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精裝版的《紅樓夢》讓李穎挑了挑眉。
“你和我想象當中的區別很大。”
這是李穎很中肯的一句評價,看似不聲不響,但一直用心觀察,眼裏是真的“有人”。
傳聞中的季末非常精於算計,可算計完全談不上,不過是多了點細心而已。
“我知道我的名聲不太好。”不自信的承認這點,關於“名聲”的問題她比誰都清楚。
“你應該和一楠一樣很想討好我?”
“當然啊,您是對景清而言非常重要的人啊!”季末說的反而很理所當然。
“為什麽送我這本書而不是像一楠一樣?”
“隻是覺得師母你不喜歡。”
“何以見得?”李穎的話反而讓季末不好接,說實話似乎不太合適。
“沒關係,我很想聽聽看你的實話。”
“您手上背著的是愛馬仕的kelly基礎款,而且看的出應該是用了很多年一直用心保養著的,若您真的喜歡奢侈品,我想應該這個包不會是這樣。”畢竟又不是買不起。
“你說的很對,這隻包是我老公第一次接到一筆百萬的單子時給我買的,這個男人啊從不懂女人的東西,隻知道愛馬仕是很貴很多女人想要的包,所以搞不清楚狀況的買了個kelly回來,我一直都很珍視他的用心。”所以一背就是多年。
“您雖為華人,但您是從小在美國出生長大的,可是您卻帶著一條紅繩手鏈,想來您應該是對中國文化有濃厚的興趣的?我知道您是一位自由約稿人,我想送您書是我能想到最適合的東西。”
“果然是個看的透徹的女孩子啊!”李穎相當滿意的看著季末,不過一下午的時間對她的印象完全改變。她不喜歡傻白甜的女孩,但更不喜歡精明算計的人,可是季末的坦率卻討人喜歡。
“師母是您客氣。”
“一楠這孩子啊,變化真大!”李穎話中有感歎,更帶著遺憾。過去簡單幹淨的女孩似乎也在這物欲橫流、紙醉金迷的世界裏找不到了自己,一味的追求著金錢讓原本豪邁的理想也淪為了賺錢的工具。
我想成為一個主持人,能夠揭露更多的陰暗幫助到更多需要幫助的人,這就是我選擇這份職業的初衷。
當年李穎問過謝一楠為什麽要選擇這份職業,她是那麽理直氣壯的回答道。
到了晚餐的時間,郎謙原本想帶著李穎過個二人世界,帶她去看看年輕時的他在申陽城生活的足跡喜歡吃的東西。可是李穎和季末仿佛相見恨晚似得,無論如何要帶著季末一起吃飯,所以郎謙又喊上了唐景清,四個人到了申陽城著名的排檔一條街。
“我小時候就是從這個地方走出來的啊。”郎謙看著依然破舊不堪的申陽城老街十分感慨,當年若不是有著雄心壯誌,也許現在就如這裏的普通人一樣,守著個大排檔過著一生吧。
“這頓就聽教授的吧,您來選個攤位。”唐景清看上去也沒有了往日的嚴肅,大排檔也是他多年沒有吃過的東西,反倒是季末對著這一切感到非常的新鮮。
“小末沒有來這裏吃過嗎?”
“沒有哎。”她從小到大的家教很嚴,路邊攤這種東西是她一直想嚐試卻苦無機會。
“一次也沒有?”李穎覺得有點不可思議,看來她才是真正的千金小姐啊。
“有,有過一次吧!我的好朋友買了好多那樣的串串帶到學校來,我們偷偷躲在體育館的器材室裏分著烤串吃。”
“鬱夏嗎?”
“恩……”這估計是季末乖乖牌學生時代做過最大膽的事,跟在鬱夏的身後一起翹課隻為了吃烤串。唐景清完全能想象的出她們那時的場景。
“那今天就好好嚐嚐看吧!”
郎謙隨意的挑了一個人多的攤位熟練的點起了申陽城美食還叫了瓶啤酒,唐景清要開車所以隻能婉拒,季末看了眼菜單沒有李穎先前吵著要喝的某個牌子的網紅汽水,看到街對麵有個全家超市說替她去買飲料。
“沒有就算啦,小末,飲料喝什麽都一樣。”
“當然不一樣啊,何況超市就在對麵,我去買一下很快的。”說完季末就離開位子跑向了對麵的超市。
唐景清看著季末漸漸跑遠的背影想到了除夕那天,她也是這樣聽到他想吃東西,急急忙忙的一個人在寒冷的夜晚去買麵條回來。
“她是個好女孩。”
“怎麽?才接觸了一個下午就對她改觀了?”郎謙除了中午和季末相處了一頓飯的時間沒有留下多少深刻的印象,所以很驚訝妻子對季末那麽高的評價。
“景清,你知道季末穿多大的鞋嗎?”
李穎的問題拉回了唐景清的思緒也問倒了他,他的確不知道季末穿多大的鞋。
看著一臉茫然的唐景清,李穎笑著搖了搖頭,季末對唐景清的感情直白的不需任何掩飾,眼裏滿是愛意;可唐景清對她能有幾分?淺顯的幾乎看不清。
“聽過一句話嗎?最專情的女人也最絕情。”
一個活的這麽透徹的女人怎麽會看不出身邊的男人對她有幾分情意?但能在清楚明白的時候依然留在男人的身邊支持她的是滿腔的愛意,可專情的女人往往又有著誰都想象不到的絕情。
此時的唐景清聽著李穎的話卻不能理解她所說的意思。
“你呀,最好一輩子別愛上她;又或者……最好別在她心冷的時候愛上她,這種有著滿腔孤勇的女孩往往會迸發出驚人的力量。”李穎作為一個自由撰稿人,大部分的時間用在觀察人的身上,所以對自己看人的眼光有著相當的自信。
此時,手裏拎著一堆東西的季末小跑的穿過馬路回到了位子上揚起了一個溫暖的笑容。
“師母,這是你想嚐試的網紅飲料,我還替教授買了瓶解酒茶。”
分完手中的東西,小聲的在唐景清的耳邊:“超市旁邊有個藥房,我替你買了一盒胃藥你放身上吧。平時應酬多,不舒服的時候吃一粒。”季末悄悄的將胃藥塞到了他的手心中。
郎謙夫婦默契的相視一笑,她考慮了所有人唯獨沒有考慮過自己究竟想要什麽?從來都是默默的站在角落裏小心謹慎察言觀色,總是在意別人的感受卻習慣了掩藏自己的需求。
吃晚飯,送郎謙夫婦回到酒店,唐景清開著車帶季末一起回家,也許是今天發生太多的事情讓她疲憊,沒多久就看她晃著小腦袋睡了過去。
唐景清看了眼熟睡的季末,腦海中不斷浮現著李穎先前說的話。
最專情的女人也最絕情。
最好一輩子別愛上她,或者最好別在她心冷的時候愛上她。
絕情的時候?心冷的時候?會有這種時候嗎?
無法想象的畫麵,僅是有這種可能都讓他無法忍受。
季末,這場婚姻是你要的,所以即使我這輩子都不會愛上你,我也不許你從我的身邊逃開。
當回到淡水別墅的車庫,熄了火解開安全帶,季末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我們到了嗎?”
季末迷離的眼神對此刻的唐景清充滿著誘惑,每次都是如此,楚楚可憐也好、假裝堅強也罷,她無意的一個小表情都能勾起他最原始的欲望。
“季末,有時候真不知道該拿你怎麽辦才好!”嘴角露出無奈的笑容,下一秒覆上季末的唇瓣,不允許她逃離,帶她一起進入到看不到頭的深淵。
此時另一邊在葉暮塵的私人公寓中,來了一位重量級的客人。
申陽城又一豪門望族葉家掌權人——葉文博。
葉家不同於唐家從商,更多的則是從政,葉文博本身就是從某軍區司令的高位上退下,現在國內的軍政兩界各個條線的重要位置都能看到有葉家人的身影,隻是比起唐家來的更神秘、更低調了一些。
“暮塵,聽說鬱成功現在基本已經說服了鬱氏股東?”
“是的,大概再用不了多少時間,他就想交權給我。”
“哼,不過一個黑幫起家的小公司,葉家想捏死他們簡直易如反掌,何至於你在鬱家浪費那麽多時間!”軍人出生的葉文博,雖然已年過七旬,但常年從軍身上帶有的嚴肅與古板卻是骨子裏的東西。
“我的仇,要自己報。”葉暮塵說的一臉無謂,若要靠著葉家,他的仇也許早就報了,但不是依靠自己的力量手刃仇人又有什麽意義。
“暮塵,我已經給了你相當多的時間了,最後一年你必須把事情給了結了,如果你做不到,葉家會替你做到,清楚了嗎?”今天他來的主要目的就是來下最後通牒的。
“我知道了,爺爺!”
“很好,有空的話和小雙多聯絡一下,我不想看到你再和鬱成功那沒家教的女兒走的那麽近了。”
“爺爺放心,我有分寸。”
“希望你真的讓我放心!老陳,我們走!”
不過短短二十分鍾,葉文博就從葉暮塵的家裏離開,看著桌上一動未動的茶杯讓葉暮塵原本深邃的雙眼更是深沉。
所有的一切都按照自己的步驟在走,謀劃了那麽久,這場戲似乎才剛剛拉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