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彥琛將頭靠在沙發背上,從後側看著她光滑的脖頸,還有鬆散下來的碎發,心下一片柔軟,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臉上的表情十分的溫柔。
顧安安怕癢,被他那麽一摸,整個人身子不由的扭動了一下,身上的汗毛都開始根根直豎,側過身子一下子打掉了他的手,緊接著傾倒了身子,躺在了他的胸膛上,腦袋抵在他的脖頸處,然後側過了身子,一隻手搭在了他的胸口上。
“其實不用那麽麻煩,我們早就結過婚了不是嗎?也許你是在為當初那個無疾而終的婚禮而自責,所以想要補償我,但那時候有種種因素存在,我已經不怪你了,婚禮不過是一個形式而已。現在,我們還能夠在一起,也不錯,沒必要那麽麻煩。”顧安安說的淡淡然的,但說到底女孩子心裏總是期望著,在自己的一生當中能夠有一場讓人難忘的婚禮,畢竟結婚一輩子就一次。
第一次的婚禮,簡單而低調,他們互相不愛,第二次,溫馨而浪漫,但是卻沒有新郎。厲彥琛想給她一個完整美好的婚禮,僅此而已,他不希望他們之間存在著遺憾。
他伸手將她的手握進了手心裏,語氣溫和,笑道:“這不是補償,安安,我隻是想要給你一個完整而美好的婚禮,那是我們愛情的見證,是因為我愛你,所以我想要給你更好的,你明白嗎?”
語落,他沉默了好久,胸口微微的上下起伏著,顧安安安靜的趴在她的身上,耳邊是他沉穩有力的心跳聲,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厲彥琛的聲音悶悶的從他的胸口傳了出來,傳入了她的耳朵中,“安安,你還愛我嗎?是不是還像當初一樣?在國外的那四年裏,除了恨,你會不會想想我?”
這是那麽長久以來他們第一次這樣安安靜靜的坐在一塊說話,說一些一直隱藏在心頭沒有問出口的話。他忽然學起了顧安安,手指不停的玩弄著她的手指,好像有些緊張。
顧安安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思考了好一會之後,依舊趴在他的身上不動,不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的說道:“不一樣,起初愛你的時候,就好像是早晨剛剛升起的太陽,熱烈而美好。那時候,想法挺單純的,也挺可笑的,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喜歡一個人竟然能喜歡到這種地步,比喜歡自己還要喜歡。”
“我想給你所有的一切,甚至不需要回報。可是後來發生了一係列的事情,忽然讓我覺得,我愛的是那麽無能為力,我要想給的東西,其實你都不需要,因為我隻是個影子。其實那段時間,最打擊我的不是你對我的態度,而是你的這一句,你幾乎打碎了我滿滿的一顆愛你的心,我對你的喜歡和愛,變得那麽可笑。你不會感受到那種,傾注了所有的愛戀,結果到頭來卻是一場空的感覺,很痛苦,很難受,那是我一度不願意接受的事實,可那就是事實。”
顧安安的語氣平平穩穩的說著,腦海中漸漸的浮現出了當初的畫麵,她似乎看到了過去的自己那一腔的熱情,她站在回憶裏,對著她笑,衝著她招手。可她卻再也回不到過去的那副模樣了。
厲彥琛臉上的笑容漸漸的淡去,鬆鬆垮垮的握著她的手,沒有說話,隻安靜的傾聽著,感受著她的感受。
“其實當我親眼看到那個渾身沾滿鮮血的小小身軀時,我以為我的心一定死了,那個場景,到現在我也記得清清楚楚,我甚至還記得那一刹我腦海裏想的是什麽,我要拉著你們兩個狗男女同歸於盡。”說道這裏的時候,顧安安竟然低低的笑了起來,好像是在笑自己的傻氣,可她的笑聲聽在厲彥琛的耳朵裏,卻讓他心裏疼的不得了。
“對不起……”他知道這三個字很薄弱,蒼白無力,甚至半點用處都沒有,但他還是要說。
“沒什麽好再說對不起的,這三個字你說的已經夠多了,那些都是我自找的,誰讓我那麽愛你,愛到都忘記了自己。我那時候太激動了,芷薇兩三句話的刺激,我整個人就不能淡定了,到底年紀還太輕,如果沉穩一點,就不會發生這些事情。對於那件事情,我知道每個人的立場不同,我理解,但我不原諒,因為無法原諒,我想就算我真的原諒你,原諒芷薇,但凡還有點心的人,就不會原諒自己,反而會更加愧疚。所以,有時候根本就不用我來折磨你們,你們一直都在折磨自己。”
“我曾經以為我永遠,永遠,永永遠遠都不會再相信愛情,不會戀愛,不會結婚,就這樣帶著沉痛的回憶孤獨一身吧。在美國的四年,其實真正支撐著我活下來的還是你,因為恨你,所以我活了。但後來再見到你的時候,我突然發現,那種恨真的很薄弱,恨和愛本來就緊密相連,本來還打算狠狠報複你來著。”
“還記得你替我擋的那一刀嗎?我幾度以為你會死掉,那時候我就怕了,害怕連個恨的人都沒有了,我在想,要是你死了,我要怎麽活著呢。什麽深仇大恨,在死亡麵前,就什麽都不是了。”
厲彥琛已經完全沒了話語,他好像選錯的話題,但他並不後悔,他要知道她的想法,這一切他都必須要麵對起來,隻有說開了,他們之間才能夠真的沒有半點隔閡,真的變的親密無間。
顧安安又沉默了一會,見他不說話,慢慢的坐了起來,轉過身子看著他的眼睛,眼角眉梢掛著一抹淺淡的笑容,看著他緊緊蹙起的眉頭,伸出一根手指,輕輕的讓那糾在一塊的眉頭舒展開來,清淺的笑了笑,道:“厲彥琛,我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愛著你,我對你的愛,比你對我的要少一點,比當初愛你的時候要多一點。加起來,也就那麽點。”她說著,還用手比劃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十分的燦爛。
那雙漆黑的眸子裏蘊藏著某種情緒,眸底波濤暗湧,視線緊緊的盯著顧安安一張淺笑著的臉,屋子裏特別的安靜,過了好一會,厲彥琛才慢慢的坐直了身子,視線與她齊平,臉上的表情特別的認真,可最後他什麽也沒說,一切的情感和情緒統統化在了這一個深情的吻裏。
深夜,顧安安睜開了雙眼,耳邊是厲彥琛沉穩的呼吸聲,她慢慢的轉頭,在黑暗中看著他一張熟睡的臉龐,伸出手指輕輕的撫摸著他的臉頰,臉上的笑容很柔,她慢慢的湊近他的臉,送上了自己的唇,輕輕的印在了他的唇上,然後用極低的聲音,說了三個字。之後便將自己的腦袋塞進了他的胸口,唇角微彎,沉沉的睡去。
醫院病房裏的燈光很柔很暗,莫怡坐在病床的邊上,看著好不容易睡著的厲穎,正陷在自己的思緒之中。
“為什麽……”安靜的房間裏,厲穎大約是做噩夢了,眼瞼處落下兩行清淚,臉上的表情特別的痛苦,那一句低聲的叫喚,把莫怡的心神拉了回來,猛地坐起了身子,湊上前,輕輕的握住了她的手,見著她隻是做噩夢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當鬆一口氣,略微一抬眸,便看到了放在床頭櫃上的那一小袋子的藥,又想起了顧安安來時手裏拿著的就是這個,不由好奇的拿過來看了看,當她看到裏麵大部分都是保胎藥的時候,臉上滿是震驚,緊接著心底不由燃起了一絲喜悅之情。總算,還是有人幸福的,不是嗎。
第二天清晨,厲彥琛一大早就出門了,在他輕手輕腳離開之後沒多久,顧安安也起來了,她洗漱了一番之後,就拿起了放在角落裏的箱子走到了櫃子前,收拾了幾件換洗的衣物,生活必須品,整整齊齊的放進了箱子。
之後她又去書房,寫了個小字條,把那支錄音筆和這字條一起放在了客廳的茶幾上。她忙忙碌碌一個上午,等一切都收拾安排妥當之後,她拿上了顧薇給她準備的資料,便拉著皮相離開了小區,打車去了機場。
機場大門口,芷薇帶著墨鏡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齊鑫緊隨其後,臉上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從後備箱中拿了行李之後,站在了芷薇的身側,低垂著頭,道:“對不起,是我一時疏忽了,沒想到他竟然還有能耐上訴搶回遺產,聽說有律師作證,老頭子在立遺囑的時候,隻留了一套別墅給你,這對我們有些不利,但我會想辦法。”
芷薇倒是出奇的淡定,她能夠料到是誰在後麵幫著,可是此時此刻她的心裏突然並不是那麽害怕。她側頭看著齊鑫的臉,笑道:“我都不著急,你急什麽,一切都順其自然吧,說到底,不該是我的東西,終究不是我的,人一樣,錢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