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孤獨地哭泣
百靈見奴十三終於肯老老實實地待在這兒了，氣息也就不再紊亂了。
她努力的穩定住呼吸，看向跪在自己床榻旁，滿臉關切與疼惜的愛郎。
百靈努力微笑著，想要抬起手來去撫摸愛郎的臉頰。但是，她卻沒有多餘的力量了，手臂抬起了一半，就抬不動了。
奴十三見狀，連忙握住百靈想要抬起來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邊，好讓她能夠摸的到自己。
百靈輕輕地撫摸著愛郎的臉，笑了。
“十三哥好英俊……百靈能成為你的女人……這輩子也值得了。”
但隨後，她卻輕又歎，繼續說道，：“隻是可惜……百靈命薄……不能陪伴十三哥走完這一生一世……好遺憾……好遺憾。”
奴十三聞言，一雙修長的狐目之中，眼淚已經止不住的流下來，淚水從撫摸著他臉的百靈玉手指縫間，流淌垂落。
百靈一邊輕劃手指，為其稍稍拭淚，一邊微皺娥眉，溫言說到，：“不要哭……不要哭，我希望十三哥從今以後……都不要再流淚了。”
見奴十三的眼淚依然沒有停止流淌，百靈望著他的臉，繼續說道，：“答應我……好嗎？……在以後的日子裏……請不要再流淚……要開開心心地活著……好好活著。”
本來，奴十三想說：“假如沒有了你，我還怎麽開開心心的活？”
但是此刻百靈已經處在彌留之際，為了使她寬心，隻好點了點頭，：“嗯！……”
見奴十三乖乖的答應了，百靈心滿意足地微笑。
而後，她似乎又想起來什麽重要的事情，把手抽回去，在自己的脖領前摸索。
“你是不是要找什麽？……”奴十三見狀問到。
“嗯……我有東西……要送給十三哥……”百靈用手摸索了半晌，無奈沒有多少力氣，隻好放棄。於是苦笑了一下說道：“還是十三哥幫我取一下吧……那小東西……就掛在我脖子上的。”
奴十三聞言，就去幫她把東西從衣裳領兒裏取出來了。
原來是一個獸牙吊墜。
百靈看著那個獸牙吊墜，眸光裏似有追憶。
“這顆獸牙……是在小時候，父親送我的東西……本來是當做玩具一樣的來玩兒……可後來父親去世了……它就變成了我的一個念想……一直戴在身上”
將溫柔的目光轉移向自己的愛郎，百靈繼續說道，：“現在……我想把它送給十三哥。希望以後，它能代替百靈陪伴在你的身邊……十三哥可千萬不要把它弄丟了哦。”
奴十三聞言，便立即將那顆獸牙吊墜係在自己頸項之下。稍稍抹去臉上的淚痕後，看向百靈，言道，：“我會將它，永遠的戴在身上！”
百靈微笑著輕嗯了一聲。
她此刻看起來，更加疲憊了……想要睡去，卻又不舍得。
因為百靈知道，隻要她閉上了眼睛，恐怕再也醒不過來了。
“十三哥呀……”百靈輕輕喚道。
奴十三連忙湊近身子，：“我在呢，我在這兒呢。”
“我不想待在床上……我還想跟十三哥，再去看一眼山茶花。”
“好！……我帶你去。”
奴十三將百靈從榻上抱起來。
……
香草得知了百靈姐姐想要看山茶花，於是連忙安排好了轎子，讓奴十三抱著百靈進入轎子裏，吩咐仆從趕往城外的山茶花穀。
香草也跟隨轎子而行，她知道，自己的百靈姐姐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候了。
作為姐妹，香草想要送她最後一程……
很快，轎子來到了山茶花穀。
奴十三輕輕地懷抱著百靈，從轎子裏走下來，走進山茶花樹的森林，香草就在其身後，遠遠地跟隨。
踏著厚厚的花瓣路，行過山坡，轉過樹蔭……
他懷抱著心愛的女人，駐足青石前，抬頭看盛開山茶花的花繁豔麗和滿樹的爛漫。
夕陽光影裏的花瓣，真的是如雲似霞，炫美迷幻。
奴十三還清楚的記得，百靈曾經邁著蓮步，笑著踏進山茶樹林裏。
在漫天飛舞的花瓣裏，她歡快地撩裙起舞。
衣袂飄飄的美人與花朵花瓣交相輝映的場景，仿佛就在昨天。
可是，幸福快樂的時光，總是那麽的短暫。
如今再來此處故地重遊，卻已經是物是人非。
……
奴十三懷抱著百靈，用臉頰貼近她溫熱的額頭，溫柔的低語道，：“百靈呀……我們到了……你看，山茶花依舊開的很漂亮呢……”
百靈此時疲累到了極點。
她之所以能強撐著一口氣息不散，完全是因為愛郎在身邊。
聽到奴十三的話語，百靈微微睜開睡眼。
此時，風吹樹木，花雨飄搖……
百靈笑著呢喃感歎著：“好美哦……”
奴十三也笑了，誇讚道：“我的百靈，才是這世上最美的。”
百靈聞言輕笑。
而後她閉上了眼睛，說道，：“謝謝誇讚……那十三哥就為我這美人，唱一首歌謠吧……我還沒聽過你唱歌呢。”
奴十三有點為難，：“可是……我不會唱歌呢……”
百靈閉著眼睛繼續笑，：“隨便唱就好……無論是什麽……都好。”
努力的想了想。
奴十三便用低啞的聲音，開口唱了起來。
“小蜻蜓……小蜻蜓……你別走，我來給你買個大南瓜……”
百靈聽罷，笑了一下。
奴十三也隻好停頓下來，羞澀的笑道，：“你看吧……我真的不會唱歌呢……百靈都笑話我了呢。”
百靈搖頭：“十三哥唱的很好呢……我不笑了，繼續唱吧……不要停……”
“好吧。”
奴十三清了清嗓子，接著唱，：“小蜻蜓，小蜻蜓，你別走，我來給你買個大南瓜……大南瓜，甜又香，我來給你做個南瓜湯……”
……
唱罷了，奴十三笑著低頭問，：“怎麽樣？我這次唱得還可以吧？”
……
然而，這次百靈沒有應……
奴十三的眼淚流了下來，但他的嘴角卻依舊保持著微笑。
用臉頰貼近懷中百靈冰涼的額頭，奴十三繼續唱道，：“小蜻蜓……小蜻蜓，你別走，我來給你買個糖葫蘆……糖葫蘆很可口……記得給哥哥留一顆哦……”
……
懷抱著百靈，奴十三的雙膝，慢慢地跪向地麵厚厚的花瓣上。
悲傷，再也沒有了約束。他讓眼淚放肆的流淌。
此時，原本跟在後頭的香草聞聲趕來。她站在兩丈之外，遠遠地望著此幕，遠遠地看著奴十三跪地懷抱著百靈，孤獨地哭泣著。
香草也忍不住痛哭起來。
百靈死了……
……
悲傷，在夕陽西下的山茶花樹林裏，漸漸地彌漫開去。
但百靈臨死前的麵容上，依舊是含著微笑的。
她最終是死在了最愛的山茶花樹林裏，她死在了自己最愛男人的懷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