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淩墨白
“你是教畫畫的老師嗎?”
走在去老街的路上,季末隨意的和他聊著。
“差不多吧。”
他有自己的工作室,不僅自己出作品也同樣培養新人畫家。
“你知道有個叫MO的畫家嗎?”
“聽說過。”
“不會吧?你居然隻聽說過?虧你還是學畫畫的呢。”
“怎麽你認識嗎?”
“怎麽可能,他可是最神秘的MO哎,不過我有很喜歡他的畫。”
“是嗎?你在哪裏看過他的作品?就我所知他好像從來沒有在申陽開過畫展。”MO是目前全球響當當的知名畫家,但是他從不出現在人眼前,所以MO究竟是男是女,年齡背景大家一概無知。
“但是他在巴黎開過啊,我有個搞藝術作品的朋友,雖然她擅長的是木雕,但她說她此生唯一崇拜的大師就是MO,偶然的一次有陪她去巴黎看過畫展,MO有一種能量哦,有種可以傳達人心的力量,我覺得很溫暖。”
“不會覺得他的作品太抑鬱嗎?”
“恩……表達的主題雖然都很沉重,但是他的作品卻都以亮色為主,也許在他內心的世界是個很矛盾的人吧?總是自己在和自己打架。”
季末說完看到表情瞬間嚴肅起來的男人,有點不好意思。
“好像太自說自話了點?我其實不懂畫畫,隻是隨便說說。”
“沒事,你繼續說說看。”有一秒,男人的眼神恢複到他本性的寒冷,但因太快,快到讓季末都注意不到。
“你看過她那副拾荒男孩的作品吧?車水馬龍繁華的都市映襯著男孩的渺小與悲慘,這樣直觀的表達人性主題的作品很多畫家都有過,但多以黑白為主或原色表達,但是他卻用了亮色係喲。我想啊,他明明在畫中透出對這個世界的不滿與嘲諷,但又在他的顏色中透出他所抱有的希望,他就像是一個會魔法的精靈,也會隨手一揮就可以將這個世界變得與眾不同,那就是溫暖的力量。”
“所以,我很喜歡他。”
說完季末看向身邊的男子,翹起的嘴角,透徹的眼神寫著滿滿的崇拜,這種崇拜又很純粹的讓人很心動。
“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他的作品還有溫暖的味道。”
“哈,你不用理我,我隨便亂講的,我不懂畫畫,我們到了,就是這嗎?”
“對,就是這裏。”
“你的學生呢?”
“應該已經開始自己挑好地方作畫了,今天既然帶你來寫生,由你挑個地方吧。”
“那……就那裏可以嗎?”
老街的石庫門房子有的翻新過有的卻沒有,季末挑了一棟老舊不堪的房子。
“為什麽挑這棟?”這裏漂亮的建築到處都是。
“因為最有家的味道啊。”
男人帶著意味深長的眼神看著他,找了家正對建築的露天咖啡館坐下後拿出畫板。
“寫生的時間會很長,時間久怕悶嗎?”
“不會啊,能看到一張作品從到有誕生的過程不覺得也很有意思嗎?”
男人笑了笑,拿出鉛筆在紙上隨手畫了起來。沒多久好奇寶寶就開始提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
“哎,你能不能把那個窗戶畫成那種拱形的啊。”
“小姐,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實景寫生?”
“那也可以加一點自己的想法嘛,快點快點!難道是你不會畫拱形的窗戶嗎?”
幼稚的激將法,男人懶得跟她爭辯,卻也隨著他將原本長方形的窗戶改成了拱形。
“還有還有,這裏加個煙囪,再畫幾縷青煙的感覺,就好像家裏有人做飯在等你一樣。”
原本想吐槽但還是收了回來,男人用橡皮擦掉部分,由著季末的要求繼續改。
“能不能在家門口加一個秋千啊?”
白了季末一眼,他知道他的實景寫生已經完全毀了。
“要向日葵向日葵,我以後的家呀,門前一定要種滿了向日葵。”
男人的作品從開始的實景寫生到最後已經完全走樣,主題大意為:我夢想的家。
“怎麽樣?不會畫畫小姐,還有什麽想加上去。”
這時才發現男人的作品已經完全的變了味道。
“不好意思,破壞了你的寫生。不過,我覺得你很厲害,能將別人所想變成眼前的真實。”
“既然那麽喜歡,這幅畫就送給你了。”
“可以嗎?那我不客氣咯。”
莫名的,當季末看著畫上“家”的樣子,眼中所流露的悲傷深深的刺痛了男人的心。
明明從頭到尾臉上都洋溢著微笑的女人,怎麽能在麵對畫的時候是這樣的表情?
在最後畫作上留名的時候,他再三思慮了一下,留下名為墨白的名字。
“你叫墨白?”
“淩墨白。”
“你好,我叫季末。”
一掃先前的悲傷,女孩看他的表情在這寒冬裏卻像春日的陽光,明媚溫暖。
接著兩個人拿起早已涼透了的咖啡,相對無言的感受這個靜謐的冬日午後。
季末是夏天出生的孩子,卻意外的喜歡四季中最嚴寒的季節,讓她最有活著的感覺。
就在季末打量著眼前美景的時候,不知不覺的她也成了淩墨白眼裏的美景。
昨天晚上的偶遇,以為隻是又一個對他外貌癡迷沒頭腦的蠢女人。
約他出來也不過是太無聊想找個人打發時間,想看蠢女人會癡迷他的表情。
但意外,這蠢女人又不像別的女人輕易的將算計顯現出來,隻是單純的欣賞著他的作品,口口聲聲的說著不懂畫畫,卻輕而易舉的粉碎他多年的偽裝,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懂,是不是在內心深處其實是期待著這樣一個能看穿他的人出現?
“不早了,再坐下去,天就真的冷了,我們走吧。”
“好,你不用和你學生說什麽嗎?”
“不用,我們隻是約好在這裏作畫,有問題他們自然會聯係我。”
“那走吧,謝謝你今天的咖啡還有畫。”
“沒關係。”
“你在這裏不要走,等我一下。”
不等淩墨白下一句話,季末就轉身跑向對麵賣手套、圍巾的店鋪。
原本以為她進去是為自己挑選什麽東西,但當她又興衝衝的跑到他麵前時,那種說不清的情愫卻油然而生。
“你是個畫家,你的手很重要,這幅手套就當是今天咖啡的回禮。”
手套上麵的標簽都沒有來得及撕掉,價格不貴,和一杯咖啡差不多。
或許換個心思活絡的女人做這件事可以做的相當曖昧又能撩漢,但偏偏是無趣的季末做出來的事情就變成完全是實用主義帶著濃厚的還人情的社交行為。淩墨白無奈又好奇的搖了搖頭,想對她下次可不可以把商標扯掉,禮物包裝一下,然後再帶著三分勾引的眼神送出禮物會不會比較好點?
荒唐的想法從淩墨白的腦海中掃過,若她是這樣的女人,該有多好,那樣牽引著他心跳的聲音,他就可以當做完全聽不見。
兩個人不緊不慢的走到醫院的時候,在三樓相互道了再見。
“季末!”
淩墨白叫住已經轉身離開的季末。
“恩?”
“這裏的孩子平時的活動範圍隻能在醫院裏,如果有時間的話多下來陪陪他們吧。”
“好啊,不過我可能明天就要出院了。”
“是嗎?頭上的傷口要好了嗎?”
“差不多了,明天再做最後一次檢查就沒有問題了。”
“那就好。”
“你呢?怎麽會在這裏?”
“我?隻是一般的定期檢查而已,我體質不太好。”
“這樣啊?那你注意休息,保重身體。”
“季末!”走廊的另一頭,唐景清居高臨下的站在4樓的台階處看著在3樓樓梯轉角處說話的倆人。
“景清,今天這麽早就來了?墨白,我先生來了,就先上去了,再見。”
簡單的介紹了唐景清和她的關係,之後便毫不猶豫的轉身上樓走向唐景清的身邊。
這時兩個男人之間用最快的速度互掃了對方一眼,唐景清?淩墨白沒有見過季末,但卻知道唐景清,畢竟是現在在申陽城呼風喚雨的男人,隻是沒有想到她是唐景清的妻子?
淩墨白大部分的時候都是住在國外,申陽城是他爺爺家,他的身體不太好,最近畫展連軸轉才結束,長途飛行還是讓他的心髒覺得多少有點不舒服,所以才選擇住到醫院裏調養幾天。
隻是沒有想到,人生中好不容易等到的一次心動,卻偏偏是一個有夫之婦,搶別人的老婆這種事情,以他的修養的確做不錯,隻是當看到季末毫不猶豫的跑向唐景清身邊時生出了一絲嫉妒。
從小到大,為了保護自己這顆脆弱的心髒,他盡量讓自己無欲無求一點,將對命運所有的不滿全部都發泄在畫作上,裝作一副雲淡清風的模樣,可就是這樣的自己,在季末的身上讓她有了不曾有過想占有一個人的衝動,隻是他真的可以這麽做嗎?毀掉她的生活也要將他拉進他黑暗的人生中?
另一邊季末跟在唐景清的身後回到了病房,她恨敏感的感覺到唐景清此刻的心情並不好,卻不知該如何關心。
“景清,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季末的話仿佛是對他的另一種挑釁般,關上病房的房門將她按在門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