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剔骨還父

  輕輕推開書房的門,季末慵懶的躺在沙發上,微微閉著的雙眼看不出是否在熟睡中。


  唐景清走到身旁為她輕輕拉起的毯子,十二月的申陽城很冷,季末赤著的雙腳凍得沒有溫度。


  “還是小孩子嗎?天那麽冷不知道穿襪子?”


  “嗯……忘記了。”她這一整天都過得渾渾噩噩得,不想吃飯也不想說話,又怎麽會在意穿沒穿襪子這種瑣事。


  “就這麽點小事把你折騰成這樣,膽小鬼?”


  “我一直都是膽小鬼,你知道得。”季末抱著身旁得大暖爐,不想理會那些煩心得事情,她知道唐景清會替她處理好。


  “給你一天得時間就想了那麽點?”


  “也沒有啊,惹不起我還躲不起啊。”


  “做唐景清得妻子,要讓自己強大起來知道嗎?”他可以為季末撐起一片保護傘,但在他顧及不到得地方希望季末能懂得自我保護,讓該死得討好型人格滾出她得世界。


  “好,我盡量試試看吧。”


  “不要擔心,一切有我。”


  在這個寒冷的冬夜,唐景清給予的擁抱,讓流言蜚語不至於像是世界末日。


  “謝謝你。”季末擁住唐景清的脖子主動獻上纏綿的熱吻,這無疑是對控製自己多日的男人最大的挑戰。


  適當的拉開了與季末之間的距離,唐景清眼中跳動的火焰似是無聲的詢問,而當季末再一次擁抱住他寬厚的肩膀用行動告訴他,這一刻她也想要他。


  終於可以放肆起來的男人將這段時間積累起的能量全部釋放出來,發了瘋般的折騰著季末。


  “夠了,景清。”


  “不夠,小季末,你自己想想看欠了我多久?”男人邪魅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讓人忍不住的沉淪在他的懷抱中。


  在男人不知饜足的進攻當中,季末早早的舉手投降。


  “體力這麽差。”


  累的手都提不起來的小女人除了給他一個怨恨的眼神外,別無他法,她現在連說話的聲音都是沙啞的。


  “肚子餓不餓?估計這時候我們隻能自己下麵吃了。”


  “不要了,我想睡覺。”


  “吃點東西再睡,乖。”


  在男人的強勢下,季末強行被塞了幾口吃的就睡了下去。累到一覺睡到第二天的中午,累到連傷心的餘地的都沒有。


  醒來之後,看了眼時間,唐景清理所當然的已經離開,季末回想起昨夜的瘋狂一陣羞澀。被唐景清這樣的男人保護一定很幸福吧?當他想護一個人的時候就一定會護的絕對不含糊。


  可是,這種嗬護對自己而言又能有多久呢?真的能經得起考驗嗎?也許現在的他心裏多少有了點自己存在的位置,但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位置。


  那,她能對他有比現在更多一點的期待嗎?

  在淡水別墅裏又躲了兩天,外麵對季末的那些風言風語漸漸平息了下來,倒是主動惹事的童璃被“有心人”徹底的扒了一層皮。


  將當年姚琴音對童璃如何如何好的事情被曝光了出來,現代版的農夫與蛇的故事被描述的“栩栩動人”!就連現在躺在病床上的童心也被牽扯了進來。


  所有人都無時無刻的提醒著她們母女的“肮髒”!這個社會對女人總是更為刻薄一點。


  季舒雲當然知道這一切出自唐景清的手,沒動到童璃的根本,不過是以其人之道的方法給予的教訓讓季舒雲無話可說,本來最先搞不清狀況的就是童璃在先。


  “季舒雲,現在你滿意了吧?你的女兒這麽毀掉我們母女,你滿意了吧?”沒有人能那麽輕易的麵對自己的過錯,所以遷怒就成為了最好的借口。


  “可小末呢?你中傷她的時候想過她的委屈嗎?”


  “我是被逼急了,沒有辦法!”女兒的病情還沒有著落,現在又是被迎頭痛擊!童璃太蠢,蠢到以為這麽點事情就可以逼迫季末低頭,但她看不清季末身邊的男人是現在全申陽最有權勢的男人。


  “那你現在到底在委屈點什麽?爆出來的新聞哪件是假的?”季舒雲搖了搖頭,慢慢走向童心的病房。


  他們都是身上“有罪”的人啊!


  “爸爸,你怎麽啦?看上去很累哦。”童心對外界的消息都一無所知,不知道她的媽媽為了她做了什麽。


  “沒什麽,爸爸隻是沒休息好而已,心心不用太擔心。”


  “爸爸也要注意好身體哦。”


  季舒雲看著這個臉色慘白,瘦到不成人形的童心,是他寶貝了而是二十多年的女兒,那他是不是應該為她再多做點努力?

  季末沒有想過有一天會接到季舒雲的電話。通常過去都是她主動聯係他。哪怕就連一個電話,她都非常小心翼翼,不敢打的太頻繁,怕他嫌煩;就連每次想要說的話,都會再三打好腹稿。


  現在好了,事情一出,反倒是“拉近”了他們父女之間的距離。


  “小末,有空嗎?爸爸,爸爸想找你聊聊?”


  那句“爸爸”瞬間惹紅了季末的眼,是熟悉又陌生的詞匯。


  “……不會很久的,好嗎?”印象中高達挺拔甚至大部分時間對她都冷冰冰的父親,什麽時候都不曾用過這般親昵中帶著卑微的態度和她說過話。


  “好,我知道了,就在城南公館吧。”


  城南公館就是過去的姚家別墅,季舒雲未加猶豫的答應了下來。


  城南公館

  這是季舒雲和姚琴音鬧翻之後第一次來到過去的姚家別墅,而這裏早已被改的麵目全非,隻能依稀從建築中尋找到過去記憶中的痕跡。


  “是不是覺得變化很大?”約在了兩樓的露台咖啡館裏,趁著午後冬日的好陽光,整個人都被曬得暖洋洋的。


  “這裏是阿音小時候長大的地方。”


  “嗯,是媽媽的家,可惜在被出售前,我從來沒有來過這裏。”出生沒有多久,她的家庭就支離破碎,維係著這段婚姻已是不易,姚琴音又哪來的時間顧及季末的感受。


  “小末,阿璃做的事情……是過分了。”


  “她過分的事情又何止這一件,無所謂了。”


  “能不能……”


  “季教授如果今天約我隻是為了談原不原諒的話題就免了,我現在就是麵對你都已經很辛苦了。”


  “其實,小末……救救心心好不好?”再艱難,季舒雲還是開了口。


  他不想和季末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遠,更不想童心死。


  “憑什麽?”像是早就猜到了今天必然會提到的話題,季末平靜的仿佛與自己全然沒有任何關係。


  “理由?同父異母的妹妹嗎?這個理由,連我自己都說不出口。可即使這樣還是想賭一賭你的善良。”


  “季教授,永遠都那麽知道如何為難人啊。”


  那是不是今天如果放棄不救她,又是她不善良了。


  “小末,對你們母女我是真的抱歉,也很後悔當初自己的衝動,如果可以……如果可以……”他一定會認真的對待自己的婚姻,他不會讓一時的意亂情迷而輕易的以愛情之名,拋棄身上的責任。


  不管是對家族還是家庭。


  可是,在已經無能為力的情況下,請不要讓他虧欠的更多了,至少從來都不是童心對不起季末。


  “人和人的命數還真不能比啊。”季末說的惆悵,是嫉妒是無奈,這世上有的寶貝的總有被冷落的。


  “對不起,小末,請你救救心心。”季舒雲請求的誠懇,眼神中的祈求再明顯不過。


  “最後一次,我救她。嗬……古代不還有剔骨還父嗎?我救童心,換我們父女間的一幹二淨。”


  “小末!”季舒雲完全沒有想到季末是抱著這種念頭,竟然那麽的決然。


  “你也是我的女兒。”


  “是您從來不在意的女兒,所以這樣就可以了。”


  季舒雲給予的傷害,以為早就影響不了自己的心,但事實上真要做出這個決定,還是讓她非常的痛,痛的刻骨。


  “我知道你怨恨我,如果你願意……”


  “不要提補償,您最該補償的那個人都沒有得到過一點的補償,我又何必在意。”打斷了他想說的話。季末一點都沒有要用這件事為自己討回點什麽公道,她對季舒雲早就沒有了任何的想法。


  與其被他們一家子無休止的打擾,還是到此為止就好,他不用愧疚,自己也不要煩心。


  “真的,要這樣嗎?”就連想擺出爸爸的譜來拒絕她的要求,季舒雲都覺得做不到。


  “是的,這是我唯一的要求。”


  “好,好,你肯救心心的話我就心滿意足了。”


  他是注定要失去這個女兒了啊。


  “我明天就會到醫院和醫生聯係關於移植骨髓的事情。”入如得到自己想要得回答,季末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悲傷,對於季舒雲——她失望到理所應當。


  “謝,謝謝你,小末。”


  “不用了,不過是銀貨兩訖的事情。”


  說完之後季末不再多留便起身離開,唯獨季舒雲坐在城南公館中滿眼的滄桑和說不透的悲涼。


  人,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的。


  活到這把年紀才通透的覺悟來的實在是太晚太晚。


  阿音,我這樣的人,是不是這輩子都得不到原諒了?放棄了我們的女兒,你一定會更加恨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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