沒人把他淘汰掉!

  為什麽偏偏抽中了他?

  為什麽不讓木寺千惠子和他鬥去?


  “比賽開始了。”


  聽到對麵提醒,他才恍然醒悟,連忙從棋盒裏抓起棋子猜先。


  千原浩誌有些疑惑地看著他。


  這個人怎麽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是家裏出了什麽事嗎?

  果然,這個人的棋子下得一團糟,接連犯了幾個低級失誤。


  最後竟然是因為落子之後又悔棋而被判罰違規出局。


  “你的手指已經離開,卻再次移動了這顆棋子,根據比賽規則,即刻判負!”


  看著青年一臉的悔恨交加,千原浩誌贏得莫名其妙。


  十分鍾還不到,就這麽戲劇性地贏了?


  這就挺進決賽了?


  他有些同情青年,順口說了一句:“你趕快去處理家事吧。”


  這回輪到青年有些莫名其妙了,但轉瞬又有一股憤怒升騰而起。


  這是在詛咒他的家人嗎?


  盡管棋力高超,卻沒想到是一個語言惡毒的卑劣小人!

  豈可修!

  竟然輸給了這種人!

  奇恥大辱!


  千原浩誌說完後就不再管他,而是來到另一局棋盤邊。


  站在一邊的尾生和伊村朝他點頭微笑。


  千原浩誌同樣如此,才低頭看向盤麵。


  木寺千惠子還是那種‘留一線生機’的下法。


  和她對弈的也是一名男性,但年紀要大些,可能有三十幾歲。


  他下的很慢,每一步都經過深思熟慮。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他以為自己隻是稍處劣勢,但在千原浩誌看來,很多點都是破綻。


  但他的對手——


  木寺千惠子卻總是在‘紮緊袋口’的最後幾步,留下幾個讓對方得以存活的點。


  看起來均衡的局勢隻是她在維持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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