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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 又見鄧世昌

  那個兵卒聽了這句話之後不由得一愣,他猶猶豫豫地說:“您說什麽?”


  林遠一臉倨傲,冷笑道:“你去問問鄧管帶,他懂海軍嗎?”


  那個兵卒打量了林遠一會兒,肅然道:“您等一下,在下去問一下鄧管帶。”


  那個兵卒問了林遠名姓便走了,林遠隱約感到這個兵卒的言談舉止不同尋常,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兵,一會兒,那個兵卒出來,對林遠笑道:“在下剛剛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尊客海涵,請您隨在下進去,鄧管帶有請。”


  林遠回頭尋找沈晚晴,不見她的蹤跡,林遠於是一個人跟著這個兵卒走進院子。


  隻見院子裏麵的土地整整齊齊地鏟著壟溝,顯然院子的主人在用這裏的土地來種菜,那土埂上不知栽種著什麽蔬菜,露著青青的苗,院子一角還搭著葡萄架子。


  那兵卒給林遠一指屋門,笑道:“尊客請自便,在下先行告退了。”


  林遠推開門,隻見一張大桌子上擺滿了書,椅子上坐著一人,正是那日給了他閉門羹吃的鄧世昌,旁邊的牆壁上掛著一張雪白的宣紙,上麵寫著: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林遠看那桌上的書都已經破舊不堪,顯然書的主人不知翻看了多少篇,再細看時發現,這些書都是關於海軍的。


  鄧世昌抬起頭來,驚訝道:“是你?”


  林遠笑道:“正是在下。”


  鄧世昌輕歎一口氣,說:“當日一會,鄧某以為你是國賊,所以不加理會,誰承想今日鄧某有罪於大清,實在與國賊無異,唉,天命無常,造化弄人啊。”


  鄧世昌隨即展顏一笑,說道:“林兄,今日我們不談海軍,且看我的這幅拙作,可有讓林兄賞心悅目之處。”說著,從書堆下麵抽出一張宣紙,上麵寫著一句詞:“笑曹操、孫權、劉備。用盡機關,徒勞心力,隻得三分天地。屈指細尋思,爭如共、劉伶一醉。”


  林遠見到詞中盡是退隱山林之意,不禁笑道:“鄧管帶便從此不問世事了嗎?”


  鄧世昌笑道:“在下已經不是管帶了,不過是戴罪之身,才疏學淺,如何敢問國事?”


  林遠笑道:“你別再騙自己了,你要是真想不問世事,幹嘛還問前來拜訪的人那樣的問題,為什麽我一問你懂不懂海軍,你就同意要見我。”


  鄧世昌說:“你說我不懂海軍,你可懂海軍?”


  林遠說:“在下也不敢說懂海軍,不過有一個問題想問鄧管帶,我大清,要海軍有何用?”


  鄧世昌說:“我大清自定鼎中原以來,曆時二百餘載,四夷賓服,可那英吉利,法蘭西兩番犯我邊境,所仰仗者,不過是船堅炮利,我大清建海軍,自然是為守衛疆土,購堅船,買利炮,好比當年始皇帝建萬裏長城。”


  林遠微微一笑,說:“在下倒有一番見解,海軍並非是我大清的長城,而是我大清高懸在日本人,歐洲人頭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鄧世昌一皺眉,問道:“你說什麽劍?”


  林遠的這個比喻是他在21世紀的時候經常用的,這個達摩克利斯之劍源自一個希臘傳說,後來用來比喻隨時存在的危險,正是因為林遠的這個想法,他被很多外國媒體稱為中國的“鷹派”。


  林遠隨即向他解釋了這個詞的意思,看到鄧世昌點頭表示明白,他又說道:“我們的海軍不應該是為防禦而生,而應該為進攻而生,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當我們把敵人消滅在他的出發地,我們自然也就沒有威脅了。”


  鄧世昌哈哈大笑,像笑一個不諳世事卻又誇誇其談的少年,他說:“這麽做談何容易,我們的軍艦守護疆土尚且不易,如何能遠渡重洋,攻擊敵人呢?”


  林遠露出一絲微笑,說:“鄧管帶,我能給你一艘這樣的軍艦。”


  鄧世昌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他迷惑不解地問:“你這是什麽意思?”


  林遠笑道:“實不相瞞,我這次來,便是請您去我那裏,繼續率領艦隊,打小日本,打洋鬼子!”


  鄧世昌的臉上露出一絲警覺,說:“你要我去哪裏?”


  林遠說:“我們的基地在琉球。”


  鄧世昌問道:“你是什麽人?”


  林遠笑道:“我是中國人。”


  鄧世昌笑道:“鄧某雖是大清罪臣,可也懂得忠臣不事二主的道理,尊客請回吧。”


  林遠說:“管帶讀過《孟子》嗎?”林遠這是明知故問,《孟子》是四書之一,鄧世昌哪有沒讀過的道理。


  鄧世昌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問起這個,略一遲疑,點了點頭,林遠“哦”了一聲,立刻問:“那您說《孟子》裏的話有錯嗎?”


  鄧世昌一愣,說:“聖人之言,應該不會有錯吧。”


  林遠笑道:“那您一定聽說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這句話吧。”


  鄧世昌沒明白林遠在說什麽,林遠繼續說:“您躲在這裏不問世事,是生民百姓的損失,更是國家的損失。”


  鄧世昌沉默了,他明白林遠的意思,可是離開大清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他隻好說:“古人說得對,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鄧世昌吃了半輩子大清的俸祿,怎能離開大清?尊客不必說了,請回吧。”


  林遠又說:“您不記得英國人在五十年前是怎麽殺害我們同胞了嗎?您不記得三十年前,英國人和法國人是怎麽打入北京,燒毀圓明園的嗎?這些離的太遠,那好,就在幾個月前,在豐島,在成歡,我們的將士是怎麽被日本人殺害的嗎?您就不想為他們報仇嗎!你躲在這裏,怎麽為他們報仇,清廷不會再起用你了!”


  鄧世昌眉頭緊鎖,大吼一聲,說道:“別再說了!”作為一個軍人,這些恥辱他一刻都沒有忘,寄情田園也好,縱情詩詞也罷,不過是他的自欺欺人罷了,今天被林遠說出來,正好刺中了他的痛處。


  鄧世昌大吼一聲:“送客!”那個兵卒進來,很不客氣地向門外一指,說了聲:“請吧!”林遠隻好出來,一出門,就見到沈晚晴笑吟吟地等在門口,林遠走上前去問:“你剛剛去哪裏了?”


  沈晚晴說:“我當然是去安排綁架鄧管帶的事情嘍。”


  林遠笑著說:“什麽叫綁架,你淨胡說。”


  沈晚晴笑道:“我都偵察好了,鄧世昌被軟禁在這裏,隻有十幾個兵卒看管,那些兵卒戰鬥力都很弱,而且台灣的民眾對他的遭遇都很同情,我已經安排好了船隻,如果你和他商量好了,我們今晚就可以把鄧世昌帶走。”


  林遠苦笑著說:“鄧管帶不願意和我們走。”


  沈晚晴笑道:“那我們不還是要綁架他嗎?”


  正在這時,那個兵卒從門裏出來,拿著一封信交給林遠,說道:“尊客,這是鄧管帶要我交給你的。”說完,轉身就回去了。


  林遠拆開信封一看,不由得大吃一驚,皺著眉頭說道:“這寫的都是些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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