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心甜半摟著她走到了病床邊上,讓她坐在了床上,伸手從床頭櫃上抽了幾張餐巾紙,遞到了她的麵前,見她伸手接過,便轉身坐在了她的身側,手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脊,也不說話,就看著她低著頭,一邊用紙巾擦眼淚,一邊又克製不住的哭著。那一張小臉,梨花帶雨的,真是讓人心疼。
紙巾用了一張又一張,可那眼淚是怎麽都停不下來,怎麽擦都擦不完。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顧安安大概是哭的累了,斜過身子,將頭靠在了唐心甜的肩頭上,視線落在頂上的日光燈上,病房裏很安靜,時不時的傳來顧安安吸鼻子的聲音。她用紙巾用力的擦了擦鼻子,然後拚盡全力用力的擤了一下鼻涕,那小小的鼻子被她自己兒折磨的紅彤彤的。
唐心甜側目看著她的樣子,不由的笑著搖了搖頭,然後伸手攬上了她的肩頭,道:“要不要去看看大哥?”
顧安安愣了一下,伸手捏了捏鼻子,想讓塞住的鼻子通通氣,她長長的吸了一口氣,稍稍猶豫了一下,先是點頭,後來又搖了搖頭,道:“不了,我失蹤了一個晚上,得去看看我姐。”她說著,便伸手將手裏一團的紙巾扔到了放在唐心甜腳邊的垃圾桶。、
她的手臂伸過去的時候,正好那條被針頭劃過的傷口展現在了唐心甜的眼前,等顧安安要收回手的時候,被她一把拉住,指著那發紅發腫的傷口問道:“這是什麽?”
顧安安聞聲,才注意到了這個,頓時心下一驚,臉色一白,猛地掙脫了她的桎梏,收回了手,將手背在了身後,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她低垂著眸子,眉頭微微的蹙了蹙,然後慢慢的轉頭,看向了唐心甜,臉色十分難看,艱難的問道:“心甜,你說如果那些綁架我的人,拿著針筒要給我注射,你覺得最有可能的會給我注射什麽東西?”
唐心甜聽了,臉上那抹淺笑一下子就沒了,眼神複雜,猶豫了一下,道:“最有可能,就是毒品了!你……安安,你不會……”
“沒有,沒有,沒給我注射,但是這個劃痕,就是那個針頭給劃去的。心甜,我……會不會有事啊?”厲彥琛背後的那一刀讓她太震驚了,老早把自己的事情給忘記的一幹二淨了,而且這麽細小的一道痕跡,不痛不癢的,要不是唐心甜看到,她大概一直都不會在意。
唐心甜看著她有些不確定的樣子,想了想,道:“應該不會有事,如果是毒品,要有毒癮也得注射進去才會有,你隻是被劃了一下,但還是去抽個血,檢查一下比較好,如果那個針頭不衛生的話,還是很危險。”唐心甜說的一本正經的,也不等著顧安安說什麽,就直接拉著她,去醫生那裏抽血檢驗去了。
不過這個驗血比較全麵,因此一時半會還不能出來結果,醫生讓他們兩天之後再來,顧安安雖然心驚膽戰的,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再糾結掙紮也沒用,她隻能聽天由命了。
唐心甜一直安慰著她,陪著她到了顧薇的病房門口,拉住了她的手,道:“安安,抽空去看看大哥吧,雖然我知道顧薇的時間不多了,但是……你就隨便去看他一眼也好,跟他說一句話,或者他沒醒的時候去看一眼也好,好嗎?”
顧安安看著唐心甜眼中的那抹乞求,輕扯了一下唇角,笑道:“他這樣救我,我一定會抽時間去看他的,你放心吧。現在他不欠我什麽,反倒是我,欠了他一大堆,還都還不完了。”
唐心甜看著她臉上那抹淺淡的笑容,心下終於鬆了一口氣,起碼那抹厭惡之情不見了!說明厲彥琛終於撼動到她的心了!唐心甜又寬慰了幾句,就離開了。顧安安在門口站了好一會,調整了狀態,深吸了一口氣,臉上掛著一抹淺笑,開門走了進去。
顧寧煒看到顧安安回來,原本凝重的表情一下子鬆了下來,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隻是礙於顧薇在,他不好說什麽,隻壓抑著心頭的疑問,笑道:“安安,你總算回來了,昨天公司的急事處理好了嗎?”
顧安安先是一愣,腦子一轉,就知道是怎麽回事,輕笑了一聲,道:“處理好了,我昨天回來,還沒來得及進廚房,阿霖就給我打電話說搞不定,我才過去的,姐,對不起啊。”她說著,走了過去,坐在了床沿上,伸手將顧薇的手緊緊的握在了手心中。
顧薇的身子虛弱,閉著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道:“我就知道你能處理的很好,這樣我就放心了……”她的聲音很輕,手指稍稍收緊了一些,握了握她的手,然後便沒了聲響。顧安安剛剛收住的眼淚,又掉了下來,此時此刻她的眼睛真的有些痛,大概是哭的太多了。
那天顧安安一直沒有去厲彥琛病房看他一眼,顧寧煒一逮著機會就問她昨晚去哪了,顧安安本來想隱瞞的,可是現在的她腦子特別混沌,撒個謊都是漏洞百出的,最後也不得不老實交代了。
不過她隻是挑著最平淡的事情說,把中間厲彥琛替她挨刀子的事情一一都跳過去了,也是不想讓顧寧煒擔心她。
顧安安遇上那麽大的事,就算已經是挑著最簡單的說了,顧寧煒還是很擔心,不過他到也沒多說什麽,聽完之後,隻是緊緊的蹙著眉頭,然後坐在沙發上陷入了深思,好像在考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顧安安見他不再多問,也是鬆了一口氣。
之後的三四天內,顧安安一直都沒有時間去看厲彥琛,她跟顧寧煒陪著顧薇去了好多地方,那些地方,有些顧安安知道,有些卻是她所不熟悉的,而顧薇,從來都不說她為什麽要來,來了想做什麽。
他們還陪著她提前過完了今年的生日,吹蠟燭的那一刻,在場的人都哭了,顧安安大概是哭的最慘的一個。倒是顧薇,臉上一直掛著笑容,愉快的吹了蠟燭,許了願望。
當別人哭的泣不成聲的時候,她便在一旁淡淡的勸著,說著一些無邊無際的話,而那些話,聽著輕鬆,可每一句,都讓人覺得心酸不已。
厲彥琛大約是在兩天之後醒過來的,醒來看到第一個人就是唐心甜,然後是紀肖,他的視線在病房裏掃了一圈,都沒有看到那個他想要見到的身影。
身子稍稍動了動,背脊上猛地傳來了一陣刺痛,他不由低呼了一聲,一下子將趴在床沿上的唐心甜給弄醒了。紀肖站在窗戶邊上,聽到動靜也轉過了身子,見著他醒了,臉上頓時揚起了一抹燦爛的笑容。
“大哥,你終於醒了!我去叫醫生。”他說著,十分愉悅的走了出去。
唐心甜大大的舒了一口氣,道:“終於等到你醒了!醒了就代表沒事了!幸好你沒事!真是謝天謝地!大哥你真厲害!”
厲彥琛再次動了動身子,想要起來,可是背上的傷口扯著又疼,最後也隻得放棄了,躺在床上,唐心甜知道他的用意,便走到床位,將床搖了起來,問道:“這個高度,怎麽樣?”
身子隨著床慢慢的坐了起來,他閉上眼睛,輕輕的點了點頭,唐心甜又給他倒了一杯溫水,讓他潤了潤喉嚨。
她坐在一側,大約是知道他想要問什麽,便主動自覺的說道:“安安沒事,你睡著的時候來看過你一次,可是你知道,顧薇隻剩下最後幾天了,她得陪著,所以……”
聽到顧安安沒事,厲彥琛蹙著的眉頭漸漸的鬆開了一點,將杯子裏的水統統喝了下去,點了點頭,道:“我明白,就算她不來看我,我也不會怪她的,那才是她應該做的,我並不指望,因為這一刀她就會原諒我,所以也沒有期望過她會來看我,或者陪著我。”他的聲音有些黯啞,說完,還側頭衝著唐心甜淺淺一笑。
沒一會,紀肖就跟著厲彥琛的主治醫生走了進來,給他做了一下常規檢查,一切無大礙之後,紀肖又跟著他一塊出去了,大約是去問一些詳細的細節,有沒有後遺症的問題。
厲彥琛坐在病床上,側頭看著窗外蔚藍的天空愣愣的發呆,手中還緊緊的捏著那已經空了的杯子。唐心甜看著他臉上那抹落寞的表情,心知他嘴上說不期望,但是他的心裏一定很希望,他會堅持著活下來,為了誰,唐心甜心裏很清楚。
此時此刻,她突然就特別特別的心疼厲彥琛,這大概是從顧安安摔下樓梯到現在,她第一次那麽心疼他。
病房裏安靜的可怕,正當她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的時候,病房的門突然被敲響,緊接著,門把轉動,一個身影從外麵走了進來。
厲彥琛沒有轉頭去看,依舊不動聲色的看著窗外,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他一定不會想到開門進來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