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凝見她一副淡然的模樣,臉上的笑容頓了一下,恍惚間,她還以為自己才是那被厲彥駿圈養起來的女人呢,活脫脫像個恃寵而驕的人。大約所有被偏愛的人都顯得特別淡定,而得不到愛的卻意外的囂張跋扈,當然她也不過是仗著自己的家室,和跟厲彥駿的婚約而已。
這種時候,其實連童凝都覺得自己很悲劇,第一個未婚夫不但心係他人,還私自結了婚。當然對方結婚或者不結婚,他的心裏從始至終,就沒有把她這個未婚妻放在眼裏。
現在從弟弟到了哥哥,倒是不擔心會悔婚,但是終究是無情無愛的,而她從來都是在扮演一個壞角色。她看著顧薇那一臉的恬淡,低低一笑,笑聲中帶著一絲自嘲,也許她童凝這一輩子都要在嫉妒他人中度過了,永遠要做那個不淡定的女人。
“顧薇,我以為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走到這一步的,到底是我看錯了麽?”
她的話讓顧薇笑了,她將視線從玻璃杯上移開,看向了同樣笑著的童凝,搖了搖頭,道:“我對你構不成任何威脅,我知道我的位置在哪裏,所以你隻管放心,我不會逾越。”
童凝抬起手,再度將手中的水杯放置唇邊,輕輕的吹了一口氣,將冒出來的熱氣吹散開了一些,然後慢慢的抿了一口氣,略燙,舌尖一陣刺痛,讓她微蹙了一下眉。顧薇的樣子很誠懇,不會逾越?那這意思就是她會一直呆在厲彥駿的身邊咯?她的眼睛微微的眯了眯,笑道:“你愛他?”
這裏的環境很安靜,連音樂都沒有,那個字就這樣赤裸裸的從童凝的嘴巴裏說出來,撞在她的耳朵上,也撞在了她心坎上,那個字眼是她從來都不願意去觸碰的。可是有時候不說,不代表不愛,就是愛的太多了,所以不敢說,因為就算是說了,也無法得到回應。愛要說出來,那是想要修成正果的表現,可是這一場情愛注定了沒有結果,那又何苦說出來,痛了自己。
她的眉心不易察覺的輕蹙了一下,然後用笑聲掩蓋了一切,低聲道:“當然不,如果愛了,我會讓你們結婚嗎?”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總某種意義上來說,童凝就是一個旁觀者,她看的到顧薇眼中某一種光芒的閃爍,到底還是掩飾的不夠好吧,當然,她不想承認,她也不會煞費了苦心去點撥她的內心。
“也是,如果換了我是你,我也不會愛上厲彥駿這樣的男人,他們這種人是沒有心的,女人在他們眼裏就兩種意義,一種是床上的玩具,另一種就是用來鞏固自己事業的工具,你覺得自己是哪一種?”她將手中的水杯放回了桌麵上,發出了輕微的響動,她的眼中倒是沒有一絲戲謔的味道,隻是很平靜的問她。
顧薇倒是沒有多少猶豫,直接開口,“第一種。”任何羞辱,她都接受的了,因為很多時候,她都會用極狠的話把自己羞辱一番,那時候也隻是想讓自己的腦子可以更清晰一些,但最近,這些羞辱已經沒有半點用處了。
“其實你不用這樣白費口舌跟我說那麽多的,玩具也好,工具也罷,都一樣的可憐。既然都是自認的可憐人,那麽我們就不應該為這種無情無愛的人撕破臉,你就當做沒有我這個人就是了……”
顧薇的話還沒有說完,童凝便一聲哼笑打斷了她,笑著說道:“顧薇,你錯了,我一點也不擔心我自己,因為厲彥駿一定會跟我結婚的,厲氏現在就如他的囊中物一般,娶我能夠讓所有的董事對他產生更好的印象,他為什麽不做呢?我也不擔心,你會威脅到我任何東西,因為他永遠都不可能把你公開,而且我相信,將來在他的身邊,不會單單隻有你那麽一個女人。或者說在幾年之後,外麵的女人就不是你了。厲彥駿是個什麽樣的人?徹底的商人,他是不會做損害自己利益的事情的。你明白嗎?在這一段關係裏,不管你愛,或者不愛,會受傷的人,隻會是你,而不是他。”
童凝說的語重心長的,可她說的話中,無不透露著讓顧薇自動退出了意思,她說她不擔心自己,那麽此刻的言論,她是在擔心自己嗎?顧薇想著,臉上莫名揚起了一絲笑容,有些聰明的正房,都喜歡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隻是很可惜,她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顧薇的心裏比誰都要清楚,她知道厲彥駿要的是什麽東西。
她深吸了一口氣,抬眸,一雙毫無波瀾的眸子直直的望向了童凝,唇角勾起一絲弧度,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我也不會做任何損害我自己利益的事情。”
她輕輕的說著,語氣十分的篤定,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隻見著童凝臉上的笑容一點一點的落了下去,然後便不再說話了。那一餐飯吃的略微有些沉悶,之後兩個人便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顧薇其實是沒什麽胃口,本就小小的一塊牛排,她卻是吃了一半,就再也吃不下去了。
晚餐結束,兩個人也沒有坐多久,就起身離開了,錢是顧薇付的,在童凝起身起上衛生間的時候,她就先把單子買了。離別的時候,童凝還是拉著她多說了一句話,“還是希望你好好想想我說的話。”說完,童凝隻衝著她笑了笑,就坐上了車子,驅車離開了。
顧薇在街頭站了好一會,看著那輛紅色的跑車消失在車流之中,她終是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似是自語,又像是對那遠去的人說道:“你比我慘,就算你有一紙證書,但你也不過是工具和玩具罷了,你的沒得選,可我有。”她微微的笑著,微風拂過臉頰,竟已經有了陣陣的涼意,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已經12月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竟然也已經維持了一年了,她瑟縮了一下身子,一個激靈,腦子也清醒了,快步的走向了車子,驅車回了家。
回到家,她先是陪著安安睡著了,才回房間休息,手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是處於關機狀態的,等她洗完澡坐在床上,才想起來要充電,等手機插上電,自動開機,大約是一分鍾的反應時間吧,手機屏幕上便出現了好幾條信息,還有一些未接電話的提示,她坐在床邊,一邊擦著頭發,一邊往手機屏幕上掃視了一眼。
這才略略有些驚訝,大約是有十個未接來電,還有三四條短信。號碼都是同一個,她心中一慌,丟了手中的幹發毛巾,正欲拿起手機的時候,又想起了餐廳裏童凝的那一句‘你愛他嗎’。
已經握在手心裏的手機慢慢的又被她放回了原來的位置,然後彎身撿起了地上的毛巾,起身再次進了衛生間吹頭發去了。
厲彥駿坐在酒店別墅房外麵的躺椅上,原本今天這邊的人,已經給他安排好了行程的,不過他直接給推拒了,官方理由是沒睡好,真實理由是心不在焉。那個電話掛斷之後,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一直都沒有再睡著,差不多在等了一個多小時之後,他再度撥通了那個號碼,可她的手機還是處於關機狀態,他一連打了好幾個,都是如此,最後他迫不得已還發了信息,但是一概都沒有回應。
這讓他的心裏隱隱有些擔憂,後來一想也許她一回家就在照顧著顧安安所以沒有空給手機充電,這樣一想倒也寬心了一些。
他躺在躺椅上,手機一直握在手心裏,他在等,隻可惜,從白天等到了黑夜,他的手機幾乎都沒有震動過。
之後的幾天,顧薇也沒有給他打過電話,就連他主動給她打,她都不接。他在國外,不知道她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隱隱覺得,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童凝找她之後隔了幾天,顧薇抽空去了一趟監獄,顧寧煒一坐下,她就不管不顧的問道:“爸!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你是不是一直都在給厲氏做事?”
顧寧煒聞聲略略一驚,眉心微微蹙了一下,那一雙渾濁的眸子,冷冽的瞪了她一眼,似乎是在暗示她不要亂說話,可顧薇哪裏管的了那麽多,再次問道:“你回答啊,是不是厲氏!”
他的嘴巴閉的很緊,就好像當初警察在問他關於那些槍械問題的時候,他也是這樣,緊緊的閉著嘴巴,一言不發,對方問什麽,他隻說是,或者不是。顧薇看著他頭上那根根白發,終究還是軟下了語氣,眼眶中閃爍著點點晶瑩,低聲道:“爸,你放心,過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出來的,就算出不來,也會減刑的!”
她說的十分篤定,眼中閃爍著堅定的光芒,顧寧煒慢慢的抬眸看向她,眼中閃現了一絲疑惑,對於她的斬釘截鐵表示疑問。
“厲彥駿!”她用很輕很輕的聲音回答了他的疑問,顧薇本以為顧寧煒會驚訝的,可是顧寧煒卻隻是淺淺的一笑,眸光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