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季舒雲我已經沒有多少感覺了,他有幾個孩子我都無所謂,當著季家的大小姐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好,隻是我可憐我的母親……若說還有什麽是可以為媽媽堅持的,那就隻有她作為妻子的地位了,所以無論如何都想捍衛媽媽擁有那僅有的東西。”
唐景清發現每當提到關於季家的話題,季末就會像是變了一個人似得,收起全身的溫暖隻剩下冷漠。
在腦海中忽然浮現了另一個場景,15歲的季末捧著一本書坐在姚琴音的身邊念書給她聽,而她母親的眼神是空洞無神的。
可小小的她還是會細心的照顧著她媽媽喝水,輕聲細語的陪她聊天。
“那孩子又陪著她神經病的媽了呀。”
“是啊,她也是不容易。”
“不過我勸你還是離她們母女遠點,神經病聽說是會有遺傳的,她女兒哪天變得和她媽一樣了,想想兩個人一起發病……多可怕是吧。”
在飲水機旁幫著換水的唐景清聽到了那些傭人的閑言碎語,但也沒多在意,對於這種大戶人家的私事他沒有興趣了解。
但還是順著她們的話看向窗外的母女二人,明明是一副美好的畫麵卻被有些人在背後惡意中傷,那瞬間他動了惻隱之心。
是不是從她很小的時候就看透了這一切?那又是用著怎樣的心情在季家生活了那麽多年?
“你不用可憐我的,人各有命,我早就看開了。”
季末對著唐景清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是豁達也是無奈。
很小的時候被父親拋棄,接著被母親放棄,她的人生中從來缺少了一些選擇題,除了被迫選擇那些大人給她的答案,她連抗爭的能力都沒有。
所以,人各有命,她是真的相信。
“那15%的股份你打算怎麽處理?”唐景清不希望季末隨便轉賣了股份,狠話可以說,做起來還是應該三思,畢竟手裏握有股份對季末而言就是多一層的保障。
“放心吧,衝動的事情我不會做的。吃飽了沒有?吃飽了我們一起帶叮當出去走走吧。”
偶爾不忙的時候,唐景清會陪著季末和叮當出去走走已經成為了習慣,也已經完全適應了叮當在他們家的生活。
叮當也是條很會看眼色的金毛,他知道最初來到這裏時“粑粑”是不喜歡他的,所以多數都隻圍繞著季末打轉,而現在明顯感到粑粑對他的善意,也開始登鼻上臉偶爾在他麵前賣蠢刷存在感。
“叮當不可以咬粑粑褲子!”
唐景清和叮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等著季末換好衣服打算出門,季末下樓時就看到叮當咬著唐景清的褲腳耍無賴,急著衝到叮當的身邊。
她怕叮當把唐景清惹的不開心就直接宰了吃掉。
“他平時都這麽沒規矩?”
“不會,叮當很乖,大概你陪他的時間比較短,所以興奮過頭了。”
當兩人一狗走在小徑上隨意的聊著天時,唐景清意外的發現季末懂建築。
“你學過這方麵?”
“沒有啦,我平時一直都在家時間比多,所以也許去你的小書房找點書來看看,當打發時間。”
淡水別墅裏有兩個書房,一個是唐景清辦公專用,季末幾乎很少主動進去,另一個小書房充當了小型圖書館的功效。一開始全部是唐景清的書,後來季末也漸漸的把自己喜歡的書陸陸續續的搬進了小書房。
一直都想走進他的世界裏,想更多的了解他,所以會看他愛看的書,似懂非懂的學著他的專長,好像這樣就可以離他更加近一點。
隻是這種小心思很不好意思讓人知道。
“過去當建築師是我的夢想。”
“當時你是不是打算留在美國從事這方麵的工作?”
“是的,我原本也沒有機會出國,費用很高,當時考國外的學校也抱著賭氣的心思,至少證明自己不差勁,隻是意外有好心人的資助才讓我出國。”
“好,好心人?”
“恩,不知道是誰,捐款到了學校說是讚助。我念得那所學校很少有需要靠讚助才能出國留學的,大部分的家裏條件都很好,所以最後這筆錢掉到了我的頭上。不過也猶豫了很久,原本想拒絕的。”
“為什麽!”季末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口氣有點急切,又說著:“我的意思是,機會多難得,好不容易你被錄取,又有人讚助,這麽好的機會為什麽要放棄?”
“因為連對方是誰就接受那麽大一筆錢也會不安的吧。”唐景清笑著回答道,想起那時就覺得好笑,當時接到麻省理工的錄取通知的確讓他很心動,但清楚自己讀不起,雖然葉暮塵明確的說過能替他出這個錢,可也因為男人的自尊心使得他不願意接受他的好意,想著放棄算了,拿到錄取通知就是對他最好的肯定了。
“還好你接受了,我想出資讚助的人也一定很高興。”
“為什麽?”
“因為他的眼光很好啊,讚助到了現在全申陽最優秀的男人。”讚揚的話他聽了不少,但好像都沒有她說的那麽動聽。
也是,如果當時沒有接受讚助,現在他可能讀的是國內某所不錯的建築專業大學,畢業後會辛苦點從個小職員開始做起,能不能成功都是未知,也不會和他父親重逢,更沒有了後麵那麽多的事情。
“景清,沒有走上自己希望的道路,你會遺憾嗎?”
“還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當看清楚所背負的責任做選擇的時候就不會太難。”他是個很理智的男人,所以總能在最快的時間讓自己進入到角色中,放棄建築固然讓他失望,但是男人先天的征服欲使得他也很享受商場上的你來我往,其實哪裏都有刺激的挑戰,就看能不能迎難而上了。
“那……你有想過去找,資助你的,人嗎?”這話季末問的小心翼翼,可是唐景清完全沉浸在過去的回憶中絲毫沒有察覺到季末的不一樣。
“有,至少想當麵對那個人說聲謝謝,至少想把錢還給對方,可是卻沒有任何線索。”
19歲的他沒有能力查,當有能力的時候也因為沒有線索無從查起。
“你的心意,對方一定能明白,何況對方最初匿名的目的,就是不希望你找到吧?”
“也許吧,但有機會的話還是想見見對方吧。”
這時調皮的叮當跑了起來,牽著繩子的唐景清也跟著跑了起來。
季末仍然是不緊不慢的看著前麵一人一狗,露出了心滿意足的微笑。
一直都默默的關注著他,怎麽會不知道他準備出國的消息,也清楚麻省理工的費用可能是他所承受不起,才特意的想要幫助他。
可當時的季末也不過才16歲,還未成年,她要動用到大額的資金很難不驚動到身邊的人,若是被別人發現可能還會給他造成困擾。
想了很久隻有變賣掉自己的首飾,她的媽媽過得醉生夢死,季家更是不會在意這方麵的小事,所以她典當了兩塊手表和身邊最值錢的首飾才不容易的湊到150萬。
她不知道去美國留學到底要花多少錢,那時隻想著盡可能的湊的多點。去當鋪的時候,商家看她年紀小一開始也不敢收她的東西怕惹麻煩,所以價格也是被狠狠的壓了又壓,最後提著一大筆現金跑到唐景清的學校校長辦公室。
又編了一個可歌可泣的故事說唐景清在他們季家幫忙了很多年有多麽的不容易,所以想略盡綿薄之力,唯一的要求就是匿名。
校長很清楚唐景清的實力,這樣的學生若因為經濟願意放棄出國他也會感到可惜,抱著愛才之心,所以收下了季末的錢,找著別的由頭放到了他的身上。
這就是關於出國的真相。
曾以為目送他出國,是對自己這份盛大暗戀的告別,從不敢奢想有一天也能站在他的身邊,所以用著最笨的辦法默默的幫助著他。
他是屬於天空的雄鷹,不應該被困在申陽的角落裏。
那時季末是這麽對校長說著的。
她親自送她的雄鷹飛上遙遠的天空,退居一旁默默的祝福就好。
卻也不曾想到命運意外的讓兩個人牢牢聯係在一起,也曾設想過他們之間各種結局,雖然開始並不美好,可無論這段婚姻能走多遠,希望能有個笑著的結局,哪怕是離別。
月光下,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季末就一小步一小步的踩著他的影子上,一點點的跟隨著他。希望這條路一直都不會有盡頭。
同時,在申陽城的另一邊,季舒雲陪著童漓母女,氣氛卻算不上太好。
“爸爸,都已經那麽多年了,回不回季家對我來說真的沒有那麽重要了。”
今天從舞團回到家後就感覺到氣氛的怪怪的,她的父母感情一向很好,很少會有吵架的時候,但今天媽媽居然在飯桌上一句話都沒有,在她的逼問下才得知家裏發生的大事。
“可是心心,你總有一天也會嫁人,難道想一輩子頂著私生女的身份嗎?你這樣要以後的婆家怎麽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