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她的好
自從上次她腳傷之後離開淡水別墅再也沒有去過，雖然兒子平時還會約她一起吃飯，雖然對她的關心依舊沒少，但一道隱形的牆就這樣的夾在他們母子之間不知怎麽打破。
趙詠華走進別墅時，沒有讓蘇阿姨上樓去通知他們倆，隻是隨意的在一樓走動。
來到廚房時，看到火上熱著牛腩煲。
“蘇阿姨，這是胡蘿卜吧？景清不愛吃胡蘿卜的。”趙詠華略有不滿的說著，自己的兒子什麽口味她清楚。以前家裏窮，胡蘿卜還算便宜，家裏經常吃，兩個孩子跟著她吃胡蘿卜早就吃怕了。
“哦，這不是我做的，是季小姐。她說唐先生每天都要對著電腦時間很久，傷眼睛，所以想放點胡蘿卜在裏麵，她把胡蘿卜切的很小塊，跟著牛腩燉的很爛，粗看也不顯眼，偶爾還能哄著唐先生吃上幾塊。”蘇阿姨一直都很喜歡季末的細心，耐著性子的對趙詠華說了很多。
“還真看不出來她那麽有心。”嘴上仍不繞人，可看到冰箱上磁力貼上寫著滿滿一大堆的注意事項，哪些與哪些相克不能放一起做，還有一些食譜一看就知道是唐景清愛吃的，她記下的。
她曾經用難聽的語言侮辱過她，她曾不分是非對錯的冤枉過她，可在遇到事情時她卻能直接的站出來為她說話，那有沒有可能——季末，沒有那麽差勁。
“是啊，家裏那些花茶從來都沒斷過，唐先生愛喝咖啡，季小姐總覺得不太好，所以想著法子的一個個試過去，說總會找到一個他愛的口味。”
季末不是強勢性子的人，所以隻能用著迂回的方式默默的為唐景清做一點她認為健康生活的改變。
“夫人，我上樓去通報一下唐先生吧。”
蘇阿姨離開之後，趙詠華又回到客廳裏，上次住進淡水別墅的時候是帶著情緒的，甚至都沒有好好觀察過這裏就對著季末提出挑剔個一二三，而今平複著心情發現這個家被她打理的非常溫馨。
“媽，你怎麽來了？”沒多久，唐景清下樓坐在了她的麵前。
趙詠華瞬間有種思緒錯亂的感覺，看著他走路的姿勢與印象中兒時的模樣並未不同，而今卻散發著成熟穩重的氣場。
“怎麽？沒事就不能來看看你了？”端起桌上的茶輕抿了一口，是加了蜂蜜的菩提茶，微甜爽口，的確不錯。
趙詠華想到先前蘇阿姨說的話，看到坐在對麵的兒子也自然的喝著這茶，也許在每天的相處中唐景清也被季末潛移默化的影響著。
“我不是這個意思。”唐景清在心中猜測著趙詠華前來的目的，應該是為謝一楠的事情？可表現的比想象中的冷靜太多。
“聽說你砍了一楠的代言？”
“不錯。”
“理由呢？”
“她沒和你說嗎？”唐景清以為是謝一楠跑去找趙詠華吐的苦水，可卻沒有，那麽不堪的事情，哪怕受了“委屈”也讓她說不出口。
“哎，景清，你是不是對一楠的誤會太深了？事到如今，我也知道讓你們兩個在一起的可能性非常的渺茫了，可你不能這麽對她！你知道現在外麵多少人在看她笑話嗎？”趙詠華收斂了自己的強勢，放軟了身段和口吻，她仍然不舍謝一楠被委屈。
“媽，關於這件事我和一楠已經溝通過了，也達成了一致，所以你就不用多管了。”唐景清將話說死，不希望她再繼續關注此事。
“你還記不記得有次你小時候突然發燒，我那時在酒店幫人家洗盤子，景琳嚇得不知所措敲了謝姐家的門，她背著你到醫院掛的急診？”趙詠華很不願意回憶那段日子，因為太辛苦，每天為了錢發愁，孩子還小，恨不得把自己分成幾個人，而那時鄰居謝姐就是她唯一的知心好友。
“記得，好像是7歲的事情？”
“關於謝姐的事情有太多，很長時候自己都會懷疑沒有她的話，我大概也撐不住那麽年。”被豪門拒之門外，又是未婚先孕，就為爭一口氣，一個人拖著兩個孩子的不易，僅僅是回想仍覺得心酸。
“媽，我答應過謝阿姨，我會好好的照顧一楠。”唐景清皺了皺眉頭，他不喜歡這種“道德綁架”，這些年他什麽時候忘記過自己的承諾？該給的照顧哪裏少過？這次她做那麽過分的事情，也就砍掉她的一個代言，並未傷及謝一楠的根本。
最重要的是，即使他願意保護，也應該有個起碼的底線。
接下去是母子間長長的沉默，趙詠華不問為什麽唐景清一定要這麽做的理由，相信肯定是她做了什麽讓他不能忍的事情。
不問，也是不想讓自己失望，那個替代了景琳陪伴在自己身邊的女孩應該是善解人意的好孩子。
“算了，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你呀不要隻看到一楠偶爾的犯錯，也多想想她的好吧。”兒子大了，終究不是自己所能掌控的了，每次爭執除了傷到他們母子感情沒有任何意義。
趙詠華原本想離開，唐景清卻強硬的留她在這裏晚餐。母親這次的退讓，他很高興，將來希望她和季末之間也能找到一種平衡。
季末並不在意趙詠華，除了做到基本的禮貌並未與她多言，就像先前趙詠華曾說過的一句話：這房子與她沒有關係！
飯桌上的三人彼此沉默著，唐景清不是個愛聊天的人，季末更不會主動找話題。
趙詠華坐在一旁有種說不出的格格不入，明明是她的兒子、兒媳，可她偏偏覺得自己在這裏像個外人。
桌上的牛腩煲她看著唐景清一口一口的吃著，偶爾夾到胡蘿卜最多也皺了皺眉並未拒絕。這種小小的改變她都看在眼裏。
季末看似低頭吃著自己的東西，可看到唐景清長時間不吃蔬菜也會主動替他夾一筷子。
還有太多細小的照顧，季末的細膩，對唐景清的用心，對趙詠華而言並非完全沒有觸動。
晚飯以後唐景清看車送她回去，一路上趙詠華始終回想著先前餐桌上的點滴。過去的她總是帶著偏見的眼光看她，在撇開那些恩怨之後季末的好，顯而易見。
“景清很喜歡季末嗎？”
唐景清沒有想到趙詠華會問這個問題，年近30的男人似乎很難在自己母親麵前談論感情。
“她很好。”僅是三個字帶過，至於到底哪裏好？有多好？現在的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小時候，她也很挺乖巧的。她媽那副樣子，從來也不吵不鬧，安安靜靜的照顧她。”那時，在季家幫傭，趙詠華在心中嘲笑過豪門不過如此，也注意過默默無聞的小季末，隻可惜那份惻隱之心在之後發生的那些事情中早就消失不見。
一個人要記得別的人好很難，但要記住別人的不好很簡單。
把趙詠華送回家之後，唐景清在回淡水別墅的路上回想著小時候的季末是什麽模樣的？穿著漂亮的公主裙，整個人都打理的幹幹淨淨，優雅從容，不像自己除了幾件老舊的襯衫，還因一直要幫忙幹活全身經常大汗淋漓，可命運又很神奇，將原本沒有交集的他們牢牢的綁在了一起。
當停好車，看到獨自坐在花園秋千上的季末，像是好多年前的某個午後，她也是那麽沉靜。一個人，總是一個人。
“怎麽一個人坐在外麵？”
“沒有，快中秋了吧？想看看天上月亮是不是已經很圓了。”
今年的國慶碰上了中秋，不過季末對於這類象征全家團圓的節日多半提不起興趣。
“會做月餅嗎？”
“哎？”
“我也好多年沒有吃過月餅了，季末，要不要試試做月餅？”
“好啊，不過我沒做過，可能會失敗好多次，這段時間可能要經常請你吃試驗品咯。”季末笑著答應了他想吃月餅的願望。
而後的幾天，季末果然很認真的學著做月餅，查了網上現在很紅的流星奶黃月餅的各種配方，一個個試了過去，終於做出了她認為最滿意的口感，唐景清也果然說到做到的當了季末好多天的小白鼠。
“這個是我覺得做下來最好的！你覺得呢？”高興的跑到唐景清麵前顯擺了自己的“大作”。
“嗯，比前幾天做的好。”
聽到他的誇獎，季末有點小驕傲，大概她天生對料理有點小天分，做吃食方麵花點心思多摸索幾次都會成功。
“不過你做的是不是太多了點？”唐景清看到桌上季末包裝的一盒盒手工月餅。
“不會啊，這個是給夏夏的，上次的半成品她就說很好，所以這次也多送了點給她；還有這個是給淩墨白的，他大概最近也快出院了吧，正好當作禮物；還有……大概也能送給他吧？”季末的腦海裏不知為何閃過先前在孤兒院裏見到那個叫做滄瀾的男孩。
唐景清卻隻在意淩墨白的名字，可這次他沒有再像上次那麽控製不住情緒的朝著季末亂發脾氣了，她想回饋恩情他努力不反對，反正他總有辦法在她身上刻下自己的烙印將淩墨白驅逐在她生命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