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淩墨白,出生在一個外交官的家庭。本該是天之驕子的命運,但上天和他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忘記給他一顆好的心髒,看似手裏握著一副好牌,其實又爛到不行。
“三少爺,三少爺!你可別跑了啊!”
他的身邊,永遠有傭人跟在身後,自由離他很近,又很遙遠。
“墨白,橄欖球太劇烈了,你的身體不可以哦,要不我們換別的好嗎?比較喜歡鋼琴,還是畫畫?”
他的身邊,永遠有人在建議著他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做。
“他就是淩墨白,哦……這樣啊!那我們別和他玩了,他身體不好,萬一受傷了我們就都死定了。”
他的身邊,看上去來來往往的人很熱鬧,其實他很寂寞。
這樣的場麵他從不解到接受,用了很長的時間,又是一次的發病,他躺在床上看到媽媽不停的偷偷抹淚,爸爸不停的來回踱步,爺爺一臉的悲痛。
為什麽自己的存在帶給身邊的人隻能是這樣的表情?他的存在難道隻能讓人悲傷嗎?
後來他漸漸明白了自己為何那麽的“與眾不同”,當然隨之而來的是漸漸封閉了自己,用著玩世不恭的模樣對待所有人,包括——家人!
不願與這個世界有太多的牽連,不願花心思去維係任何感情,用另一種“自由自在”的方式活在這個世界上,他想若是有一天真的離開這個世界,至少不需要太多人傷心。
隻能接受他們的期望,卻無法給予任何的回饋,這種感情太負擔了。
就這樣,浪蕩的少年在那一年認識了一個女孩,那個笑起來很暖,性子又軟綿的女孩,雖然她畫畫的水平相當的糟糕。
他們的認識,起源於一個冬日的午後,那時的她不知道他就是就是MO,卻偏偏那麽崇拜著MO。
再後來,他看著她在婚姻中拚盡全力的掙紮,偶爾也會覺得不解——那麽愛一個人的意義到底是為了什麽?他的身邊曾來來去去的女人也很多,但除了身體得到片刻的滿足之外隻有更多的空虛,不曾用心的對待過一份感情的男人,不能理解為什麽她能那麽的愛?
但看著她的身影,突然有了種名為“羨慕”的情緒,被她愛的話,一定會非常的幸福吧?
可是,她已經結婚了,甚至她嫁的男人是申陽城有頭有臉的人物,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影響到自己的名聲。所以他總是克製著自己的欲念,懂得與她保持距離。
偶爾的遇見就覺得心滿意足。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每次見到她的狀況好像越來越糟糕,所以會不由自主的心疼,卻不知能為她做什麽。
直到那一次收到了她的求救電話,他趕到了淡水別墅,這一次他不再猶豫帶著她一路逃到洱海。
她說著謝謝,但又何嚐不是滿足了他的心願呢?
在洱海相處的幾天,他從未那般的幸福,隻要抬頭就能看到她的距離太過美好,可是唐景清的出現再次打破了平靜,卻沒有想到她這次一走是更可怕的地獄,偶爾也會自責那時他再多堅持一下,季末是不是就不用麵對這麽可怕的事情?
而後,他又因病情發作耽擱了回申陽的時間,再見麵是徹底破碎的季末,他想捧在手心裏的女孩被這麽對待讓他怎麽能不心疼。
他用盡心思的幫著她重新站起來。
“小末,不可以偷懶。”
“不偷懶又怎樣?還不是一個瘸子。”
這話讓他心酸,他看過季末跳芭蕾的樣子美的像精靈,而今精靈的翅膀卻被無情的砍斷。
“拜托,季小姐!我是個心髒病患者啊,沒能力整天扛著你到處看美景啊!”他的調侃終於逗笑了季末,軟硬兼施、又哄又騙,半年的時間她終於可以站起來好好走路了,雖然仍然看得到一點點的跛。
但所有的一切都再往好的地方發展,終於又是一個迎頭痛擊,他被宣判了“死刑”的到來。
他覺得上天好像又和他開了一個玩笑,那麽努力的控製著自己的心,打算就這樣過完這一生,隻希望走時不要給太多人帶來痛苦,自己也能沒牽沒掛,但偏偏都做不到。
既然這樣,就不要把自己的時間全部用在悲傷上吧。
他想為季末拚命儲蓄快樂,這樣當痛苦來臨時,她的快樂值足夠抵消。
他們做了一個又一個的約定,他要季末約定不會關在自己的世界裏;他要季末約定無論何時都要愛自己;他要季末約定……
“淩墨白,你說這個世界上有奇跡嗎?”在冰島兩個人等著不知何是才能看到的極光,可惜運氣似乎差了點。
“哪有那麽多的奇跡。”
“那你說,我們能看到極光嗎?”
“看不到就下次再來啊。”
說著的是下次,心裏卻不斷的猶豫著——他們,能有下次嗎?
所以到最後都沒有看到,回到酒店季末有點小泄氣,淩墨白抱著她輕吻著她的臉頰。
他們不是戀人,卻做這個比大部分戀人都親密的事情,會牽手、會擁抱、甚至會親吻。偶爾也會做出失控的事情,可最後仍然在緊要關頭刹住車!
不是不想要她,隻是不想在她搞不清愛情還是恩情的時候要她,
“淩墨白?”季末對於和他發生親密的事情,沒有那麽的抗拒,因為他是淩墨白,全世界對他最好的淩墨白。
“乖,我抱著你睡好不好?”
“好,你不要走!”
睡著的時候會緊緊的拉著他的手,是充滿不安的小末,這樣的她怎麽放心?
趁著季末睡著的時候,他走到陽台想清醒下頭腦卻看到樓下一輛默默跟隨在他們身後的保安車。
季末很遲鈍,注意不到這些細節,但他不會。
雖然被唐景清這麽“關注”著讓他很不爽,但卻也會想,是不是最後還是要把季末交到他的手上才是最好的決定,隻是——不甘心啊!
一年的旅行,他和季末重回申陽,如同約定好的再也不見,隻是每天不斷的電話。
他的身體越來越虛弱,但在能聽到她的聲音時就覺得非常的有精神,想象著她說話時是怎樣的表情,想象著沒有他在身旁的季末該如何是好。
……
“你是季末的哥哥?”
“淩夫人,您好!我是雲笙。”
淩墨白的葬禮,季末沒有出席,來的是雲笙。
“您好,很高興見到你。”淩母是出色的外交官,但也隻是個普通的母親,同樣不知該如何麵對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痛苦。
“小末沒來,希望您能諒解。”
“不來也好,不來也好。”
淩母看著照片上的淩墨白,是某次和季末的旅行中拍的照片,也是淩母不曾見過的神情,滿含幸福充滿真心的微笑。
她是回國之後才知道季末的存在,一個風評不算好,經曆過於曲折的女人並不是她心中媳婦的理想型,但卻是兒子唯一想愛的人。她的兒子看人那麽精準,相信這個女孩身上一定有某種吸引他的特質。
“不過……我可以見見她嗎?你的妹妹”
“……很抱歉,淩夫人,至少現在並不是合適的機會。”
“是嗎?”
“我的妹妹到現在還不願意接受他已經不在的事實。”
“她還年輕,不要讓墨白成為了她的負擔。”
“謝謝你,淩夫人。”
“能不能告訴我關於你妹妹和墨白之間的故事?”
“他們啊……”雲笙知道的不多,能說的不過是些瑣事,說著一個男人深情守護的故事。
“我從來都不知道他有這樣的一麵,他從小知道自己的病,知道自己可能活不長,所以他很怕和人有過深的聯係,寧可沉浸在自己畫畫的世界裏。一開始我很慶幸他有了可以轉移自己視線的東西,但不過是他另一種無聲的抗議,所以他能像你說的那麽愛一場,我很高興,人啊……總要酸甜苦辣都嚐一遍也對得起這一生。”
淩母笑著釋然,好在他最後也總算踏出自己的牢籠。
“所以,該說謝謝的人是我才對,謝謝你的妹妹。”圓滿了他的缺憾的人生。
淩墨白的葬禮非常低調的舉行,隻是在所有人都離開之後有一個男人獨自前來,一言不發的站了很久,離開時留了下一杯紅酒。
季末從來都曾問過關於淩墨白葬在哪裏的問題,一次都沒有去看過他。隻是一年中總有幾天她會獨自前往洱海,住在當時的客棧,過著不被打擾的日子默默懷念。
季末也從來不曾在別人麵前提起過這個名字。
“小末,會想他嗎?”偶爾,雲笙問起過這個問題。
“才不想呢。”那時的她,回答的堅定,可是又從某一天開始,她拿起了相機學著當年和淩墨白在外一年的旅行時,拚命的用相機記錄一切。
人的記憶終有一天會被時間衝刷幹淨,她想留下些什麽讓自己記得不願忘卻的回憶,她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好的理由重新開始旅行,到底有沒有愛過淩墨白——唯有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