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5、舍不得去死。
於此同時,程悅終於從昏迷中醒來。
盡管出事時夜已深,但因為她當時選擇跳樓,所以還是被很多人目擊到。
傅亦行的公關一直在進行,但‘雲瀟’跳樓一事依舊在網上被傳的沸沸揚揚。
這個幾年來一直備受爭議的女人,有人羨慕她有手段,也有人嫉妒她這兩年被受恩寵,可更多的還是隱藏在眾人背後的不齒和唾罵。
如今知道‘她’出事的,多得是跳出來辱罵嘲諷的小人。
不管是什麽新聞,下麵總能看到一波罵女方的在刷屏。
麵對這樣的結果,大少周圍一群好友都有些憤憤。他們都很清楚這幾年大少為了維護雲瀟的名聲費了多少心思,如今因為程悅這一跳,一切都白費了。
但說要怪人家程悅吧,又顯得太苛刻。
她跳樓的地點是連接住院部和門診大樓之間的十樓露台,如果不是真心尋死,也不可能從那種高度跳下去。如果不是康健基礎準備足備了氣墊床,樓上其他醫護耗住程悅的時間夠長,她那麽跳下來早就沒了,哪還救的回來。
更何況,這此自殺未遂雖然撿回了條性命,卻也給她留下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程悅在下墜時,盡管有氣墊緩衝,但雙腿還是發生了粉碎性骨折。不僅如此,她還傷到了脊椎神經,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站起來。
程悅不是瘋子,不會隨意拿自己的命豁出去亂賭。
因此,他們都相信這次自殺,確實是因為她壓力太大。
畢竟上一次她配合傅薄俞的事已經被知曉,在這種情況下因為想不開自殺也完全說得通。
傅亦行對此沒有多評價一句,重心一直放在消除網上對雲瀟的惡劣詆毀和辱罵上。
等到處理完一切回去康健時,外頭夜已深。
程悅觀察了半天,已從ICU轉出。
傅亦行達到病房時,她正轉頭怔怔望著窗外,臉頰上還殘留著淡淡的淚痕。
聽見有人進來的聲音,她緩緩轉回頭,然後對上他莫測的雙眸。
誰都沒有先開口,他站在原地,身上還有外麵帶進來的寒氣。
今天B市下了雪,外頭白茫茫一片,偶有一兩朵雪花落在他的外衣上,留下了一兩個微深的濕印子。
程悅看著他半晌,終於還是哽咽出了聲,“為什麽要救我。”
傅亦行沒有作聲,依舊站在原地看著她,猜不出心思。
淚水再次浸濕了她的眸子,緩緩開始決堤一般落下,“護士說,我這輩子都站不起來了。”
他依舊沉默。
“這輩子,我一直像一個影子一樣活著,我隻能是個替身,隻能為別人而活。”她似做夢一般呢喃著,然後怔怔看向他,“我已經看不到自己活著的意義,大少,你為什麽要救我。我好痛苦,我真的痛苦。”
她這般哭著,小臉上的慘白和無助無不叫人憐惜。
她長得實在太像雲瀟了。
就光這張臉在他麵前如此哭泣,他也不可能做到無動於衷。
終於,傅亦行出了聲。
“你想我為你做些什麽?”
程悅看著他,哀戚道:“讓我死吧,不要再救我。”
大少聞言看向她,約莫過了片刻,才意有所指緩緩道:“想清楚再說。衝著你這張和她幾乎一模一樣的臉,隻要是我能做到的事,我都會答應你。”
程悅濕潤的眸子在這一刻微閃,似乎閃過某種難以捕捉的情緒。
她沒有開口,盡管眼淚依舊止不住地在下落。
一時間,病房內陷入寂靜。
她無聲哭泣著,甚至沒有發出一絲抽泣,無形中讓人有種哀莫大於心死的絕望。
這樣的她,確實像極了會自殺的樣子。
但傅亦行意外的冷靜。
仿佛此刻他麵對的是一個素不相識的路人。
不,哪怕是素不相識的路人此刻想不開,或許他也會給予安撫。
但此刻他並沒有。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程悅忽然道歉,“對不起。”
傅亦行轉過眸子看向她,黑亮的眸子裏,是她猜不透的心思。
“我一定給你添麻煩了。”她閉了閉眼,痛苦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當時隻是想死,隻是想要個解脫,沒有顧及太多。”
她在為她自殺造成的影響道歉,同時也依舊沒有忘記訴說自己的苦痛。
傅亦行則終於有了些許的表情變化,“考慮好了嗎?”他突然說。
程悅痛苦的神情微頓,終是忍不住多了些許疑惑。
“不明白我的意思?”他走進了兩步,風輕雲淡解釋,“我的意思是,你考慮好想要我替你做什麽了嗎?”
聽見他的話,她的小臉依舊蒼白且憔悴,甚至有一瞬間怔忪。
他為什麽這麽從容。
看見她這麽痛苦,至少衝這張臉,他都應該心疼的。
見她沒出聲,大少便自顧自接下去開了口。“是沒想好?還是依舊決定要死。”他這般說著,又緩緩補充道:“你說,隻要你自己決定好了,就算你非要去死,我也不再攔你。”
程悅僵著臉,突然感覺如鯁在喉。
他這話一出,如果自己不再喊著要死,不就顯得之前的尋死覓活不過是擺擺樣子了。
她無意識地收緊了雙手,隻覺得騎虎難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
她躺在床上,過了許久才僵硬道:“我要死。”
“好。”他應聲,“等再過兩天你身體好點的時候,我讓人送你去海邊。到時候你要死,應該就能一次性如願了。作為朋友,我會吩咐手下注意周圍,不讓人上前救你,讓你死得安心。”
聽他這麽說完,她濕潤的雙目終於徹底凝滯住。
一如他說的,隻要她想,他會盡力幫她坐到。
可眼下她是尋死啊。
他難道就不打算勸一勸嗎?
她忍不住看向對方,眼底的震驚幾乎藏不住。
“怎麽?”傅亦行對上她的視線,“是突然覺得舍不得死了?”
這個問題讓程悅著實難堪,但她偏偏無法反駁。
然而,他卻忽然嘲弄地笑了起來。
“沒關係,貪生怕死是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當然了。你也還沒有達到自己的目的,肯定也舍不得輕易去死了。”