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夏晚上喝了點清酒並急於開車回去。沿著城南別墅往北走兩個路口就是申陽城的前灘,前灘是個大型的人工湖景觀區,夜景悠美,小資情調濃鬱,又靠近城南別墅,是時下情侶的約會聖地。
鬱夏獨自走在人工湖旁的人行步道上,看著一對又一對的情侶與她擦身而過,不禁感歎到幸福的人都有相似的幸福,不幸的人卻各有各的不幸。
年輕的女孩挽著男孩的手臂,親昵的靠著對方的肩頭,露出甜蜜的微笑,彼此看著對方的眼神,好像TA就是那個全世界。
那,我看著葉暮塵時也是那麽明顯的迷戀嗎?
總是顧及著他,在他身邊忙忙碌碌的團團轉,卻忘記了注意,葉暮塵看自己的時候是種怎樣的表情?她是驕傲的鬱夏,並不擅長在別人的麵前示弱,可隻有自己時,心中的角落在一點點的崩塌。
原以為憑借著彼此十多年來的相依相伴,沒有什麽是可以傷害到他們的,但那種暴風雨前的寧靜總讓她感覺不安,有什麽即將發生。
或者——已經發生,而她卻完全不自知。
“嗯……啊……”停留在一旁想著自己的心事,卻聽到不遠處的草叢裏傳來輕聲的呻吟。
“啊……”男人痛苦的聲音漸漸的傳入耳中。
鬱夏隨著聲響的方向帶著警惕慢慢朝草叢方向走去。
“誰在那裏?出來!”鬱夏冷靜的站在離草叢不到3米的距離仔細凝視著前方。
而對方似乎沒有想到那麽快的被人發現,發出了更大的聲音。
這時鬱夏注意周圍的環境,在不遠的地方看到地上一灘暗紅的血跡,由於周圍的燈光的原因,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有人受傷了?
鬱夏小心的又往前走了幾步,這時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躺倒在裏麵。
“喂?你怎麽了?”這個時間點,全是血的男人,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啊。
“喂,聽得到我的聲音嗎?”鬱夏再次走近了幾步,可以感覺到對方很努力的想睜開眼睛看向眼前的鬱夏,但可惜好像雙眼也受到了傷害,看人始終模糊。
對方明顯傷的很重,對於她的叫喚始終沒有反應,鬱夏有點猶豫不知道該不該幫他,就連對方的身份她也吃不準,貿然靠近反而容易有危險。
“你在這裏不要走,我替你打120。”鬱夏正打算拿出手機時就聽到男人虛弱的說著:“不可以,不能去醫院。”
受了傷不能去醫院,鬱夏更能肯定這是個麻煩。
“你傷的很重,不去醫院說不定會死。”
“不,不可以,去醫院。”
“隨你吧,那我不管你了。”鬱夏冷靜的說著,本來就是個陌生人,能出手相救是情分。
“梧桐、梧桐巷,283號。”神秘男人自己也不清楚為什麽在這一刻叫住了陌生的女人,或許再潛意識中相信——她會救他,不是壞人。
“這是哪裏?你的住處嗎?”
“梧桐巷283號。”
“神經病!”鬱夏覺得實在溝通無能,都傷的那麽重還不去醫院,萬一他死在裏麵,自己又是最後一個見過他的人,是不是她都成嫌疑犯了?
“梧桐巷283號。”似乎感覺到鬱夏要離開這裏,男人慌亂的抓住鬱夏的手。
男人的手掌粗糙卻也寬厚,即使受傷抓住鬱夏手的力道也足以讓她不能掙脫,口氣中的強勢完全不因他的“有求於人”而減少半分。
鬱夏深深的看了一眼渾身是血連模樣都看不清的男人,受了那麽重的傷沒有求救,不顯狼狽,這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對他的身份鬱夏也有所好奇。
男人像是感受到鬱夏的猶豫抓著她的手仍然紋絲不動不願意鬆開。
“哎,那走吧!”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鬱夏走到神秘男子身旁一把將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肩頭,一手拖住他的腰試圖幫他站起來。
“可以站起來嗎?”梧桐巷離這裏沒有很遠,過條街就到了。
“可,可以!”大腿上還有傷口在不斷的流血,使勁了所有力氣才慢慢的站了起來。
借著月色,他們盡量避開人群。男人受了很重的傷,雖然無心但仍舊大部分的借著鬱夏的力,扛著一個壯碩的大男人沒幾步鬱夏就氣喘籲籲了。
“你呀,可別死,聽到嗎?“
“你身上的血都在我身上了,你要是死了我會很難和別人解釋清楚的,我救你,你也給我爭氣點啊。”
“還有啊,不是我八卦,你是怎麽把自己搞成這樣的?混黑道的嗎?還是欠了別人錢?這次就好好吸取教訓以後好好做人聽到沒有?”
“重死了,媽的,以前怎麽都沒覺得梧桐巷這麽遠!”
一路上,男人昏昏沉沉的看不清鬱夏的長相,隻聽到自己的耳邊始終有一個呱噪的聲音,嬌嗔什麽的是全部沒有,從頭到尾都是吐槽和抱怨!說來這種感覺很奇特——他喜歡她說話的聲音。
“到了!就是這裏嗎?鑰匙在哪裏?”將男人隨便在門口一扔,看他連抬手拿鑰匙的力氣都沒有毫不客氣的動手直接在他身上摸了一遍。
“在,在花盆下。”男人略微抽搐了嘴角,被女人這麽個摸法也算是件很奇特的體驗了。
“早點不會說!”狠狠的白了他一眼,鬱夏起身搬開門口的花盆果然看到一把鑰匙。
接著又是廢了很大的力把男人扛到了家裏的沙發上。
打開家裏的燈,才仔細的看清了男人的長相,臉上滿是血跡卻依舊掩蓋不住他的身上粗狂野性的俊美。兩道英氣的劍眉,高挺的鼻梁,還有下巴處的清渣,看來自己還撿到了一個帥哥?
“我能幫的就這麽多,後麵你自己好自為之吧。”
“謝謝你。”吃力的開口表達謝意,語氣仍舊不冷不熱,看不出有多少道謝的誠意。
“真的不需要我幫你打電話叫救護車嗎?還是要找你可以信賴的人?”他腿上的血還在不停的外流,看的就滲人。
“不需要。”
看出對方的堅定,鬱夏連名字都不曾問起就這樣轉身離去。
男人到最後都沒有再求她做點什麽,看的出對方也是個相當自負驕傲的人。
既然是萍水相逢,點到為止就可以。可才走出男人的房子,心中某種聲音在說,送佛就送到西吧!一樣都出力把人扛回來了,至少她不希望自己努力的結果是讓他一個人死在冷冰冰的屋子裏。
想到這,鬱夏記起來時的路上有一家24小時的藥店,她快步的走了過去買了一些常用的醫療用具,雖然不知道能做到什麽程度,但仍然想試著救救他。
“請給我一些處理外傷的藥和用具。”
“小姐具體需要哪些?”藥店工作人員莫名的看著季末不懂她的要求。
“繃帶,消毒水,消炎藥,酒精棉花什麽都來一點吧。”
鬱夏買了點能想到的藥品之後匆匆離開了藥房,這些東西對付小傷口還可以,比較深的傷口隻能簡單處理下聽天由命了。
當她再次搬開門口的花盆拿出鑰匙打開男人的房子,看到他已經沒有躺在先前的沙發上了。
“喂!”
“喂!你還在嗎?”冰冷的客廳沒有聽到回答。
哐!
這時從衛生間裏傳來什麽東西砸到地上的聲音,鬱夏急忙趕去,看到倔強的男人拿出架子上的醫療包但因受傷太重使不出力氣,醫療包全部砸在了地上。
“你沒事吧?”將摔在地上的男人再次扶了起來,走向室內的床上。
“你怎麽又回來了?”明明先前走的那麽堅決。
“大概是不想你真的死了吧!既然不想去醫院,起碼的傷口包紮還是需要的。”鬱夏說話的調子不冷不熱的,但手裏的動作並沒有慢下來,用剪刀剪開男人的上衣和褲子隻剩下一條內褲,所有的傷口都暴露再鬱夏的麵前。
倒是男人表情略顯尷尬,好在周圍的燈光比較暗,臉上那抹不自然的紅暈沒有被鬱夏發現。
而鬱夏看到他身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傷口時重重的吸了一口氣,有些已經留疤,有些是新傷口。
“你是怎麽做到把自己整成這樣的?”
不過比起先前看到的血流成河,實際情況比她預想的要好了很多,也就皮外傷多了點,內出血好像沒有出現,最深的傷口在腿上似乎是被鋒利的刀刃所劃傷。
鬱夏也算是半個黑道上長大的孩子,從小雖被保護的很好,但急救的相關知識也學的很多,所以處理男人的傷綽綽有餘。
“我不是醫生,沒有辦法幫你處理好所有的地方,隻能暫時包紮止血。”
“謝謝你,明天會有來接我的人。”這次的道謝明顯要比前麵來的誠懇很多。
對她而言,自己就是個危險人物,她能幫他到這種地步已是相當的不容易。
“哎,算了……我再多留一會吧,你半夜應該會發燒,我稍稍照顧你一下下,不過明早7點我就要走。”鬱夏不想給自己惹什麽麻煩,但眼前的男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
梧桐巷的房子都是老式的小洋房,可男人的房子看上去很新,但完全沒有任何生活的痕跡!明顯並不像是他經常住的地方,還有他不上醫院也要拖到朋友來,來的又是什麽朋友?鬱夏沒有興趣知道,所以表明自己的態度也是告訴他沒有探究的興趣。
男人虛弱的點了點頭,現在的他沒有多少驕傲的資本
何況——這個時候身邊有一個人,感覺並不壞。
“我就說,你果然會發燒!”半夜,鬱夏感覺到他全身都在冒著汗還有臉上蒼白的神色,搭著他的額頭,滾燙的熱度傳到手心。
隻後又是一陣折騰,吃力的把他從床上扶起來,喂他吃了藥後又擠了毛巾敷在他的額頭幫助降溫。
半夜12點,鬱夏累的她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手機在這時響了起來,是葉暮塵的來電。
鬱夏看了眼床上睡過去的男人,小心的起身走到房間外刻意壓低了聲音接起電話。
“喂,暮塵?”
“夏夏?在哪裏?”電話那頭的葉暮塵聲音仍舊溫潤,但若仔細聽能發現他一點點的清冷。
“我嗎?我還和季末在一起玩呢,今天晚點回來。“鬱夏也不知道為什麽在這個時候要撒謊,大概是怕讓葉暮塵知道自己在救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又會念她吧。
“都這個時間了還在外麵玩?”
“嗯,偶爾一次嘛,晚點再回去。”
“好,我知道了,玩的高興點。”
“那先掛了哦,暮塵。”
電話掛了之後,是葉暮塵在鬱夏的別墅麵前,看著漆黑一片沒有燈光的房屋,眼中隻有徹骨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