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
拆戰報時, 顧沅一顆心都吊起,手還有些顫抖。
好在信中是捷報, 謝綸北上征討戎狄, 率千名鐵騎打了戎狄軍一個措手不及,大挫敵方銳氣。而顧渠的隊伍也行至蒴河,與西邊敵軍正麵對抗, 我方目前占據優勢。
之後, 每隔幾日,便有一封戰報從前線傳來。
捷報連連, 朝堂上的氣氛也越發振奮, 按照這般攻克的速度, 最多半年, 這場戰爭便能結束。
事實上, 這場戰爭結束的比朝臣們預料的還要快, 隻用了四個月,勝麵還要廣——
戎狄不是輸了,而是被滅了。
按照前頭傳來的訊息, 顧渠和謝綸倆人都透著股狠勁兒, 殺紅了眼, 對戎狄一族趕盡殺絕。
打到戎狄王帳時, 為了爭奪扈爾巴的人頭, 兩名大將互不相讓, 險些沒打起來, 最後兩人一番商量,決定各退一步。
顧渠挖了扈爾巴的雙眼,燒了他半邊身子, 喂了狗。
謝綸割下扈爾巴的腦袋, 親手裝進了一個漂漂亮亮的盒子裏。
對此,顧渠嗤之以鼻,“一個賊人的腦袋,瞧你寶貝的跟什麽似的,就算沒這腦袋,軍功照樣算你一大份。”
謝綸慢條斯理的擦著劍上的血跡,抬起眼皮乜了他一眼,淡聲道,“我答應了長公主,要帶回扈爾巴的腦袋送給她。”
顧渠,“……”
嘴角抽了抽,他問,“你確定要拿這玩意兒送給長公主?”
饒是經常被白氏埋怨不解風情,顧渠都覺得拿個腦袋當禮物送給姑娘家,這事就他媽的離譜。
謝綸頷首,“確定。”
一想到景陽見著他帶回扈爾巴人頭的歡喜場景,他恨不得立刻驅馬趕回長安。
顧渠見他這般篤定,無語凝噎。
沉默一陣兒,他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兄弟,你自求多福。”
……
大軍凱旋回長安時,正值深秋,朱雀大街兩道的銀杏黃澄澄的,隨著微風拂過,簌簌晃動,像是串串金燦燦的銅錢在搖晃。
朱紅色帥旗躍然高擎,颯颯作響,士兵們步調齊整的進城,百姓們夾道歡迎,摩肩接踵,齊聲歡呼。
膘肥體壯的披甲戰馬上,為首的兩位年輕將軍最為耀眼。
他們身形筆挺,風姿特秀,蕭蕭肅肅,天之驕子,便是如此。
“那位黑袍的是鎮國將軍,也是國舅爺,皇後娘娘唯一的親兄長!瞧瞧,多威風啊!”
“威風又怎樣,聽說他膝下至今無子嗣,家中那位正妻進門這麽多年隻生了個女兒!也不知道她娘家是什麽來路,國舅爺一直都沒納妾,也是稀奇。”
“嗨,能有什麽來路,國舅夫人是白老太傅家的嫡孫女,白家哪算得上什麽頂頂煊赫的人家,這門親事好像是他們少年時就說下來了的。這兩年顧家水漲船高,白家也跟著雞犬升天咯!”
百姓們聊完國舅爺,又議論起國公爺來——
“再過不久就要過年,開了春長公主就該嫁了吧?”
“是啊,明年公主就十七了,聽說隴西的公主府建得可富貴了。”
“這謝國公儀表堂堂,自個也有本事,手握重權,可惜就是命硬,克父克母的,也不知道陛下怎麽舍得將唯一的妹妹嫁給他,還是嫁去隴西那麽遠的地方?一年到頭都難回來一趟。”
“這你們就沒見識了吧?長公主可是龍子鳳孫,有滔天的福氣,便是謝國公命再硬,長公主也能壓住。”
“說的倒有幾分道理,嘖,明年長公主出嫁的排場肯定氣派極了!”
馬上的兩人耳聞百姓們的議論,麵上不顯山不露水,暗裏卻各懷心思。
“爹爹!爹爹!”
一句句脆生生的喚聲傳來,出於父親的敏感,顧渠抬眼尋去。
隻見街邊酒樓二樓外,亭亭站著一位水藍色長裙頭戴帷帽的年輕婦人,她懷中抱著個紮著小鬏鬏的女童。
那婦人雖戴著帷帽,可顧渠一眼就認出那道清雅溫婉的身影,端正俊朗的麵容上也露出笑,朝樓上招了招手。
樓上,小明嵐睜著水靈靈大眼睛,扯著自家阿娘的衣襟,激動道,“娘親,爹爹,爹爹!”
白氏摸了摸女兒的小腦袋,“是,你爹爹回來了,咱們一家團聚了。”
謝綸看著顧渠臉上柔情的笑,挑眉,“是嫂夫人帶著小侄女來了?”
顧渠毫不掩飾見到媳婦孩子的喜悅,眼角眉梢都是喜色,“是,小半年沒見,我家明嵐又長大了些!你瞧,我女兒是不是很漂亮,人人都說女兒肖父,她這鼻子和嘴真是跟我一模一樣!”
謝綸抬眼看了過去,那穿著紅色小薄襖的女童,眼眸明亮,唇紅齒白,是挺可愛的。
“是挺像你的。”
謝綸淡淡應了聲,心頭想著,等明年將景陽娶回家,他也要跟她生個女兒。
最好長得像景陽,小小的一團,養得嬌嬌的,像她娘親一樣嬌蠻也行,不怕被人欺負去。
那女兒該取什麽名字呢?他得回去翻翻書,好好琢磨琢磨。
……
大軍過朱雀門,入皇城,到達承天門,地上鋪著一條長長的紅氈,盡頭是恢弘廣闊的太極宮。
一時間,禮樂齊鳴,金鼓三響,華蓋翠帷下,帝後並肩攜手,緩緩走下層層白玉階,親自迎接。
裴元徹一襲石青色團龍紋袞服,領上綴銅鎏金鏨花盤扣五枚,雙肩及前後胸皆繡著五爪金龍,飾日月二章。腰係玉帶,別著香囊和玉佩,下裳為海水與八寶平水紋,隨著他的走動,袍擺暗紋如水波般浮動。
他身形挺拔,一隻手緊緊握著顧沅的手。
她是他的眼睛,她的盲杖,有她在,他步履穩健,絲毫不受半點眼睛的影響。
顧沅今日也是盛裝打扮,穿著件海棠紅的細襇裙,裙擺用金線繡著海棠花,內滿飾珍珠,珠粒均勻,顆顆光潔。烏黑發鬢間戴著鳳冠,正中那隻栩栩如生的鳳凰吐珠,紅寶石吊墜在她額前輕輕搖晃,蕩出熠熠的細碎光芒。
她站在裴元徹身旁,看著台下那整齊威嚴的軍隊,心頭也生出一番激蕩情緒。
謝綸和顧渠兩人下馬,大步走到帝後跟前,停下腳步,俯首,屈膝側跪下。
“臣拜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拜見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裴元徹親自上前,將兩人扶起,“兩位愛卿此番一舉滅了戎狄,揚我大淵國威,立了大功,朕心甚慰!”
一側的李貴展開明黃色聖旨,高聲宣讀犒賞詔書。
待宣讀完畢,謝綸、顧渠,及台下文武百官、萬千軍士,齊齊跪下,高呼萬歲。
那聲響撼天動地,響徹天穹。
眼前的所見所聞,都讓顧沅心潮澎湃,手指也下意識的收緊,隻覺得這一幕她此生怕是再難忘懷。
裴元徹感受到她的情緒,將她的小手包裹著,握的更緊。
顧沅長睫微顫,揚起臉,看到他堅毅沉靜的神情,一顆心也平靜下來。
犒軍完畢,兵將先行回大營,百官也散去,等到晚些再赴慶功宴。
深秋的黃昏來得早,楓葉濃烈的紅與殿宇晶瑩的琉璃瓦相得映彰,一輪紅日緩緩落下,遠處山巒的陰影越發濃重。
不知不覺中,暮色四合,夜晚來臨。
長廊上的五連珠圓形羊角宮燈紛紛亮起,太極宮內更是亮如白晝,觥籌交錯,笙歌曼舞,熱鬧非凡。
裴元徹今夜心情大好,與顧渠和謝綸一杯接著一杯,三人都喝得麵紅耳熱。
還不等顧沅去勸,景陽先坐不住了,咬咬唇,小聲對顧沅道,“皇嫂,你勸勸皇兄嘛,喝這麽多酒明早該頭疼了。”
顧沅看了裴元徹一眼,見他正在興頭上,也不好掃興,便對景陽道,“你皇兄酒量挺不錯的,而且明日是休沐,不用上朝,多喝點也無妨。”
她說著,就見景陽撇了撇唇,眼睛卻是往台下看去,頓時就明白了。
掩唇輕笑一下,顧沅狡黠的朝景陽眨眼,“你這哪裏是心疼你皇兄,分明是心疼未來夫婿。”
景陽粉麵羞紅,嘴裏連忙否認著“誰心疼他了”,又嘟囔道,“是他答應回來後,要陪我一起逛西市的。”
顧沅也不拆穿她這點情竇初開的小心思,垂下頭,逗著懷中的宣兒,“小家夥,你是白天睡飽,現在就不困了麽?”
宣兒手中抱著塊糕點啃,聽到自家母後說話,揚起小臉朝她笑。
顧沅看著他這傻樂的模樣,再看自家兄長那桌,窩在白氏懷中呀呀說話的小明嵐,輕歎了口氣,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宣兒胖嘟嘟白嫩嫩的小臉蛋,“你呀你,什麽時候能聽到你叫我一聲母後呢。”
宣兒吃著糕,小嘴吧唧。
酒過三巡,夜也深了,宴會卻並未結束,為慶祝大軍凱旋,裴元徹特地安排了焰火表演助興。
他拉起顧沅的手就往外走,因著喝了酒,清俊的臉籠著一片紅,狹長的鳳眸透著幾分迷離。
“走,去看焰火。”
“你慢些走,喝這麽多,路都走不穩了。”顧沅忙將宣兒遞給秋霜抱著,自己挽住裴元徹的胳膊。
也不知是他真醉的厲害,還是故意耍無賴,大半邊身子壓在顧沅身上,還拿下巴蹭了蹭她的臉頰,弄得顧沅白皙的臉蛋也泛起緋紅,忍不住小聲道,“這麽多朝臣在,你注意點影響。”
裴元徹眯著眼,道,“我醉了。”
顧沅,“……”
她信他個鬼。
站在太極宮的望樓往下俯瞰,隻見殿宇森森,畫棟雕簷,崇閣巍峨,夜色中的皇宮除了恢弘雄偉,還多了些深不可測的寂靜與威嚴。
晚風輕拂,月色朦朧,帝後立於前,眾人站在後頭,說說笑笑,很是閑適。
倏然,天邊響起一陣“轟隆隆”的響聲,漆黑的天空仿佛也被點亮了。
“放焰火了!”
“真好看啊。”
隻見一簇簇焰火升入高空,炸開朵朵色彩斑斕的花球,在天地間璀璨著,又如天上的星辰般,四散飛揚著,緩緩落下。
天空仿若畫布,那些耀眼奪目的焰火在盡情的綻放著,流光溢彩,美得讓人挪不開眼。
眾人仰著脖子欣賞這美輪美奐的焰火,光影斑駁下,是一張張帶著笑容的臉。
景陽聚精會神的看著焰火,直到身旁站定一道頎長的身影,有淡淡的迦南香傳來。
她偏過頭,就對上一雙亮若星辰的黑眸,登時愣住。
謝綸朝她略一頷首,勾唇,朝她輕笑,“一年多沒見,公主別來無恙。”
景陽一顆心怦怦跳,垂下來的手指陡然握緊腰間掛著的繡花荷包,她下意識先低下頭,隨後心裏又想,自己為何要低下頭啊?搞的像她心虛一樣。
她故作鎮定,紅著臉抬起頭,“是挺久沒見了。你…你怎麽過來了?”
他們雖有婚約在身,但這還這麽多人在呢。
“臣來向公主問聲好。”謝綸盯著她蝶翼般輕顫的眼睫,嗓音溫和,“公主收到臣送的禮物了麽?”
景陽怔了一怔,等反應過來他口中的禮物是午後送來的那個腦袋時,什麽嬌羞,什麽少女懷春小心思,頓時蕩然無存。
“收到了。”她道。
“公主可喜歡?”
“……”
謝綸能有什麽壞心思呢?隻不過是太守承諾,說把人頭帶回來,就真給她帶來了。
“就……還挺好的,多謝你。”景陽擠出一抹笑。
再不想回憶起那個死人頭,多破壞氣氛啊,她忙轉過臉,裝作認真看焰火,“你看,這焰火真好看。”
謝綸垂下眸,看著身側之人明豔姣美的臉龐,唇角微翹,“嗯,很好看。”
不遠處,顧渠抱著小明嵐,扭頭對白氏道,“夫人,我怎麽覺得咱們明嵐好像輕了。”
白氏站在他身旁笑容盈盈,“哪裏輕了,是你許久沒抱她了,她每日糕點都能吃一整碟呢。”
話音未落,便見小明嵐鼓起小臉,眼睛都放著光,“吃,吃糕糕!”
惹得顧渠和白氏一陣笑,“你這小饞貓!”
欄杆旁,張韞素激動的扯著盧嬌月的袖子,“月娘,你快看,這種焰火也太美了,有五種顏色!”
盧嬌月心不在焉的應了聲,“唔,是,是。”
“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呀。”張韞素聽出好友的敷衍,撅起嘴,“你在看什麽東西呢?比這焰火還好看?”
她順著盧嬌月的目光,伸長脖子尋去。
左邊站著的都是文官,穿著影青或是緋紅的官袍,焰火的光影在變幻,將他們的麵容也映出明明滅滅的影子。
在那燈火闌珊處,一身青色長袍的禮部侍郎鄭泫,正直勾勾的往這邊瞧。
張韞素瞬間明白,撞著盧嬌月的胳膊,擠眉弄眼,“怪不得無心看焰火呢,原來在看你家鄭大人呀。”
她故意拖長尾音,鬧得盧嬌月雙頰酡紅,伸手就要去捂她的嘴,“你小點聲。”
張韞素嬉笑著,“這有啥,再過不久,你不就嫁給他了麽。”
盧嬌月臉更紅了,佯裝生氣不去理她。
張韞素連忙去哄她,又往鄭泫那邊瞧了一眼,可別讓鄭某人看到,覺得她欺負他未來夫人了。
沒想到這一瞧,不僅瞧見了鄭泫,還瞧見了歪頭看來的陸小侯爺。
四目相對,張韞素臉上不矜持的笑容一僵。
旋即,她忙躲開目光,垂下頭,手指握得緊緊地,心也咚咚咚跳的飛快。
回想起方才陸景思那探頭一瞥,煌煌燈光下,他麵如冠玉,眉如墨畫,一襲尋常的青色官袍穿在他身上,愈發顯得長身玉立,風采高雅。
他長得可真俊。
而這樣俊朗的翩翩公子,再過不久就是她張韞素的夫君了!
盧嬌月看著突然安靜的好友,有些稀奇,抬眼看去,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長的感慨著,“真是一物降一物。”
倆人嘀嘀咕咕,又笑鬧了起來。
倏然,盧嬌月朝前抬了下下巴,笑容清澈,“素素,你看沅沅那邊。”
從這個角度看去,隻見那漫天焰火之下,身著華服的帝後並肩站立,一個玉質金相,一個仙姿綽約,兩人站在一塊兒,美得像一副畫兒似的。
裴元徹一隻手抱著宣兒,一隻手摟著顧沅的肩膀,他看不見焰火有多絢爛,但聽到顧沅與宣兒的笑聲,他唇角也掛著笑。
“這場焰火可真美。”
顧沅靠在他的懷中,清澈的黑眸裏倒映出一朵又一朵璀璨明麗的倒影。
男人的胸膛堅硬又溫暖,像是件大氅將她緊緊罩住,驅散夜露秋寒,讓她的心都變得安穩,有種塵埃落地的歸屬感。
裴元徹的下巴抵著她的額,溫聲道,“你若喜歡,以後我經常給你放。”
顧沅剛想說不用,就見他又垂下眼,朝著宣兒道,“咱兒子似乎也很喜歡,在我懷中一直扭來扭去,沒個消停。往日這個時辰,他早就睡熟了。”
“是啊。”顧沅彎起眼眸笑,捏了捏宣兒的臉,“也不知像了誰,這麽小就這般貪玩。”
裴元徹道,“那定然是隨了你,我從不貪玩。”
顧沅哼了一聲,“明明是像你。”
見父皇母後拌著嘴,宣兒咯咯咯直笑,忽然,奶聲奶氣喊了句,“母後。”
顧沅怔住。
裴元徹還沒反應過來,朝顧沅笑,“聽聽,孩子自己答了,是像你。”
“他說話了,他喊我了!”顧沅烏黑的眼眸亮了起來,難掩興奮,“宣兒,來,再喊一聲,再叫一聲母後。”
宣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乖巧的喊著,“母後!”
裴元徹也意識到孩子總算開口說話了,濃眉舒展開,“我就說了,咱們宣兒天資聰慧,之前隻是不想開口罷了。”
話音未落,宣兒抬起肉乎乎的小手,去摸他的臉。
裴元徹配合的低下頭。
宣兒的手軟乎乎的,先是撫上裴元徹的下巴,又去摸他的鼻子,最後摸了摸那雙漆黑的鳳眸。
他歪著小腦袋,葡萄般的大眼睛眨了眨,軟軟出聲,“父皇…宣兒呼呼……不疼哦……”
裴元徹有一刹那的失神。
顧沅驀得紅了眼眶,千萬種情緒湧上心頭,她嗓子梗著般,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隻湊過去,吻了吻宣兒的小臉。
宣兒被親了,很是高興,又喊著,“父皇,親親。”
裴元徹回神,微笑著,“好,父皇親。”
他親了親懷中的兒子,又拉過顧沅,溫柔的吻了吻她的發旋兒。
顧沅麵染紅霞,他一本正經道,“要公平,都得親。”
宣兒望著天邊,“父皇,母後,看花花!”
顧沅笑道,“好,看焰火。”
天幕間火樹爛漫,虹彩狂舞,星星點點,如雨如霧。
裴元徹長臂微收,將顧沅與宣兒緊攏於懷中。
縱然一片漆黑,卻始終有一束溫柔皎潔的月光,照亮他的世界,陪伴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